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职场半世蹉跎人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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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96、漫长的假期

96、漫长的假期

从城里回来后和雪梅又住了几天,雪梅说要到学校里去参加农村的双抢,得要二十几天时间。那时候中学生和小学生是经常要参加农劳动的。雪说劳动回来还有半个多月可以休息,眼看雪梅要去参加农业劳动割稻,不在家里,家良待在师傅家里也没意思了,于是他也就回西乡老家。

当他从湖头镇回家,他对父母说雪梅去割稻了,他也准备在家多住些日子。等到雪梅回来后再去,父母听了很高兴。

这段时间是家良在家住得最长的日子,他闲着没事就去父亲的瓜棚里玩,给母亲和小弟弟做伴说闲话。阿妈早晏晚头也总在家做草帽,有一次他还撑着一只小船去曾经是他家的田头后俞桥河里捞水草。捞了一船河里的许多带鱼草,拥到自己家的荸荠田里。这块种荸荠的田,正是在他六年前在家自己种田时种过的田,当年他也在这里种过荸荠,所以他捞来水草拥到这块荸荠田里感到格外亲切。他把船抛在河中,跳下水中潜水去捞摸,因为长期没有浸水,结果因寒气入侵患了感冒,还是母亲给他做了几次姜糖水喝了才慢慢的好转来。

在这期间他看父亲可怜,在家吃没吃的活儿又这么苦,他想回去时把父亲一道带到厂里去,因为同乡李永根他早把他六十岁的父亲带到厂里去了。在厂里看个二级水泵,管管马达。一个月也给三十几元,感到蛮好的。家良告诉了父亲他的打算,父亲听家良说他也能去工厂工作很是高兴。家良于是就给鹭江厂里的劳资科叶科长写了一封信,父亲高兴得夜里睡觉时都给小弟讲,好像他还很舍不得小弟,他对小弟说:“阿爸过两天就要去福建了。”不知他高兴还是留恋他的小儿子们。现在家良也思虑开了:如果厂里同意,阿爸过两天就要去福建了,家良虽然也有种种顾虑,出去到厂里工作的困难,父亲又不识字,能不能工作,能叫他去管水泵房吗?其他还什么工作好做呢?如果没有工作好安排,生活上怎么办,还有他父亲自小生长在浙东农村的人,到时候能不能适应该那里的气候?会不会水土不服?父亲去了会不会又想回来?因为那里人说话他会一点也听不懂的,他去到那里会觉得陌生和寂寞。但想着父亲在家实在太苦了,他还是想把他带出去试试。

但谁知半个月以后厂里来信,说厂里目前劳力已经够了,“你父亲是个老农民不懂技术,不好安排。”没有同意,倒叫他按时回厂去。家良只好作罢。告诉了父亲之后,父亲倒也不怎么难过。看来他这么大年纪了实在也不愿意离乡背井了,并且也舍不得在家的五个孩子们。

但这次按期回厂是不可能了,他这次假期是要延长了。好在他如今还是学徒期,估计厂里也不会扣他工资。雪梅劳动回来还有半个多月假期呢,他千里迢迢好不容易隔两年才来一趟,平时雪梅又在学校里,不好去找。现在雪梅在外面劳动还没回学校去,他是一定要和雪梅共同度过这个暑假的。结果他在家里待了二十几天后又去了湖头镇。

到湖头镇,像上次那样,又等到了两天还不见她回来,他在师母面前发起牢骚来:他这么千里迢迢地来看她,她倒老是在那里劳动着,不好请个假期早些回来?师母也责怪她:“这小娘鬼太听老师的话,家里有人等着也不早点回来。”亏得第三天她终于来了,可一见她晒得黑黝黝的小腿还被蚂蟥咬了好几个洞,

