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职场半世蹉跎人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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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小家良的母亲

2、小家良的母亲

小家良的父亲就是这样一个做五个月的。在他出之前,小家良二十五岁的父亲,连当放牛娃和做五个月,已经整整给人家打了二十年长工。小家良的祖母在他父亲六岁时就死了,死于伤害,年仅二十六岁。当时留下四个孩子,最小的小家良叔叔才二岁,小家良的两个姑姑全都在五六岁时送给人家做了童养媳。十五年后,祖父,在为他的父亲婚事操尽辛劳之后,在小家良出世前半年,就被本村的一个债主逼债而被活活打死了。他可怜的爷爷正死在当夏六月里,当时七孔流血,一夜功夫脑袋膨胀得有果筒那么大。到第二天,搁在前间小间里的遗体搁板底下躺了一大堆黑色的紫血。父亲没有办法,求爹爹拜爷爷,托人从迎春桥的福兴棺材店里赊了一口白皮棺材来,才草草的替爷爷落殓抬出去。在村后的大坟滩上,盖了个草披棺材了事。

这棺材钱后来直到小家良十多岁了还没还清。小家良长大后去村后挑野菜也看见过爷爷的草披棺材。因为在大坟滩上,放牛娃常在那里放牛,放牛小娃把牛一放去玩去了,让牛在那里自由自在地啃老草皮子,牛啃不到好草,就常常悄悄地来吃盖在棺材外面的新稻草。有时把包在棺材外面的稻草吃得都露出棺材来,小家良就看见过爷爷的棺材被老牛把新稻草拖吃了露出白木棺材板来。可知爷爷的棺材是没有油漆过的薄皮棺材。他看到过人家祖宗的棺材,那是漆着黑漆的棺材横头写着一个大大的“寿”字或“福”字的材板厚厚的寿材。他爷爷的棺材最寒酸了。爷爷生前生活苦难,一年到头种田打铁做小炉,死后躺着的棺材也可怜。

也许因为小家良生在他父母忧患悲伤时光,他长大以后性格总是那么郁郁寡欢少言少语的。

小家良的父亲祥发出身如此贫苦,可是他的母亲却是出生在五里路外的清河乡余家庄最有钱的老板人家。外祖父有大田一百多亩,除自种三十几亩,其余八十几亩租给人家,每年收上来的租谷和自已割上来的稻谷,四个大谷仓都堆不下,谷仓里有的是发青沙的陈谷烂米,城里钱壮里有取不完的洋钱。住着村里最大的五开间马头墙楼屋。

此外村旁还有一个晒场园,晒场园周围的围墙上都爬满了木莲藤,墙脚长着青苔,可见它的悠久历史。晒场园里面还造着一排放家具和稻谷的栈房,栈房周围种着许多花木和果树,就像个小花园。

楼屋门口还有一幢打着高高围墙围墙上长满木莲藤围墙的牲畜园。里面养着许多鸡鸭,牛拦也在里面。房前的小河边还有一块小菜园。周围是围着竹篱笆的青竹林,风吹过呼呼地响,是村里的一道风景线。这家人家真可谓是“门前千枝竹,家藏万卷书”的书香门第。他家楼上黑洞洞的书房里还真堆着许多线装书和大大小小的碾墨潭与长长短短的各种湖笔和狼毫。正月里堂屋上挂出来的祖宗影像都是戴乌沙帽和戴红缨帽的。据小家良的外婆告诉小家良的母亲,他家的上代都是做过官的,家良的外祖父年轻时还考过秀才呢。这也可以从外祖父家高高的马头墙看出来。据说过去只有上代做过官的人家才能造马头墙的房子。可见小家良的母亲出身比家良的父亲不知好了多少倍。

小家良的母亲既然出身在这样一户门第显赫的大户人家,怎么会下嫁给这么穷苦的小加良的父亲呢?这说来有点离奇。

原来小家良的母亲是外之祖父母的一个最小女儿,北方人也叫么女儿,她从小生得聪明伶俐,十分乖巧,在母亲和姐姐的帮教下她七八岁就学做针线生活,十二岁就会裁衣绣花做鞋子,打起金丝草帽来更是手舞如飞,人家半个月做一顶,她一个礼拜就能做一顶。

