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职场半世蹉跎人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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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163、她怎么也这么倒楣呀

163、她怎么也这么倒楣呀

家良看看父亲和家里生活尚好,心里略感到一点安慰。想着前天路过乐家庄,听师傅说起乐亚英现在已经调回来了,据说她妈仍在老家住着,那天下午他吃过饭,慢腾腾地走到乐家沿去找乐亚英家一下。这位少年时代的朋友和的同学,这些年她在外面混得还好吗?心里充满了好奇和怀念。很想去了打听一下,现在一时看不到,到她家里的她母亲那里了解一下她的情况也好。以后也好和她通通信。出门这么多年数了突然能知道一个少年时代的同学和朋友的下落,感到是一件很欣慰的事情。

当他来到乐家庄,向人家一问很容易地摸到了乐亚英的家,乐亚英家还是当年在读小学时见到过的老样子。只是房子变得更旧更破了一点。问到了后,家良见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坐在起坐间里一个人低着头在聚精会神地打草帽。

“请问这里是不是乐亚英的家?”

“是啊。”那老妇人抬起头来怔怔地望着他。

“你是不是就是乐亚英的阿妈呀?”家良立下来站在门口亲切地问她。那老太太见来了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停下手中的凉帽,“你是谁呀?我的眼睛不大好,已经看不大清了。”家良忙自我介绍地向她说:

“我是乐亚英小学时同学,我叫包家良。我是后面包家漕的人。我过去在乐家小店当个徒弟的。”

“哦,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快进来坐,快进来坐!“她微笑着客气地立起身来,拉过一把旧竹椅子让家良坐。高兴地说亚英前天才来过,你是特地来找她的?下个礼拜天说不定她就会来的。我去倒杯茶来。”家良忙制止她说:“亚英妈,我不渴,你不要去倒。”但她还是颤颤巍巍地走进里屋去,摸摸索索地提了只竹壳热水瓶和一只玻璃杯出来,给家良倒了一杯水放在一张破旧的白木桌上。家良说声谢谢,接过杯子捧了一下依旧放在桌子上。

家良见乐亚英母亲坐下来后,他仔细打量了她一下,她头发花白面容憔悴,感到她比当年自己的母亲老多了。就问她:“听说亚英现在调回来了,她在城里什么地方?她还好吗?”

“在城里交通局。”乐亚英娘说。一连串问话她只回答了一个。

“她在那里做什么?”

“教书,依旧教书。是教大人的,也就是工人,好象是职工文化补习学校。”

“哦,哦。”家良忙点点头,坐下来望着她手指飞快地舞编着席草凉帽。“她以前在那里工作?”

“在苏北。”亚英妈告诉家良对他说:“包同志,你也是很早出去的吧?所以我没大看到过你。当年你在这里小店里时,还只十几岁呢,我有时到你店里打点酱油米醋,看你在柜台上忙上忙下,人还小小的,比柜台高一点。这一忽你都这么大了。要是在路上碰到我是怎么也不会认识你了。你在那里工作?在福建,路也这么远。”

家良说:“我是当兵出去的。没有办法,我也想调回来,可是一时调不回来。——这么多年不见,亚英现在还好吗?“

亚英娘听了摇摇头说:“不好。亚英后来很不顺利的----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亚英小学毕业在村里工作了一段时间后,当时参加工年纪又太小,她又想去读书,当时家里虽然不富裕,但一家人省吃俭用,还是让她读到高中毕业。亏得亚英很有志气她考上了华东师大,有助学金,生活能自己管自己。不想五七年她爸爸在上海百货店里,被评了右派,下放到家乡来了。她爸爸从小在上海学生意,又不会种田,在生产队看一头牛,能有几个工分?当时我家一家人生活过得好苦呵!靠我和亚芳做点凉帽来辅助生活。可是亚英在分配时因她父亲成份不好,被分配到苏北农村一个中学去教书。这远天拔地的地方,平常就没有来。我也从来没有去看过她。因为她爸爸是被村里管制的,她来了也不光彩。回去还要被人家讲:和右派分子父亲划不清界线。所以很少来。在困难时期她爹爹因为劳累过度,又没有饭吃就早早的死了,后来我只得把亚英的妹妹亚芳叫一个亲戚带到四川去了。在这里我们成人份不好,高不来低不就的,人家来说的,要不也是五类分子子女,要不是就是年纪很大的,二婚的,我家亚芳不情愿。后来一个远房亲戚,给她介绍一个四川的工人,年纪也差不多,寄张照片来她看看感到还可以,她就到四川去了。可是到了那里水土不服,男人是个矿工,生活也很苦,没几年就死了,留下两个孩子在那里。这两个外甥我都没见过。亚英在外头十多年,很小来家。现在总算政策放宽了一点,她父亲平反后,她对单位的领导说。我母亲身体不好,一个弟弟是泥水工,长年在工地很小回家,家里没有人,想调回来照顾一下母亲。单位总算还体谅她,同意让她调。她又到这里来找单位。本想调到中学里去的,她毕业的学校也很好,可是她到整规学校的教书任务很重,她患过肾病一只腰子已经割掉了,恐怕自己身体吃不消,结果她就调到交通局的补习学校----

