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职场半世蹉跎人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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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176、到家了

176、到家了

跳上列车以后,家良见这节车厢里没几个人,原来火车从始点站鹭江出发,才过了两个站头,一个车箱里只有几个人,空空荡荡的。他就找了个靠右前方车窗边上的位置。然后把被包和网线袋放到左边的搁廊架上,把那只沉重的木头箱放在坐椅底下。把东西都放好了,他坐到放东西的斜后方的一个位置上,把挎在身上的那只旧帆布包挂在坐位右边的钩子上。拿拿茶杯毛巾方便。现在他坐在行李的右后方,这样他就就可以斜眼不时看看他放在左前方搁廊上的行李包。看下车时会不会有人顺手牵羊地把他的东西拿走。因为放在头顶上看守搁廊上的行李太吃力,要不时把头抬起来才能看到。向左前方斜眼看看搁廊,既不吃力也不易引起人家注意。这也是他多年来在火车的旅途上保护自己东西的经验。

从鹭江的桃林工业区出发,天色越来越暗了,外面也看不见什么了。车箱里的几个旅客,都各坐各的位置,各想各的心事,讲话的人不多。偶或看那穿着制服戴着大盖帽的列车员和乘警察走来走去。

家良坐在列车上眼望着车箱里头里半暗半亮的灯光,想着自己终于实现了调回故乡的梦想。这趟是正式调回去了,真是不容易呀!早在十四年前,1958年的春天,他在鹭江从部队复员时就可以回去的。当时中队长给他们回浙江的退伍军人,队伍都编好了,当时中队长还叫他当浙江班的班长。叫他把一班浙江退伍兵带到金华,可是第二天鹰厦铁路塌方,把他和李永根等八个退伍兵留了下来。没有想到这一留竟又留了十三年!到今天才真正回去。从五九年以后,他在这条铁路上来来回回,又走了几十趟,可是回去又回来,回来又回去,只是让他探亲假走走,只能在家待个十天半个月。只有六零年那次最长了,因雪梅当时暑假支农割稻去了,在家多待了一个月。每次探亲总是回去时高兴,回来时像霜打过一样蔫蔫的,好久都恢复不过原气来。去时借债回来后要还好几个月的钱,弄得经济上也很紧张。这一年一年日子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今天借着崔安定的二十元钱还没有还给他过。因为后来他的部队番号变了,他也没有及时与他通讯联络。回家时路过他的家,每次都想到他家去打听一下他在部队的地址,想还他的二十元钱,可是每次过时总是钱不够用,无力还他,这一拖会拖了十多年,至今都不敢还他了,因为要还要还给他多少好呢?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在国营企业当一个工人,也和现在的农民工差不多,工资实在是太低了!

后来他听说崔安定为他哥哥在解放前当过警察,说是历史反革命,在部队整顿干部队伍时他也被牵连而复员了。其实他哥哥就是一个普通的警察,又不是当官的,算什么历史反革命呢!真是冤枉!后来据说他下来后,当地政府对他还是很看重的,叫他在乡农机站当书记。农机站就在他们村里两里路外,他几次想专程式去看看他,可是就是发身不起。后来那个农机站在一个大年三十夜里,来了一伙歹徒,把站里晚上看门的两个人打死了,东西却没有偷去。到底是为了什么,以后也没搞清楚过。后来崔安定自己要求调离农机站,他到区房管所去了,更碰不着他了。但回家时他住的村庄,还是路过的,要找他还是可以找得到他的,可是一直没去找。自己感到好惭愧呀!现在自己调回去了,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去找到他。这许多年没见面了一定要好好找他聊聊。同时把那欠了十多年了的二十元还上。当然要买点东西去谢谢他。

在外头十七年就是这样的狼狈!现在才稍为好了一些,因为雪梅已经工作了两年。以前回去,看父母兄弟姐妹,他当年想如果自己调回了家乡,父母、特别是母亲一定会很高兴的,可是母亲已经没了两年了,她生前日日夜盼他回去,现在他真的可以回去了,母亲却早早地走了!再也看不到他今天调回去到家乡工作的日子了!这是他最感到遗憾的事情!幸而现在父亲还健在。六个兄弟姐妹都还在。父亲和兄弟姐妹看到自己回去也会很高兴的。

