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职场半世蹉跎人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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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9、割草

9、割草

看牛要看饱不容易,割草更不容易。

那是家良来了后的第五天,外公说田水干了,牛要去车水,外公又说,你老是背着那只小草篮割来的草太少了,赶水的牛没有功夫去放着吃草了。这会得背着大草篮去割,割一大篮草来喂牛。

那只补过又补的大草篮又高又大,高得和他身体一般高,大得足可装一箩草。小家良背起那只大草篮,篮底直拖到地上,走起路来草篮在他脚后跟一扣一碰的,简直没法走路。脚跟一会儿就被扣出了血。家良痛得眼泪汪汪的,只好侧着背,又不知叫他到那里去割那么多的草呢?

外公把老黄牛在牛车盘头套上牛轭,包上竹做的牛眼罩,“去”的一声,让牛咿咿呀呀地赶起水来,他自已坐在枯柳树荫下在牛车盘头旁管车头,嘴里不时喝叫着监视着着老黄牛赶水。他对家良说:“你就在这里附近稻田缝中田塍上去割,田塍上草顶多。等下牛歇下来时要吃的,不要跑远了。”

家良就按照外公的吩咐,屁股一扣一碰地背着大草篮到田塍上去割草。

他从草篮里拿起镰刀,钻到那将要收割的高高的稻田缝中,一把一把去拽着草割,在密不通风的稻缝中弯着腰躬着头,满身大汗地割了好一会,才割得篮底盖盖遍。一会儿外公在河边的车头盘叫:

“家良,快把草背来,牛要吃草啦!”

家良只得一碰一碰地把那一点点草背过去。

外公把牛歇了,拽过加良的草篮,见才割这么一点点草,很不满意。倒出来一看,这草还连根带土的,小青蛙在草堆中蹦蹦乱跳,吓得老黄牛都不敢吃。外公生气地说:“这么一小撮草,塞塞牛鼻子都不够呢,还都是泥土,你是在怎么的割呀?在玩呀?快再去割!要不牛怎么赶水呀!你人没吃饭能不能干活嘛?莫走远快去割!快去割!”

家良背起草篮只得一扣一碰地再到稻田缝中去,再钻到稻缝中蹲下身子来一把一把地拽着割。

家良割草当时只会一把一把拽着割,自然割不快。因此当一会外公又在车头盘叫他时,他的篮子里仍只一点点草,他便一把一把地拚命地拽拚命地割,谁知越急越不成事,左手抓着草,右手在使劲割时,镰刀碰到一株硬草棍,往上一滑,他感到一阵剧痛,提起手来一看,左手食指割了一个大斜口,鲜血扑扑地往田塍上滴,他又痛又急,不由的立在田塍上呜呜地哭起来。

“这是咋啦,叫你背草来背草来,你不背草来也不割,立在那里哭。看牛的饭那么好吃呀?”外公看见了走过来骂。看他背着草篮出来,哭着捏着红红的手指头,见是手指割开了,老头子皱了一下眉头说:“姆,割开这么一点点就哭得这么伤心,这副样子咋来看牛!------嗯,好啦,好啦,你也甭割啦,水也甭赶啦,牛没草吃也赶不动了。快把牛拉出去到河塘边去放一会吧。”说着他把牛歇下来交给小家良。

家良听了如遇大赦,他赶快牵牛到河塘边去看,觉得看牛比割草轻松多了。

但是今天不割了,明天还得割,牛要车水得要整天的割,不车水时中午歇昼时也要割一篮夜草来。第二天牛赶水时他学了个乖,到远地方去割。

他背着草篮来到另一条河塘边阿三家的车盘头。阿三正在赶水,见车盘旁堆着两大堆草,家良羡慕地问,你怎么月那么多草?阿三说一堆是昨天割的田塍草,昨天牛赶水来不及到远地方去割,我在近方上割除些田塍草。这头牛草口很细,我割些田塍草它随便啜几口就不要要吃了。这堆坟头草晚刚刚割除来的。这堆田塍草不要了,你拿去吧!你家外公那头老牛没草吃,可能会要吃。”