亚英妈滔滔地诉说着,他一面哦哦地应着仔细地听着,听了后家良十分感慨。家良原想乐亚英当年这么一个聪明美丽的姑娘,一定会比她好,没有想到后来她的命运也会变得这样坎坷!以后竟也会和自己一样到外面去颠沛流离。唉,人的命运呀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想着她少年时候和她在一起在梁山伯庙读书的情景,想起她待人热情性格开朗的个性,她在学校里看他生活困难常常帮助他。他因家庭困难后来不读书了她就帮他联系到乐家庄小店来当学徒。暑假里,她还带着他大胆地到保国寺里高专学校去偷书,偷来几本好书都给了他,她自己只要了一本杂志。他还想起冯老师被捕时两人坐在塘河边伤心痛哭的情形,不禁感慨万千。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时总是那么讲得来。这一切的一切仿佛就在昨天,就在眼前,可是一晃已经十多年过去了,都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想起当年亚英对自己这么好,他也非常喜欢她,可是当年他自己生计都成问题,再说年纪也小,他不敢想这些事。因为在他的心里,一个长工的儿子没法和一个在上海出门人家的女儿比。她在这个乡村里就像贵族小姐一样。乐亚英虽然平易近人,说她家也和他家差不多。可是在他的心里,他感到她就是比自己高多了,何况解放后,她很积极,当时还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时就当了村里的妇女主任,还入了团。她是一个这么优秀的姑娘,他当时想也不敢想。可是那想到她的父亲会变成右派分子,她也会到遥远的外面去。他当兵去了南方,她去书读出去了北方。看来她的命也不比自己好呀!

“她成家了吗?”家良关心地问她妈。

“成家了,亚英成家也很晚。三十多岁时才结的婚。”

“她丈夫好吗?是做什么的?”

“也不好,她这个人很怪,人家当时对她说,你自己这样家庭出身,找个成人分好点的男人,以后也好有一点依靠。可她偏找一个和自己差不多的人。她男人的成份比她还高。”

“她男人是什么出身?”

“父亲是城里一个大本资家。他父亲解放前在东海和上海开了好几家钱庄,在城里房子有一大片,现在都叫公家占用着。”

“那他自己现在是做什么呢?”

“好象是个会计。财经学校毕业。现在也一起调回来了,在一个商店里当账房。而且年纪比亚英大了近十岁。”

“这些年她自己还好呀?”

亚英妈摇摇头望了家良一下说:“怎么好得来!不知是水土关系,也不知是想家经常愁闷的原因,后来患了肾盂肾炎。吃了很多药老是好不了,后来腿也肿起来,差点要变成尿毒症,后来住院治疗,只好把一只肾也割掉了。”,

“亚英怎么这么倒楣呀?”家良感叹地说。

“是啊,这病生过后,身体就一落千丈,手术以后每天还吃中药,也不敢吃晕东西,平常就吃点青菜,也不敢放盐。你说没有盐的吓饭会有什么味道?也没有什么营养。我看她头上白头发都有了,还没有你年轻呢。”

“她有孩子了吧?”

“一个女儿。还不到两岁。”

家良听了叹息不已。临行他向亚英的母亲要了她现在单位的地址。他本来想马上去看看她,可是到家乡已经好几天了,她也急于想去看看他还没见过面的小儿子,也更想去看看生孩子后的妻子,这样暂时他就不去找乐亚英了。他想现在知道她的下落了,以后总会有机会见面的。于是就准备明天去宁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