她个子不高,但却眉清目秀,鼻子高挺,皮肤细腻,长得十分引人注目。才十五六岁,做媒的人就门槛踏穿似的进来。十六岁那年她到上海的小姨家里去玩,就有许多人看中来说媒,差点嫁给了上海表哥的朋友们。她表哥说小表妹年纪还太小,再说母亲和小姨也舍不得把这个她最喜欢的小女儿早早的出嫁。所以她在上海住两个月就回来了。可是不久还是让贪财的父亲作主,把她早早的嫁给了西门外一个在上海开银楼的的老板人家。因为路远也不知道那人的个性脾气,小家良的母亲当时才十八岁,就糊里糊涂地,任由媒妁之言,和贪财的父亲的主意,以五百元大洋和十担老酒与一些戒指项链为聘金把她嫁给了一户不知水性的这户老板人家。

达去媒人做媒说亲,十个倒有九个都是靠骗的,给金凤铸媒的这个老媒人,也是这样,起先到余家来说,说这户人家如何如何的好,男的怎么怎么的有本事,婆婆怎么怎么的慈爱。谁知道金凤嫁过去后,才知道这户人家不地道,丈夫脾气暴躁又傲慢,还听说在店里叫他做个跑街(到外面联系业务,类似现在的采购或销售)。尽天价在外面嫖赌吃喝不务正业。父亲对他实在没有办法,才想让他早点结婚,以收收他的心。可是一个人散了的心,一时是收不回来的。他回乡下结婚以后,还是老样子。在乡下蹲不多久与新结婚的妻子相处几天后,就觉得乡下生活冷静寂寞,不想待了。这个经过上海大世面的小开,自然他看不起这个乡下小姑娘,在无聊或烦恼时常常对新婚妻子恶言唾骂拳脚向加。结婚之后过了一礼拜就回上海去了,遥遥无期不回来。婆婆又在家里操持一切。自她嫁过去后,就把家里的一切家务全交给了她,而且规矩挺重,稍不如意就竖眉瞪眼地训骂,把媳妇当作佣人和童养媳一般。还有一个小姑刁钻古怪,与嫂嫂为敌,摆着一副大小姐的臭脾气,把换下来的衣服包括月经带都交给阿嫂去洗。金凤受了委曲又没处去说,只得一个人进房后夜晚扪着被子在自己房里哭泣。

她受不了这种冷漠凄苦而且劳碌的日子,半年后,她就逃回家来,再不愿意回去了。

后来婆婆家派人来叫,去了之后,婆婆更凶,骂得她更厉害,还把她关起来,性刚气硬的金凤她怎受得了这个气?她又设法逃回来。这次回来后,她是再也不肯回去了,尽管父亲再凶再骂,她也不去了,她上告法院要求离婚,在母亲和姐姐哥哥的支持下,经过法院的几次周旋,终于和那家人家解除了婚约。

自此金凤就在家里住着。她对妈说这辈子是再不想嫁人了。

小家良的母亲当时因为离婚在娘家闲着,舍不得雇看牛娃的外公,就叫她到田头去放牛。有时也相帮着母亲做些家务,给田头客人送送点心。

离婚在家住下来时,她是铁了心,这辈子不嫁人了。但是日子一长,难看她的父亲常常说嫁出去的囡泼出去的水,她不应该老待在家里,还叫他她去放牛割草当看牛娃使,母亲看了心痛地对她说,金凤,看来你在家饭难吃还再嫁一家吧?

但是姻缘姻缘也许是有前缘的。那一年小家良的外公家一时找不到做五个月的长工,外婆婆就托已经嫁到包家漕的大女儿,都说你们村里多是做五个月的,有没有长工?当时小家良的父亲还没有受雇别的老板人家,小家良的姨妈就荐祥发到余家庄小家良的外公家去做长工。因为祥发从小在她家里放过牛做过半桩,她家对他是很中意的,只因现在她家败落了,雇不起长工了,才把祥发介绍给父亲家。

在这期间,母亲为金凤再婚到处托人,想再找一个好一些的女婿。可是因为金凤已经嫁过一回,再寻佳婿并不容易。媒人来说的不是带着孩子已经结过婚的半老头子,再不就是身体有残疾的。不是手脚不全,就是精神有毛病的。总之没有一个好好的小官人来说的。金凤和她妈想想实在生气,金凤还不到二十岁,长得又如花似玉,不过就是嫁过一回。好好的一个年轻少妇,何以变得如此不值钱?真是气死人!金凤更是悔心了,说这辈子再不嫁人了,就样侍候父母到老算了。可是母亲不依,说我们迟早都是要过的,你一定要再找一个,特别我身体多病,我的寿数不会长的,你爹地方的饭不好吃,趁现在还年轻,一定要再嫁一塌。可是四处托媒,再找不到合适的人,找那些不三不四已经再婚过的比自己大十几甚至几十岁的实在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