书城历史汉墨胡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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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将计就计

当高浟与高淯满身残破,带着伤回到军营后,守门的卫士看了诧异的问道:“二位国公这是怎么弄的?遇到野兽了?”

高浟看了高淯一眼,苦笑着说道:“是野兽,好一头凶狠的箭猪!”高淯也点头而笑,二人不去理会卫士莫名其妙的目光,尽量不引人注意的各自回帐去了。

高淯回到帐中,传医官过来将伤口处理了一下,医官看后问道:“这是刀伤,好在不算严重,章武公怎么受伤的?”

高淯摇头道:“兄弟们比试时一下没控制好力道,误伤而已,不要告诉别人。”医官连忙点头,留下一些内服外敷的伤药,告辞而去。

第二天清晨,高浟经过一夜的思虑,也没想好究竟该不该对父亲高欢言明尔朱氏旧将的异谋,他生来就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受到娄昭君与其诸子的注意,如今长成这种恬退的性情,难说不是因为在他们注意之下而形成的。

“我是高家的子嗣,自然以高氏利益为上!”他心中一个声音这么呐喊着。

“但你就不管母亲的感受了吗?她已国破家亡,只剩下昔日的荣耀可以缅怀了!”另一个声音则如是反驳。

“这些将领是高氏很大的不安定因素,父王一旦身故,他们也许会有异谋,一定要告知父王,让他事先防范!”

“那些都是外祖的嫡系将军,你真要用他们的鲜血滋养父王对你的信赖吗?而且没有了他们……你是否还能获得父王一直以来的厚爱可不好说……”

带着矛盾的心情,高浟朝高欢的大营走去,走进大帐,见高欢正与段韶、陈元康二人布置任务。

只听高欢对段韶吩咐道:“……王显贵的位置,安排厍狄家的人填补上;于庆的则由斛律氏出人顶替,好,铁伐你速去办理吧。”段韶答应一声,转头与高浟打个招呼,先出帐去了。

高欢又对陈元康说道:“这些人离开大营也是好事,我常见他们消极怯战,没有鲜卑与敕勒众的激昂之气。”

陈元康点头道:“这些契胡人,看来是已经外强中干了。”说完了才想起高浟在侧,怕他多心,忙说个别的话题,引着岔了开去。

然而此时高浟却没心思计较陈元康的失言之礼,他惊讶于高欢所念的那些名字,他们正是昨日在侏儒掏出的纱布上看到的众多姓名中的几个,不由得插嘴问道:“这些人出什么事了吗?”

高欢抬头看了高浟一眼,有些纳闷着素来不爱管事的儿子怎么今天问起军务来了,但因为这些人都是尔朱氏旧将,还是答道:“齐子岭那边的压力也不小,侯景派人来调他们过去助战,这些人都是侯景的老相识,彼此也容易照应,我看他们留下也无用,就已派他们南下了。”

是侯景!果然是他!

高浟心下骇然,侯景如今是尔朱氏旧将中毫无疑问的首席将领,在众人心中地位甚至更在尔朱英娥与高浟之上,从昨日发生的事看来,侯景果然心有异谋,图谋在父亲死后更上一步!

高欢说完没听到五郎的答话,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额头冷汗直冒,忙问道:“五郎身体不舒服?”

高浟茫然未答,高欢又问了一遍,他才恍然回过神来犹豫的答道:“是……是有些不舒服……”

高欢看着今天有些奇怪的儿子说道:“那你若没有别的事,就回去休息吧。”说着看到鬓边的白发垂下,厌恶的将他们捋到耳后,皱着眉对陈元康道:“元康你将今日的事务报一遍吧!”

陈元康忙打开公文袋,一项一项的禀报,高浟看着父亲日渐衰老的面容,不禁鼻子微酸,心想此刻再说什么也已经晚了,只是叹了口气,垂头出营而去。

武定四年十月二十八,午后慵懒的阳光映在士兵的脸上,照的大家都昏沉沉的提不起精神,一个接一个的打着哈欠,连战马也放松身心,卧在地上休息。

几天下来,高淯的伤口已经结痂,皮外伤毕竟没什么大碍,此刻正在帐前活动着手臂,耳听得一阵马嘶鸣声,接着一人喊道:“章武公,我回来了!”正是他派往邺都的隼将已经带队返回。

隼将拉着一人走到章武公面前说道:“章武公,你看我带谁来了?”

高淯抬头一看,哑然失笑道:“隼将,弄错了吧,他不是李德林!”

