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像个工艺美术品
再接下来就要开始用环氧树脂涂料涂包电缆心了。虽然已经套上了橡皮管，怕万一橡皮管破损，还得用玻璃丝布一层层包两到三层，在包扎玻璃丝布时，边包还得边用烧热了的环氧树脂与硬化剂配成的涂料，用刷子边涂边包，边包边涂地涂上去。
家良就叫小郑，叫她把一只有柄的小锅烧热，把环氧树脂倒二两出来，在小锅里烧沸了，再按比例加进去固化剂，然后家良叫小郑赶快用一条棒使劲搅。小郑笑起来，对家良说“师傅，我们这是做小毛头吃的米糊呀”家良听了也笑了，说，是跟溜米糊差不多，只是人家溜米糊给小毛头吃，我们是溜给电缆心吃的。
现在家良接过小郑溜好的环氧树脂的“米糊”，叫小郑，现在你从工具箱里拿一支两寸小刷子出来。小郑拿出来要给他，家良说，不用给我，就你来涂，我来包玻璃丝带。我包到那里你就涂到那里。于是家良包一下，小郑就用刷子粘着环氧树脂涂一下，家良包一下她就涂一下，一直包涂到电缆头的接线鼻子。
这样边涂边包，上下包涂了三层。唯恐不够牢家良又多涂了一层。
现在就把之前套进在电缆统包外的环氧树脂外壳拉上来，套到接地线上面喇叭口下面，把三相电缆分线在喇叭形的环氧树脂外壳里分成均匀的三角把它摆放好了。然后在环氧树脂外壳底部，用玻璃丝带和黄腊把它与电缆绑扎牢了，把环氧树脂的外壳面朝上，使电缆头的环氧树脂外壳放成水平位置。这就可以浇铸环氧树脂外壳套着的电缆心了。
这是最后一道工序了，也很最关键的一道工序。其目的是堵住从三心分开的电缆头中间冒上来的电缆油。如果你把环氧树脂和硬化剂与石英粉等到填料合成得好，温度掌握得好，浇铸进去后，就能牢牢地把分心处冒出来的电缆油堵住。如果填料配比不好，温度掌握不好，或浇得太快，终端头里面产生汽孔，那这只终端头就会逐渐冒油。冒油的电缆油漏光，绝缘就会老化，电缆就会击穿。
为了配比和加工环氧树的填料，家良叫小郑把小锅拿来再搁在三块砖头处，找来柴火烧起小锅来，把环氧树脂倒一点地倒进小锅里用小磅秤称过，达到要求的份量。然后叫小郑来炊柴火。
小郑高兴地说，这好像在野外办酒窝过家家了呀，小吴和家良听了笑了起来。说人家烧东西吃，咱们是煮环氧树脂给电缆头来吃。
烧了一会，原来凝固的环氧树脂烧成流体状了，还冒出热气来。家良叫小郑拿过温度计来测过温度，烧到在摄氏150度以上，就叫小郑熄火。然后再按比例放进去一些石英粉。最后在再按比例放上固化剂。这时家良就拿过一根事先准备好的打磨得光滑的木棒，使劲地搅拌。在温度回到摄氏80度时把环氧树脂倒到环氧外壳和电缆的线心中去。慢慢地倒，让环氧树脂变成一条线缓慢地流下去，流到刚好到喇叭口平的时候，就停止不倒了。把多余的填料就倒掉不要了。
到此为止，这个用环氧树脂做的电缆终端头工作才搞一段落。整整三个钟头。经过那么多道工序，家良觉得这工艺真是麻烦又复杂。比食堂大菜师傅做高级菜肴还不容易，比炼钢炼铁还要烦难。做好一看，弄了老半天就做了一个好像一盆固体的花，环氧树脂漏斗形的外壳像一只小花盆，上面长出三枝成抛物线那样弯向外面的被涂包过的电缆心线，不就像三枝固体的花？
待第二天上午他们去看，见昨天用环氧树脂新浇的电缆终端头，硬得像个玉石。家良叫小郑在它上面的三根出线再包一下三色塑料带。这盆中的三枝花变成了红绿黄三色更好看了，小郑说，这个电缆终端头还蛮好看的，好像一个工艺美术品。
家良和他的工友们试做的第一只环氧树脂电缆终端头，就这样的做好了。第二天又做好了另一只。第二只就做得更熟练一些更快一些。这一路船台区的电缆就可以通电了。家良感到心里很高兴。这项制作电缆终端头成功，使他和他的工友们又掌握了一门新技术。要是还在车间当领导，这就没有机会学了。从这个角度来看，不当干部重新当个工人也不是坏事。也使他感悟到，再复杂的技术也是可以学的。只要肯钻研，再加上胆大心细，不怕麻烦，不怕吃苦，什么技术也都学得会。
而且感到一心扑在工作上扑在技术上，使他的心思集中在技术和工作上了，脑子想杂七杂八的事情也少了，书上的东西经实践得到证实的时候，心中就感到很舒畅。虽然大热天在户外工作，热辣辣的太阳晒得透不过气来，但是当做好了人家要几千元的两个电缆终端头时，感到自己在技术上为厂里做出了贡献。心里还有有一点成就感。他还看到刚调来时的小郑，自从来到他身边总是沉默寡言的不开心，可是这几天自到外面做电缆后，她也变得开朗起来。当傍晚收工时家良问她“小郑，你跟我在野外做电缆头感到辛苦不辛苦？”小郑摇摇头说：“不辛苦。”
“比起船上来怎么样？”