烂了。他见了就心疼起来,对她一点气都没了。一面马上帮她洗头洗脚。以致师傅见了都大吃一惊,他像个理发师似地在给她面盆上拉头发洗头,头洗好又蹲在她面前替她洗脚。师傅都好奇地看了他们两眼。一面又去街上买消治龙药膏,亲自为她在脚上被蚂蟥叮过的地方搽药膏。当晚上向她问起为什么不早点回来时,她说她以为他早已回去了呢。我的老天,她真是个马大哈姑娘呀,他临行时都问过她几时结束回来的,只是没说到时候他还要来。这真是可惜!要不她可以好早点回来,两个人又可以多待几天的。但是她后来讲到双抢很紧张,老师们都从头到脚跟在那里的。再说她刚写了入团申请书她觉得家里没有什么特殊事情请假也不好,家良听了还是原谅她了,多待几天少待几天没有什么大关系,再多待几天也要他离别的,还是她的政治上进步要紧呀。

雪梅回来以后,他们又开始了两人一起的愉快生活,因为少别重逢,双方熟悉了,融洽多了,在一起也就更加愉快一些。一忽又是五天过去了。

但是农村里的生活是枯燥的,当时这个小镇既没有电视也没有电影,白天,家良看看书,雪梅替弟弟妹妹打打毛衣,她打毛衣的技术很高,打得很快,晚上两个人就卿卿我我地躲在房间里说说闲话。但时间长了这种生活也感到单调和厌烦了。一天中午,家良和雪梅并排躺在床铺上,谈了一会后他叹了一口气说:

哎,天天吃饭睡觉,睡觉吃饭,惬意是惬意,就是太冷静太无聊一点了。

“嗯,还没有在学校有趣。”雪梅也有同感地说,

“这里走也没地方走,玩也不没地方玩。”家良说。

雪梅听了突然拍了一下床铺说:“明天到城里去!”

“去吗?”家良高兴地坐起来问,可是想到去城里是要花钱的呀,猛然意识到自己皮革子已经快空了,但是为了雪梅他还是口硬骨头松地说:“去!明天去,再去看一场电影。”

“电影有啥看头呀。”

“那作啥去呀?”家良奇怪地问。

“到阿娘(祖母)家里去。”

家良才想到,雪梅的阿娘住在家乡叫望春五港口的农村,那是和家良同一个公社的,跟家良家只有五里路,只是那里更靠近城里一点。于是家良乘机说:“那里到我家已经很近了,顺便到我家里去看看好吗?我顺便陪你到梁山伯庙去玩玩。梁山伯庙离我家只有两里路呢。我小时就在梁山伯庙小学读书的。”

雪梅只是兴奋地微笑。一时没有回答。

“去吗?去看看我的家,看看我的阿爸阿妈。”

“去!”雪梅想了一下欣然回答。

家良高兴极了,他一时兴奋得心花努放,从怕难为情不肯和他一起走,到愿意和他一起到城里去,从愿意去城里,如今她又愿意到他家去见他的父母,又进了一大步。

在农村,相好的姑娘愿意到男家去那就是说敲定了,虽然他们的关系早在两年前就自己定下来了,并且两次来她家也得到了她母亲的承认和肯定了。但家良的父母必竟还没有见过她,他们虽然听儿子说起过,也知道每次回家来都先到湖头镇去的,并且这几年来的钱都寄给了她读书,但必竟关系怎么样了,可不可算数,他们是不明确的。家良觉得自己在父母面前也难交待。明天带雪梅回去,这就好叫父母高兴高兴了。

“雪梅真要成为我的未婚妻啦!”他一时高兴得不得了,“她到我家去我爹妈看见高大美丽的未婚儿媳妇那会使他们多么的高兴呵!”

