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分配到工厂
既然北大荒国营农场叫他们去当职工他们没有去，那现在只有老老实实回老家了，于是中队正式给他们按省为单位编了队。浙江省退伍的有十七个人，中队长在编队时，见这十七个退伍兵，绝大部份肩上还挂着一条杠的上等兵，还有几个肩上还挂着一个小铁锚——列兵军衔。只有包家良个子虽小，肩上却挂着一个两条杠的下士军衔。操河北口音的周中队长就把包家良拉到队伍最前面来对家良说：“来，你就当这个浙江班的班长吧。你把这个班带到金华浙江省兵役局接待处，就算完成任务了。带到金华接待站后到时候你自己回家去好了。”
家良心里说，在部队几年，军衔虽高，却没有当过班长，没想到到了复员大队要回去了却还叫他当班长来着，好吧，既然领导相信他当就当几天吧。其实这是路长，这一路上要对这十六位战友负责呢，这责任可是够大的，还不知道大家会不会听他的。但愿一路上顺顺利利的别出什么事情。反正一到金华大家就分手各顾各的了。不过是在上车下车时召集一下而已。
中队长最后对大家说：“你们上下车要好好服从班长的领导。”
大家说：“好——！”，也没有什么意见，大伙想现在已经要回家了，顾谁来带他们都一样，反正是回家。而且是临时的。
“那好吧，同志们，从现在开始，不准外出了。把自己的东西整理好，明天早上起床即打好背包，明天下午五点出发，大家一道从这里过去一点的角美火车站上车。路费我到时候会给你们班长的。现在解散！”
中队长编好队就走了。
“呵，好回家了！这会真好回家了！”
“回家吃老靠米饭去了罗！”
“还有女朋友，他想也想不到呢。”
大伙兴高且烈地说着，有人对包家良说“班长，明天我睡过头了你叫我一声啊？”包家良高兴地对他说：“好的，我会叫你的。你晚上只顾好好睡好了。”于是大家奔到自己住宿地方去整理东西，实际上大家早都整理好了
大家议论：明天下午上车，后天下午就能到达江西鹰潭转车了，后天傍晚就可到达金华了，那么大后天就可以各人回各人自己的家了。
有人说路过杭州去西湖好好玩玩它一天。来的时候光路过，部队首长管着没有玩过，这一回去以后就再没有机会出来了。顺路的一定好好玩一下。
有个退伍军人说，我姐姐在上海，我准备到上海去。在姐姐家住它一个月，在上海玩个痛快，再回老家去。
有一个退伍军人，入伍前已经结婚，他说我要回去还没有告诉过我老婆呢，我故意不告诉她，到时候在夜里突然敲门进去，给她一个惊喜。
那退伍兵家在杭州，他爱人在一杭州一家棉纺厂当工人，他说他回去也能当工人，自是高兴。
而包家良也默默地盘算着到家后怎么活动的程序。一到家先在家里蹲两天，然后向公社去报报到，然后访访亲朋好友，在家待几天后，就带几斤红糖桂圆和奶油糖去东乡拜访师傅母，看看雪梅。
一想到雪梅，他的心就激动起来，这个他出来时还挂着红领巾梳着两角小辩子的小姑娘，三年不见如今变得怎样了呢？今年她已经十六岁了，几年不见她一定长高了，她小时候是蛮好看的，大了会变得怎么样了呢－－－－－－
各人都做各人的梦。这一夜大家都睡不着了，有人半夜里还说梦话。天没亮大家就悄悄起来打背包了。家良想这想那地也一夜没有睡好。大家只得在铺盖卷上躺着，吃了中饭，还在铺盖卷上躺着，不敢再打开。家良一趟一趟地去到中队长那里领听消息，顺便去领路费。中队长说你别着急，路费我等一会给你，你没有走藏在身上不方便。火车一到你们再出发还来得及。
因为火车要到傍晚五点钟才到达角美车站。大伙只好耐心地等着。可是直等到晚饭后还没有消息。大家也没有见到中队长。也没有消息。吃晚饭时，中队部通知大家解开背包，好好休息待命，等明天再走。
第二天传来消息说，由于连日暴雨，鹰厦铁路在永安那边严重塌方了，火车起码要等一个礼拜后才能通车。中队长告诉大家，现在只有待命。等火车通了立即出发，于是大家只好再在复员大队待着。