隼将摊手道:“这没办法,李德林回乡守孝去了,这位徐散骑说他也懂得古字,自告奋勇来军前效力,我就把他带来了。”

高淯闻言询问道:“守孝?他父亲故去了?”

隼将点点头答道:“没错,他扶着父亲的灵柩回老家去了。”

高淯微微颌首,这才抬头对刚来的这位人高马大的文臣笑道:“徐散骑,咱们又见面了。”原来来人正是散骑常侍徐之才。

徐之才一捋虎须,咧嘴笑道:“章武公,一年多不见,一向可好啊?”刚说完眼睛一瞪奇道:“怎么?受伤了?”

高淯笑道:“受了点小伤……”徐之才喜道:“那我来的真是凑手,快进帐,我先给你看看。”

高淯推辞不过,对隼将说道:“隼将赶路辛苦,先休息一下,我自会叫人送去酒饭的。”隼将答应一声,招呼部下几人一同去了。

高淯帐内,徐之才检查了高淯的伤口说道:“还好,刀上没有喂毒,只要再养几日,就没什么问题了。”

高淯穿好衣服说道:“徐散骑识得先秦古字吗?”

徐之才答道:“不才对此还有些自信,就请章武公拿出书简吧。”

高淯从架上拿出记载孤虚术的竹简,这几日李业兴天天派人来催促,高淯只得搪塞说正在研读,过几日再归还,这才勉强留下此书。

徐之才一目十行的看完竹简说道:“虽有些字句与我曾读过的版本有异,但只是用语的差别,大概是抄书者自己的习惯罢了,此外并无什么有问题之处。”

高淯闻言面露失望的神色,突然想起一事,从架底取出一张算稿说道:“徐散骑请看看这个。”

徐之才接过来看了一眼说道:“孤虚术的演算过程?看起来像是李祭酒的手笔。”

高淯点头道:“正是李祭酒所写,徐散骑检查一遍,看看有什么问题没有?”

徐之才拿出一张白纸,按照纸上的顺序演算下去,算着算着口中“咦”了一声,又伏案演算,一路算下来,花了一炷香的时辰,才拿起两张文稿说道:“我按照李祭酒的顺序算下去,得出的孤虚方位与他的不同,他的算稿在两处不经意处出了错误,若不是仔细观看,还真不易发现。”

高淯听了喜道:“果然有问题!不枉我费了一番心力!还将你从邺都请了来!”

徐之才却摇头不可思议的说道:“李祭酒怎能犯这种错误,他为人虽然怪僻,但学识的确是好的,按理说不该如此啊。”

高淯哼了一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倒是个很有演戏天赋的演员!”说着请徐之才稍坐,自己出帐去请表兄段韶。

待二人一同回营后,高淯拿了算稿对段韶说道:“表兄请看,事实俱在,李业兴真的有问题!”

段韶仔细审视一遍,沉吟道:“这么看来,李业兴竟是敌方的反间吗?看起来真不像啊……”

高淯道:“这才说明他伪装的像!我们马上禀明父王,让他清醒过来,别受这老儿的蒙蔽了!”

段韶摇摇头,将高淯拉到一旁小声道:“姨丈此刻身心疲惫,全凭李业兴的术数理论支撑信心,你这样明言,他也许会受不了的。”

高淯皱眉道:“那怎么办?任由这装神弄鬼的家伙横行无忌吗?”

段韶手放在唇上,嘘声道:“也许我们可以将计就计……”

高欢大营中,李业兴递上明日孤虚之处的算稿,昂首说道:“丞相,章武公借了我的孤虚术竹简,已过多日还未归还,我屡次向他索要,他都借故推搪,还请丞相帮在下要回来吧,那上面都是先秦古字,章武公想必看不大懂吧。”

高欢听了微微皱眉道:“又是他多事!这孩子自己过了一年,怎么变得这么奇怪,总要无事生非!李祭酒你放心,我会替你要回来的。”

李业兴点头道:“那就先谢过高王了!”

玉璧城头,韦孝宽拿着与高欢手中相同的算稿,看过后笑道:“阿康真是厉害,这种演算他都能看明白,还可以不知不觉的做下手脚,李业兴这个书呆,本就不愿在孤虚术之类上面多花时间,只是敷衍高欢而已,这么一来,他反成了我们的最佳反间,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罢了。”说罢冲着身旁的黑衣武士微微哂笑,武士面无表情,只是点了点头。

韦孝宽说道:“你新任影卒卒长,也要抓住机会,好建立你的威望。”

黑衣武士重重点了点头,毫不牵动的五官中,只有目光流露出新上位者所有的强烈进攻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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