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布，带我去看师父，求你……”听完布布的讲诉，雨然泪水涟涟，哽咽的道。
布布看着她，满目的哀伤，张口欲言，终究……化作一声叹息。弯下腰，布布将雨然小心的裹在棉被中，然后轻轻抱起来，雨然这才感受到，布布，已经比她高了那么多啊。
望向布布有些黯然的大眼睛，雨然真挚的道，“布布，谢谢你。”
“趴趴，我可以带你去看他，但是……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布布用异常认真的目光看着雨然。
“什么？”听出他语气中的严肃之意，雨然抬头望他。
“我希望你能明白……你和玉千尘今生既是为师徒，便是有了那师徒之缘，我希望，你不要妄动其他心思，你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没有再改变的可能。若是强求，最后……必将万劫不复。”他的眼神中，藏匿着雨然不愿意面对的现实。
身体轻轻一抖，雨然避开他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目光，缩回他的怀中，闷声道，“布布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和师父能有什么关系，不过是罪孽深重的徒儿关心一下师父罢了……”叹息一般的声音，隐藏着多少的无奈，多少的悲哀。
布布自然知道雨然是决计不愿意面对现实的，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抱着她，大步迈出门外。
……
站在玉千尘的屋外，透过虚掩的窗向内张望，翠篱正一小勺一小勺的喂玉千尘喝药。看着已经削瘦到没了人形的玉千尘，雨然哽咽了一声，随即转过脸，贴在布布的胸膛上，将低泣之声全数埋藏起来。
“仙尊，您再睡一会儿吧，翠篱先出去了。”
“恩，你也累了，早些去休息吧。”低哑虚弱的声音，若不是知道屋内只有玉千尘与翠篱两人，雨然打死也不会相信，这样衰弱到几点的声音，竟然会是那个丰神俊朗，傲然与天地间的蓬莱上仙——她此生最珍惜之人。
听见翠篱渐渐接近的脚步声，布布连忙抱着雨然闪向一边的阴影中去，翠篱估计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胆大包天到敢前来打扰玉千尘的休息，便放心的离开了。
“快，快带我进去！”雨然用刚刚感觉到些许知觉的手紧紧扯住了布布的衣袖。
布布单手抱着她，用另一只手推开门。
依在布布的怀中，目光触及到那明显瘦了整整一圈的白衣人，雨然忍不住伸出手来，想要触摸他。无奈自己还被别人抱在怀中，心有余力不足。
“布布，让我再靠近师父一点好么……”回过头，楚楚可怜的目光对上布布复杂的目光。
“趴趴，你忘了我说的话吗？”布布没有动作，一双眼却是一派冷意。
可爱的小脸上仿佛像是结了霜一样的冰冷，雨然触上布布难得冰冷的眼神，没有再避开眼神，而是带着乞怜的眼神望入他眼底。
“求求你布布，我只是……只是想看看他，他是为我才受了这么重的伤……我，我没办法置之不理啊……”悲泣的眼泪滴滴敲击在布布的心头，却如同冰锥，扎的他好痛，好痛。
布布看着她，眼中缓缓凝聚着悲哀，却终究敌不过雨然凄楚的目光，轻轻将她放在玉千尘床边。
“我在门外等你，想说什么，现在快说吧……待仙尊醒来……”他轻轻的冷哼了一声，“怕是你也没办法说了。”
雨然没有接他的话，挂着歉然的笑容，好半晌才道，“布布，谢谢你。”
触及雨然的目光，布布心中一痛，狼狈的奔出了房门。
走到房门口，他却又仿佛想到了什么，突然转身回到雨然身边。在雨然不解的目光之下，他突然掏出一枚碧绿的药丸。
“吃下去？”
雨然不解的接过药丸，“这……是做什么的？”
布布毫无笑意的咧咧嘴，“这药丸可以以让你立刻恢复被翠篱攻击造成的伤，虽然只有一天的失效。听说，恢复的过程很温和，也不会有什么痛苦，而且入口既化，立刻就可以见效。”
雨然皱眉，“那岂不是该很珍贵？”
“或许吧……”布布一脸随意。
雨然轻轻摇摇头，“想必这药丸得来不易，布布你……”话未说完，下颚却突然被布布钳住，药丸被强行塞入口中。
雨然身体无法行动，甚至连挣扎都做不到，只能乖乖的仍由布布行动迅速的让药丸落入肚中。
“布布你……”雨然有些微怒，又怕吵醒玉千尘，不敢太大声。这药丸，吐也不是，不吐又如鱼骨梗在喉。
布布背过身去，“这药丸……没有那么珍贵……不过是别人强塞给我的，反正我也用不到，不如送给你做个顺水人情。”在雨然看不见的地方，他微微咧嘴，似哭又似笑，“让你什么都不做，只能呆呆的看着仙尊，岂不是太残忍了……”