家良听了如获至宝,他就把这些有点点蔫的田塍草赶快都装到自已草篮里,背了回来。外公看了也很高兴,觉得他割草有长进。

可谁知老黄牛用鼻子呼呼地嗅了两下,却也不要吃,原来它嗅得出,这是人家别头牛吃剩的草。可知牛也像人一样,对人家吃过的剩羹剩饭它也不想吃。外公仔细一看那些叶子有些蔫了的草,也明白了,说小小的人倒学会了偷懒,把人家牛吃剩的草背的来!把他狠骂了一顿,叫他赶快再去割,因天热了,他歇了牛把它拉回家。

都中午以后了,田头人都陆续回去吃饭了,外公也牵着牛回去了,但是家良蹲在田塍上还得割,近河边的田塍睥草都江堰市叫家良割光了,他现在只得背着草篮到田畈里面的田塍上去割除。他割呀割呀割得汗流浃背,肚子又饥又渴,可是割得太少外公不许他回去吃饭。只得用手臂揩揩汗,咬咬牙再割。可是割了一上午草,也没喝过一口水,这会儿他是又饥又渴,口渴得喉咙冒烟,实在渴不过了,他就伏到田塍上把嘴贴在水面,咕噜咕噜象牛一样喝几口稻田里的水来解渴。但见那田水酱红色的,他闻闻那那田里的水还有一股牛屎味,再仔细一看稻根边田底里竟有大块大块的牛屎,但是他现在渴得难受,也顾不得这是牛粪水了,仍旧大口大口的喝下去,直喝到肚子咣咣地响才起来。

虽然喝了牛屎水,但立起来时感到精神舒畅多了,他感到口渴时什么水都是好喝的,虽是脏水也能解渴,水真是好东西呀。

这样直割到人家吃过中午饭,他才割回来半篮草,一碰一扣地吃力地背回家去给桩在大樟树下的老牛吃。

下午吃了中饭冒着烈日戴顶小草帽再去割夜草,夜草割好,天热得好一些了再到大樟树下拉了牛去放。就这样,直到天煞暗时才能赶着老黄牛回家来洗脚吃夜饭。

第二天上午,他放好牛,就与阿三一起去割草,阿三看他割草时总是弯着身子吃力地左手拉着草脑尖右手拉着镰刀一把一把地割。阿三说,“你这样割那年那月能割满一篮草?再说你这样老弯着身子割也太累了。你看我。”说着他蹲下身去,用左手撒开五指,轻轻抓着草脑尖,右手挥起镰刀,贴地面沙啦沙啦地批,把草梗子都批断了,几下批过就有一大堆草,左手抓起往草篮里一放,两三把草放过就能填满一平篮了,再批几把就能放到篮把上。家良看了钦佩不已,这才知道割草也有技巧的。

阿三说你来试试,他接过镰刀蹲下身子,也学阿三那样,左手抓好草脑尖,右手挥起镰刀,一下一下的挥着割。开头镰刀尖老插到泥土里,不怎么顺,而且由于镰刀不锋利,有时草会别过去,得再挥两下。割了一堆后他用左手撒开五指一抓,果然也有一大把。阿三看了说你很聪明已经懂得一点窍门了。只是你的镰刀太钝了,如果你把镰刀磨得锋利一点,就能割得更快。

这天下午回去后,阿三跟他一块到他外公家。还教他怎么磨镰刀。阿三说磨镰刀要一面平磨,一面斜磨。他在外公家的水缸边的磨刀石上和阿三沙沙拉拉地磨了半天镰刀,把镰刀磨快后,再试试阿三的割草方法,果然割起来更快。从那以后,他感到割草也不很吃力了。真是磨刀不误割草功呀。只要能寻到长长的好草,他也能像阿三那样快速的割草了。

掌握了割草的要领,看牛就轻松多了。但只是有好草有长的草的地方很少。好草和长草都叫别的看牛娃割去了。所以寻草割还是一件困难的事情。而且就是割满了,背回来也很吃力。他年纪小,力气不足,草篮又大,如果割满一直塞到篮把上满篮的草,要背回家,这大草篮在脚跟上在屁股后面一扣一扣的,背到家里的牛拦里走都走不动了。而且在外公家看牛,从早上乌暗的起床,到晚上天擦黑才牵着牛回家,还要填牛栏,扫院子,一天到夜不得闲,实在是太苦了,而且在一次在坟滩上放牛时,叫外公看见牛偷吃了他家稻田的稻苗,说他偷懒,一定要牵着牛来放,还不准再和阿三一起放了,一定要他牵着牛自己放,这样放牛还是很辛苦。