列车停一站开一站停一站开一站,在一站一站向纵深行进着,列车卡特卡特有规律的声音催人瞌睡,夜里也不开喇叭广播了,改用列车员口头告诉了。

到下半夜,列车已经开到永安站了。听得车站上的小贩,在叫卖烧鸡和粽子,家良醒了,从茶几上拗起身来望望外面,除车站有一些红黄色的灯光。远处一片漆黑。这是个大站,列车在那里停了一刻钟,又吭吭地开了。呵,福建已经走了一半了,再开半夜,就要离开福建到江西地界了。这条路从此再也不会来了。要离开这条路真是不容易!十几年来总是拉着他不放。去了又把他拉回来。他想起上次自己离开时,是像逃难似的离开雪梅和还在发热的才三个月在哇哇啼哭的的小儿子,现在总算又回来了,而且这趟是完全回来了,不用再回去了,心里感到一阵欣慰!自此他可以常常看到儿子了。他感到他儿子命还好呀!以后自己就可以和他妈妈一起来照顾他了!而从此和雪梅也不用像牛朗织女似的一年一度鹊桥会了-----

想东想西,眼皮撑不住又沉重地要闭弄去。大概是自开始调动,连日来的兴奋和忙碌夜里没有睡好的缘故,他索性就伏在小茶几上再睡。

在那时,列车上条件是很差的,当然也有软席,但家良来来回回从来也没有乘过软席,因为探亲假软席票是不能报销的,软席票要比硬席贵一倍呢。在火车上三天两夜坐在椅子上,他就是这样坐着到家的,醒了向窗外看看风景,累了就伏在茶几上打打瞌睡。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回家探亲真是辛苦!

第二天夜里列车才到达鹰潭,在鹰潭车站照例要过一夜,因为夜里没有去杭州上海方向的列车。到天快亮时才有从广州方向来去上海方向的列车。从鹰潭乘上去杭州方向的列车,在车上又整整乘了一天,到晚上到达杭州,在杭州又待了一会才又乘上去东海方向的列车。因为没有来得及托运行李,也不放心,恐怕把东西丢掉,行李都自己随身带着。每次车转车时,他把他的三大件行李:被包木箱和一只网线袋扛上扛下累得半死。有时还恐怕来不及,手忙脚乱的,总是忙得一身大汗。在杭州车站转到去东海的列车才歇一口气,下去到到终点站东海就可以慢慢拿了。

在杭州车站过地道时,他看见一个年老的农民旅客一面在地下室似的过道路下走着一面还大哭着,“我的皮革子没了!我的皮革子没了!我的皮革子叫小偷偷走了!”可是在这里还到那里去查呀,家良庆幸自己乘那么远路的火车没有把东西丢掉。

第三天家终于到了东海城,他挑着行李,到东海地区的劳动局去转介绍信,第四天中午,家良已经到了雪梅工作的地方——宁海陈村车站了。

在离开鹭江时他向雪梅发过一份电报,他估计雪梅总会在车站等他呢。当车到陈村车站,车还没有开门,他就从从车窗里看到雪梅站在人丛中穿着夹衣的亭亭身影了,而雪梅却似乎还不怎么相信,站在车站门口随便地望着一个个带着大包小包下车来的旅客们,她似乎感到他不会这么快回来的,或者根本不敢相信那电报,因为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他要调回来的消息。因此当家良第三个挎着一只帆布旅行袋肩挎着一个被包下来的时候,和雪梅的无精打采的的眼睛相遇时,雪梅的目光一下子亮了起来。使她感到喜出望外,她赶快上来接过家良手上的东西兴奋地说:“我没有想到你真的会那么快的回来!”

“前线形势很紧张,办好了手续我就赶快回来了。”家良高兴地和雪梅说着,自己背上斜挎着帆布袋,肩上扛着那个大被包,让雪梅提着那只网线袋,这就跟着雪梅循着狭小的用鹅卵石铺就的街路走到镇里的卫生所来。那只木箱子,等一会再去拿。

雪梅自医学院毕业分配到这里已经在这里工作了两年,家良已经两次来探过亲了。当他跟雪梅来到卫生院时,卫生院里雪梅的同事们见雪梅远在南方的工作的家良调到这里附近的机械厂来了,都高兴地欢呼着向雪梅要糖吃,亏得家良有准备的,他笑着立即拿出一包在鹭江买的闽南特色的水果糖来,让雪梅去分给大家吃。

把简单的行李放到雪梅的房子里——雪梅和助产士小庄住着的一间宿舍里,雪梅就带着家良去小伙房吃饭。

吃着认饭,家良问小勇在外婆家还好嘛?“还好,一日要喝四五次奶粉呢,现在我妈可苦了,亏得还有我小妹一起帮忙。”原来可怜的小勇,在妈妈身边待了六个月,后来又哮喘生病了雪梅一个人实在养不了他,就摘奶把他送到外婆去了。现在家良很想儿子,家良说:“我明天就去看看小勇?”

雪梅说:“不用,过两天去好了,等到你到厂里报到以后再说,现在你调回来了,要看他的机会多了!”

久别重逢,夫妻俩不胜喜悦,家良和雪梅讲到半夜才相拥着蒙龙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