但是高兴之下他一下子又烦愁起来,他想到他家里租人家的房子住的破破烂烂。简陋不堪的屋子,社里没啥收入,村里也没啥东西好买,她去了拿什么东西招待她呢?看来还是不去的好。可是她高兴去呢?他现在又不叫她去,这岂不倒她的兴趣?他父母已经好几次提到过他的婚姻问题。并且已经隐隐地知道了他和湖头镇师傅女儿的关系。父母亲要晓得了她愿意去他不让她去,他们会生他的气的。怎么看不起我们穷爹娘呀?为什么不带来见见我们?对,还是去吧。

可是家里确是不怎么样,他要把实话告诉她,“你肯去我真高兴,我爹妈见到你也会很高兴的,只是我家里屋很小,还租人家的,破破烂烂实在见客不来的。“

“比我家总好点吧。“雪梅说。

“比你家还糟,再说恐怕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可以给你吃。”

“我又不是去吃的。”雪梅说:“你到我家来不是也没有什么东西给你吃吗?”

“我到你家师母买这买那给我吃了那么多东西,师母待我再好没有了。”

“好些啥呵。”

“够好了。尽天又是面条又是蛋,吓饭餐餐买的,到我家是没有那么好东西给你吃了。”

雪梅听得不耐烦了说:“难听来!我又不是去吃的,这样讲我不去啦。”

“好好,我不讲这些啦,你不计较这些你就去!”

家良进一步敲钉钻脚地说:“那你真的去罗?”

“嗳。”

“好,好,我等下去打个电话,”

“打电话作啥啦?”

“打电话告诉我阿爸阿妈一声,好叫她们作些准备呀。”家良高兴地说。

于是家良饭后连忙奔到东街邮电所去打电话。一时因广播响亮打不通,他只得回来,怕突然去了父母没准备,马上又写了一封信准备第二天早上送出去。但当第二天早上他把信刚寄出,再去打电话时,电话打通了,接电话的是大队副书记兼他们村的生产队队长,家良自少也很熟悉他的,比他父亲年轻十几岁,当年也是一个替人家放牛做长工的,当家良告诉他的名字的时候,他高兴地说:“你是家良呀,有啥事情吗?”

“对呀,我是家良,永生哥,请你转告一下我父母亲,就说我的对像后天要到家里来,请你你告诉我妈一声,叫她准备一下。”

“呵,家良,没听清没听清,你再讲一遍,”

家良只得红着脸再重复一遍。

“嗯,后天就来?你要带你的女朋友来,是吗?”

“嗳。”

‘好,到时候带来叫我们看看呵!“

“嗯。你莫忘记呵!”

“不会给你忘记的,后天你带女朋友来,叫你妈准备一下,是嘛?“

“好,还叫她去买点吓饭,买点面条什么的。”

家良打好电话付了电话费,高兴地嗵嗵地地奔回来告诉雪梅。当天晚上家良又把情况告诉师母,雪梅同意雪梅到他家里去一趟。

“那好啊!”师母说:“她肯去,去看看好,本来嘛,没结婚和结过婚是一样的。等你下趟来又要好长日子,叫雪梅过去看看也好,也好叫你爹妈欢喜欢喜。”

“只是我家破破烂烂的不大像样子,”家良说。

“那有啥啦,自家屋里有啥啦,好不好总是自己的家嘛。”

家良感到师母说的自己家里也包括了雪梅在内,他感到很高兴。

傍晚,师母在在门口纳鞋底,知道明天家良这趟去家里后,就直接从家里要返厂里去再不回来了,她属咐家良说:“出门在外,你冷热要自己当心。你在外头这么远路家里是照顾不到你了。”

家良感激地望望师母,心里十分感动,他觉得师母实在也是蛮重情谊的,不像庆根他们讲的那样。这不,这嘱咐就象母亲嘱咐儿子一样,虽然她只比他大了十三岁。

“在外头你安安心心地工作好啦。雪梅是不会变的。就是十年不结婚,她也不会变的。”师母又这样说。

家良低着没有回答。凭他这十几天来与雪梅的接触,他颇信师母的话。

家良感到师母再一次对他这样讲,是再次向他表示,叫他尽管放心。她已经把雪梅诚心诚意地许给他了。现在他准备明天带着雪梅回家去,这会再到他家里去过,两边都明朗化了,就会给他们的婚姻基础打得更好、更牢靠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