在外公家放牛虽然很辛苦,但他在余家庄,也有幸碰到了一个表姐姐,总算也给他带来了一点欢乐。

在家良来外公家放牛几天后,也在余家庄做长工的爸爸,得知儿子家良在外公家放年时,晚上就叫他到他睡的长工房里去睡,爸爸做长工的那家主人家让长工睡在离主人家外边的堂屋的厢房里。厢房里只有父亲一个人睡,床铺是用几块木板搁起来的,很宽敞,爸爸叫来家良,就让他睡在他的旁边,这下子家良晚上就不用睡到外公家的黑屋子去了,他乐得在爸爸的床上翻跟斗打虎跳。

一天晚上吃过晚饭后,人们说晚上两里路外的白龙皇庙有戏文,还是绍兴越剧班来演的,村里人大家都结伴到白龙王庙去看戏,于是晚饭吃过后爸爸也带着小家良到白龙皇庙去看戏。邻居的一个比家良大两岁的小女孩,叫小翠的,听说爸爸带着家良去看戏,她也想去,因为她就住在主人的隔壁,她的爸爸在外村做长工,没人照顾她,爸爸和她爸爸原来也是好朋友,他们一块做过长工,所以爸爸就高兴地一块带她去。

到了白龙皇庙以后,爸爸就带着两个孩子一块到戏台的面前去看。爸爸到了戏文场,有时去小便什么的钻进钻出的,就把小家良托给小翠,爸爸对她说:小翠,你拉着家良,人太多了当心他摸走。小翠嗳嗳地应着,就拉着小家良,把他当作了自己的弟弟似的,拉着他的手不放,恐怕把他丢了。

小家良在家里是长子,下面一个比一个小,就是没有姐姐,他今天结识了这个小姐姐感到很高兴。他就拉着姐姐的手,看着台上做戏文。当戏文做到一个女人咬着辫子拿着一把菜刀追杀她年小的儿子儿子在前面逃,她在后面追,一直追到台前来,家良吓得大叫,小翠赶快紧紧地抱着他,说不要怕不要怕,她不会追到台下来的。于是他就躲在小姐姐身边,手紧紧地抓着小姐姐的衣裳。于是小翠就这样拉着他看戏。一直等家良的父亲过来才放手。

从那以后,看戏时她就一直站在家良的身边,照顾着这个弟弟了。家良在家时只有他照顾弟弟妹妹的,可从来没有人照顾过他,这第一次叫一个小姐姐这样照顾他,他感到从没有过的温暖。

第二天晚上白龙皇庙的社戏还有,可是爸爸这天在主人家挑了一天肥料,感到太吃力了不想不去看戏,而家良却还想再去看,爸爸没法就托给小翠带他跟着大人去看,小翠说,我会照顾他的,叔叔放心好了。爸爸答应了,她就把家良带了去。

在戏文场里,小翠就像昨天那样,一直拉着家良的手不放,一方面怕他害怕,一方面怕把他丢了。直等到看完戏才带着小家良跟着大人回来。他感到有个姐姐真好。

可是这样的美好时光不多。因此为晚上看戏看得晚,早上就晚起来一些,第二天后外公见早上太阳出来了,家良还没有把牛牵出来,一打听是头晚到白龙皇庙看戏去了,还住在他爸爸地方,第三天晚上就不准家良再去看戏。于是家良就结束了这美好的看戏日子。

这个小翠姐姐,以后到他爸爸地方去,还见地过她几次,有几次还送了她爸爸带来的宛豆甘蔗等东西给他吃。可是后来家良回家后就再没碰到她。但十年后,她竟嫁到包家漕来,做了他邻居一个哥哥的新嫂嫂,见了家良,总是笑迷迷地和他打招呼,家良还叫她小翠姐。后来家良当兵出门去了,但回来到村里看到她总还是高兴地叫她。但她嫁的丈夫,劳力不强,干不了重活,只是给做生产队里放放牛或做些的辅助活,所以收入不多,生活不宽裕,后来她生了三个儿子,日子就过得更苦了,因此才四十几岁她就患重病死了。家良以后回家再看不到她。感到很遗憾。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