“比在船上工作好多了。在船舱里才叫苦呢。干活时钻在一个舱角落里，周围砰砰碰碰的敲，噪音又大，烦也烦死了。有时上层还有人烧电焊割铁钣，火花哗哗地从上面洒下来，衣服都烧破，头发都叫烧焦。有时火花溅到手臂上可痛死了。这才叫苦呢。这里在野外干活，虽然晒点太阳，空气新鲜，环境清静，旁边也没有干扰，也安全，比在船上工作不知好了多少！”
家良点点头说：“船上我去过，的确是这样的。船电工在船工上作业时是比较辛苦的。”
小吴说，“都听说船电工好，干活有偿有罚的，没有活时，可在车间里坐着看书。很安耽。没有想到干活时这般苦呀？”
家良听了说：“可知每个工种都各有千秋。我们露天在外面做电缆头比较辛苦一些。平常工作大都在车间里的。做电缆头也不是每天都做的，要用几路做几路。暂时不用的我们现在就不去做它。这几个电缆终端头做好，我们就去车间里做别的电工活了。”
两个人听了都点点头说：“嗯好，在外面多做几天也没关系。师傅跟你在一起这样干活感到蛮好的。只是我到岸电什么都不懂，感到很惭愧很着急。”家良对她说：“别着急，慢慢来。我听说你高中毕业，有这样的文化基础，学起来快的。只是这做电缆终头的活，我自己也是在学习，从前我也没有做过。上次从供电所请来两个师傅，要三千元钱－－－－－－我想想有点不服气。我就学着自己来做。”
“做一天功夫要三千元？！”
“是啊，他们三个人做一天就相等于我们三个人做一年的工资呢。”
“三个人做一天就要那么多钱？”
“三个人其实是一个人，那两个是助手。但说起来也不稀奇，人家卖的是技术。技术也是可卖钱的。现在有许多人看不起工人，看不起搞技术的。考大学都不想考理工科，想考文科。喜欢做管理工作人员，不愿意做技术工人。你看搞技术工作不也可以赚很多钱的吗？－－－－－－所以我感到这价钱太重头了。我们也是电工，我看见过我师傅做电缆，所以我就想着自己试试看。现在看来，做电缆也不一定非要什么六级工七级不可，我们中低级工学着也能做，你们看，我们不是做成了一个嘛？不管质量如何，把另一头再做好，这根电缆就可以通电使用了。这样就可为厂里节省一大笔钱。小郑小吴听了不断地点头。小郑说：“师傅，我知道我们工作的价值了。可是师傅，我们又拿不到一分钱！”
家良说：“给厂里节省一点也好呀。”
“师傅，你和人家想的就是不一样。”小郑说：“很多人都只为自己考虑，对自己有利的就去做，对自己不利的就懒得去做。像做电缆头这么苦这么累的活，上面又没有叫你去做过，你自己主动请求来做。你已经不当干部了，还这样替厂里着想，真没看见过！”
家良被小郑说得脸红起来，望着她笑说：“嗳呀，小郑，别看你一个姑娘家，讲起来还一套一套的。”
小郑说这是我爸爸这样说你的。家良说，“你爸是怎么知道的？是不是你告诉他的？”
小郑说：“我没有讲过。我们做环氧树脂电缆，你不是叫供应试科买来很多材料嘛？这不都经过我爸爸的手嘛？他当然知道了。”
家良不响了。心里说，郑科长这人真不错，叫买电缆材料，没几天就买来了。这次做电缆头，材料来得这样快，这样齐。得要感谢他呀。
小郑停了一下又说：“师傅，你的记性也真好！看过一遍你就会做了。我跟你做了几天，还一点头绪没有呢，只觉得这活儿怎么这么碎烦！这么复杂，这么严格。我做做助手都做不好。”
家良说：“多做几个还会更熟练一点。其实做电工，都是要动脑筋的。以后你接触电气线路，还有更复杂的东西要你去钻呢。说实话，做电工，光是接接保险丝，换换灯泡是很容易的，但如果你想做一个会安装会维修厂里各种电气设备的电工，还真不容易，得要好好下一番功夫钻研的。就是一个大学生也不屈才。”
小郑说电工这么复杂不知我们学不学得会？“
家良说，你不是在船电已经干了一段时期了嘛，其实电工基本原来都是一样的。你有高中文化程度肯定学得会，只要认真学你会学成一个很好的电工。只怕到时候学会了却不想再做电工了。到时候又改行了。我看过很多女孩子学电工都这样的。
“那能不想做呢，我学电工是我自己挑的。我喜欢做电工。刚来这里，他们问我你想学什么，他们派了许多工种给我听，我说我还是做电工吧，结果就把我分配到船电去了。”
可是小吴听了家良的话，却说：“包师傅，我只有初中文化程度，还是特殊时期上的初中。当时在学校基本没有读什么书。就这基础，又去农村插了五年队，天天干农活，这点文化也早就忘光了。我学电工可能学不出的。”家良说“我看你还可以呀，你领会能力很强呀。只要肯学，学起来也快的。文化高一些看线路图快一点，文化低看线路领会慢一点，人家看一遍，你看两遍三遍，不也能领会了嘛？只要你肯学，你也学得会的。”
两个人听了都点点头。时间不早了他们就收工回车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