这真是人不留客天留客。一场暴雨冲掉了铁路，又把这100多个退伍兵在福建留几天。而更没有想到的是，其中七八个人竟长期地留了下来，这一留就留好几年，有部分竟留十八年，有个别甚至一辈子就留在了那里。而包家良一留又在鹭江留了十四年。
在冥冥中往往有一些偶然因素能改变人一辈子的命运。这是谁也料不到的。
后来等了三天。等到第四天傍晚，火车终于通了，各省各个班终于要整队出发到火车站去了，包家良站在队前，整好了队伍，带着浙江班，各自背好行李兴冲冲地要向中队长领路费准备出发时。忽然中队长在队前宣布了一项命令，叫包家良，陈凤达、李永根还有两个舰艇上退伍的黄岩的五个人留下来。说这几位同志有些问题还没有弄清楚，等弄清楚了再走。
说着立刻叫他们从队列中走出来。
其他省的的班里也这样被叫出来几个，总共有八个人当时被留了下来。
这一时被留下来的八个退伍兵，大家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直打扑通，还有什么问题？在复员大队已经待一个多月，有什么问题还没有弄清楚呢？还要再等几天？难道是部队刚刚对他们这八个人发现了重大的政治问题？是昨天夜里原来他们的部队打电话来的？家良想自己就只在训练团受过一次处分，而且都早已撤消掉了，还要掏出来从新处理？或是自己在炮团的电台上工作时出了差错把电报抄错了？电台上的差错是当时就能发现的，还等到今天才发现？那么其他还有啥事呢？
他们中的其他七个又还有什么样事情也没有搞清楚呢？自己在部队除了工作上的问题外，到这里复员大队没有偷人家没有盗人家，也没有在这里找过对象，还有什么其他问题呢？一时真叫人百思不得其解，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来。其他七个同志大家也大眼瞪小眼的说，我们还什么问题呢？也感到想不出来。他们互相看看，在复员大队相处也一个多月了，大家相互也有点熟悉和了解了，他们这八个兵中在退伍兵中还算较好的了，六个是团员其还有两个还是预备党员，为人都比较正派，又大都是从训练团和海校出来的，都是些搞技术工作的，也没有当过上士或司务长一类管经济工作的，在经济上会有啥问题呢？大家都觉得没啥问题。可是中队长宣布时却说，他们还有问题。人家都可走了，他们为些人却不让他们走。
这时候大部分的退伍兵现在就要正式出发回家了。家良不去了，中队长只得另派了一个人当浙江的班长。家良见自己不能和大家一起回去了，感到很遗憾，只得去送送大队走的老乡和战友们。家良一面送他们一面遗憾地对他们说：“唉，没有想到不能跟你们一道去了，究竟还有啥问题，真叫人担心，跟你们大家一块去有多热闹呀，等我们走时只有两三个人做伴了。”
有一个老乡悄悄地对家良说：“你们担什么心！不会有啥问题的，估计是叫你们留下来在这里分配工作呢。”
家良摇摇头说：“不可能，义务兵都没有分配工作的。”
陈凤达说：“谁会留下来在这里工作？路又那么远，当兵没法子，退伍了谁还干！”
“嗳，我看不会错。要是宣布你们留下来分配工作，领导恐怕我们也会要求呢，但我们倒也不想。”那人说：“这么远路，没啥意思。”
家良等八个人将信将疑。没想到后来事情真还如那个回去的退伍兵所料想的那样，等送出了大队的人后，中队长召集他们八个人到中队部去谈话，对家良他们笑迷迷地说：
“哎，把你们八位留下来，准备给你们分配到工厂去。当时若告诉大家，恐怕很多人都会来要求分配，所以当时没敢明确告诉你们。”
大家互相相视一眼仿佛说，真叫走的同志猜着了。
“你们去的是鹭江甘蔗化工厂，志愿兵复员军人已经去了一批，因为需要的工人还不够，所以前天又到这里来找了你们八个。当然，要不是铁路塌坊，你们也一起走了，铁路塌坊对你们倒是一件好事了呢。你们都是中队拣出来比较好的同志－－－－－”
但是这八个退伍兵听了一时竟都有没有什么激动，没有表现出多大喜悦。