雨然还待说些什么，却见布布大步跨出门去，“我在外面等你，你尽量快些。”
看着布布仓皇离开的背影，雨然苦笑的转过头来。
布布说的没错，让她什么都不做，只是呆呆的看着师父……或许，她会看到呆掉；或许，她会因焦虑而暴躁不堪；又或许，她会就这样对着师父一直流泪……
可哪一种，都不像她啊。
手心出，渐渐感受到些许的暖意，腿脚处，也有种被包裹的温暖感觉，雨然尝试着动了动手指——已经有直觉了啊。
看着床上瘦了好一圈的玉千尘，雨然心好疼……眷念的目光，流连在毫无知觉的玉千尘身上，眼见着他因痛楚而紧皱的眉头，雨然好想伸出手来把它抚平。
冷汗，自玉千尘的额上不断冒出，雨然自一旁的漱洗架取来布巾，洗净，拧干，小心翼翼的拭去玉千尘额上的冷汗。
擦着，擦着，视线触及到玉千尘已经可以称为瘦骨嶙峋的胸膛，雨然差一点便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曾经以为，师父已经对她完全失望，曾经以为，师父已经放弃了她，曾经以为，师父再来找她，不过是为了那一份为人师的责任。
今日才深切的感受到，自己太过自以为是。
师父对她的好，已经早就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不过是因为她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对师父做出的努力，全都视而不见罢了。
突然好恨自己的无知，好恨自己的迟钝，更恨自己的……狠心。
因为她，师父已经沦落到了怎样的田地，她是怎么能忍心？！
“师父……对不起！！！”爬在玉千尘的身边上，雨然终是忍不住的放声大哭。
布布听见动静，慌忙开门向内望去。玉千尘没醒，雨然倒是哭的天昏地暗，见了雨然这个样子，布布也只能无奈的叹气，轻轻的将门再掩上。
怕也只有见了玉千尘，雨然才能这样尽情的放肆大哭一场吧。
关上门的一瞬间，雨然没有看见，布布也没有看见，玉千尘的手轻轻的动了一下。
纤长的睫毛如黑蝶扑翼一般的轻轻颤抖了两下，缓缓睁开。
耳边回荡着雨然悲泣的声音，睁开眼，玉千尘缓缓转头看向那个变得愈发爱哭的孩子，那个，他放在心尖上疼惜的小人儿。
“为什么……要哭？”是因为他不放她下山吗？是翠篱欺负她了吗？是因为勾陈殿太过冷情，她太过孤寂了吗？还是，她想离开，却又心存愧疚？
哭泣声戛然而止，雨然抬起红扑扑、水灵灵的小脸，怔怔看着依旧是满面清冷，眼中却带上担忧的蓬莱上仙。
他眼中的那抹疼惜之色，让她再无法抑制，失控的扑在他的怀中，一边大哭，一边道，“呜呜呜……师父……对不起，都是我太任性了，才……呜呜呜，才会让你……让你受怎么多的苦，蒙上这么大的耻辱……师父，你骂我吧，打我也好……以后……不管你是骂我，打我，还是赶我走……我，呜呜~我都不会再离开你身边了！”
或许是因为欣慰，又或者……是因为自己所做的事，终于能够被徒儿所理解，玉千尘的嘴角染上了淡淡的笑容。
轻轻拍打着雨然的后背，他温柔的道，“不哭不哭，已经没事了，为师不已经完好的在这里了吗？乖，不哭了……”
或许是玉千尘难得的温柔太过醉人，虽然是很平凡，很短暂的安慰，雨然却也渐渐的停止了哭泣。
靠在玉千尘的胸膛上，雨然突然没头没脑的冒出来一句让玉千尘哭笑不得的话，“这哪叫个完好无损啊！满身全是伤唉！”
玉千尘失笑，没什么力量的手，吃力的拍了拍雨然的脑袋，“尽跟为师顶嘴。”
雨然吐吐舌头，条件反射的，伸手就想挠挠头，不想，却被玉千尘半路截住了。
“这是什么？”玉千尘敏锐的看见她经脉处凝着一团碧绿色的雾气，皱眉问道。
雨然别过手看了看，“不知道嗳。”
将雨然的手臂捉过来，玉千尘仔细的开始聆听她的脉象。
放开雨然的手臂，玉千尘好不容易开怀了些许的脸色又沉了下来，严肃的看着雨然，他问道，“然儿，你最近，是否有与人比武？”
眨巴眨巴眼睛，雨然用力想了想，“没有啊。”好像是没有吧，除了被翠篱打了一掌。
“真的没有？”玉千尘再次问道，面色又有些恢复冰冷的兆头。
“没……”脑海中再次浮现被翠篱打的撞在墙上又反弹跌地，爬都爬不起来的记忆，语气有些弱了，“没有……”
玉千尘看着她的表情，已经猜到了几分，“为师换个方法问你……最近，你可有受伤？”
雨然刚想回答没有，却见玉千尘已经通过完全冷下的脸色，有些不安的不知是不是该继续隐瞒。
“然儿，说实话！”看出雨然神情的不自然，玉千尘语气加重了几分。
“有啦……”蚊子哼一样的声音，但是玉千尘听见了。
“是谁？！”呜呜呜，完蛋，师父怎么这么容易就动怒了啊！雨然瑟缩了一下，却是没有开口——不过翠篱怎么凶，她也不能害了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