因为一来他们经过领导多次动员，现在思想通了正想得切切地想赶快回家，一时还转不过来。第二听说是留在鹭江工作，离家的路实在太远了，留在这里工作，以后就不能常见到父母兄弟了。有的老家还有情人，这异乡异地，女朋友不愿意出来怎么办？对这么突然而来的好事，他们一时还没有思想准备。
一时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不决。
中队长恐怕他们都不肯留下来，有负人家工厂的嘱托，忙开导说：“我看你们还是去吧。工厂里各方面条件都会比农村好一些的，眼前去，给你们三十元一月待遇，等技术学好了还会增加。
“你们考虑个人问题不好解决是不是？你们家里有女朋友的，以后可以把女朋友带出来嘛。或者干脆就在这里找一个。以后小两口一起上班，一起下班，孩子生出来往托儿所里一放，多带劲，”说得大家都笑了。包安良听了也会心的笑了，他觉得他考虑这些还早呢，只是想要是真留下来，去工厂，他帮雪梅读书的经费倒是有着落了。
这时候陈凤达说，路实在太远了，要是在杭州在宁波，那是求之不得的，这里回趟家火车要乘三天三夜，碰到像这次那样铁路塌坊，想回家也回不了。有的说只要在浙江什么地方都可以。还有的说这里的地瓜话咱们是一点也听不懂，这以后尽天和老百姓打交道怎么相处？
至于家良呢，心里多数想留下来了，他说老实话，一来感到回去种田太苦，二来到工厂当工人他就可以和雪梅的关系继续保持下去了。至于以后谁去谁来的问题，他感到如今她还在读初中，还不用那么早考虑。但是大家都走了，他一个人在陌生地方也不想留了。他担心大家不肯留。
这时指导员对大家说：“还是留下来吧，啊？这些问题我看不是大问题，慢慢也可以解决的嘛，语言不懂，你们刚出来时不是也不会听普通话嘛，如今不但会听还能讲了呢。我告诉你们，我和中队长家属也是鹭江人呢，也过得恋好的，孩子都已经生了好几个。大家听了都望着中队长和指员导员笑了起来。
“是真的嘛，指导员又说：“你们莫笑，我和中队长还都是河北人呢，比你们浙江还远多了，你们说远远，你们找地图去看看，浙江和福建还是想邻的呀，江苏也远不了多少。现在有火车一两天就到了，当年我们南下时还是靠两条腿走来的呢。你们回去了，能和你们兄弟姐妹在一起了，但是我看你们到时候不一定能找到工作。”
这时中队长又接上说：“告诉你们，他们回去的人，很多人说是身体不好，家庭困难打报告给我们中队部，要求留下来分配他们工作呢。因为他们条件不够，没有把他们留下来。
“给你们说吧，把你们八位留下来，是鹭江市劳动局，根据四个条件把你们从一百多个人中挑选出来的：第一，拣你们都是党团员；第二拣你们是技术兵，文化高；第三拣你们年纪轻，都在二十四岁以下；还有一条。你们身体都较好没有一点毛病。”
“哦，还有条件的？”经中队长这一说大家互相看看，这才发现确是这样，他们这八个人是都比较年轻，又都是技术兵：有的是报务员，有的是雷达兵，有的是电机兵，有的是轮机兵。
“当然，最后还是由你们自己决定。”中队长最后说，“你们愿意留下来的，等下咱们就送你们去市劳动局报到，若真正不愿意留下来的，咱们也不勉强，另发给你们路费，你们自己回去。”
中队长说完，其中有个江苏藉的退伍军人说：“中队长，指导员，我父母就我一个儿子，父亲又长期卧床不起，我退伍就是部队照顾我这点的，我不留了，谢谢组织上对我的关怀和照顾。”
“哪好，你就走吧。等下到我们办公室去领路费。”那人转身走了。
“中队长，我家也只有我一个儿子，家里没有其他人了，我母亲也年纪老了”这时陈凤达也想跟他走。
“我看你们没有太大困难的就去工厂吧，啊？别辜负了地方上对我们的看重。啊？”中队长说，
这时大部份同志都表示留下来试试看，陈凤达等执意还想走，包家良李永根等劝他说：“咱们都是一起来的，要去就一道去，要走就一道走。先去看看再说吧。不行一道再走。”陈凤达最后终于也跟李明根和包家良等一道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