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儿……”苍凌看着默不作声退出自己怀抱的女孩儿,心慌地开口。
“你回去吧……”夏儿不回头,径直朝内殿走去。
“夏儿,你生气了?”是啊,能不生气么?或许说生气还是轻的……苍凌愧疚地垂下了头。
“夏儿,体谅一下凌哥哥……好么?”不敢开口向她求原谅,只希望她知道,他不是不为她报仇,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
夏儿并不答话,只是进了殿,将门轻轻地关紧,她现在谁也不想见,什么也不想听,道理她都懂……可为什么?为什么心里还是这么痛?她知道不能强求他什么,可当他阻拦自己的时候,为什么,还是有种被抛弃的绝望感?
“夏儿……相信我,只要事情一结束,我一定手刃了那个混蛋!”苍凌背对着门,低垂的头看不清表情,但那咬牙切齿蹦出来的话,任谁都能听出他的愤怒。
夏儿在门后依然没有回话,苍凌等了好久,却得不到她的只言片语,顿时心里寒凉了一半,力气似乎被抽走了大半,回转身,颤抖的手抚上紧闭的房门,像是在抚着夏儿的脸庞一样,那样小心翼翼。
“夏儿……”苍凌微红了眼,抖了抖薄唇,却说不出一句话。
不该这样的,他好不容易敲开了夏儿的心防,为什么,为什么老天那么残忍,非要惩罚他,也惩罚她呢?夏儿害怕孤单的,老天,她做错了什么?
那扇房门就像夏儿的心一般,对所有的人都紧紧地闭上了。门内是她,门外是他。隔在中间的虽是一扇薄木,却更是一道鸿沟,苍凌努力地想要跨越,却不料,世事变迁,他注定在崖边摔得粉身碎骨,而对面的人儿也注定冷眼旁观,她看他的无奈,他却心疼她的遍体鳞伤。可谁又能拯救谁呢?他有责任,她亦有负担。
苍凌无助地倚着门滑了下去,白色的衣袍铺开在冰冷的石阶上,用头轻轻地抵着门。
夜晚来了,启明星都已经跳出了夜幕,只是不知道今晚是否会有那一弯残月。
门内,夏儿直直地站在门边,空洞的眼睛里幽红的光点早已暗淡了下去,就像是昭示了她此时的心情,那样的无望。她又重新回到了那被人抛弃的雨夜,同样的人,同样的心情,只是,换了个环境而已。
魔后……只是因为这个名头么?就是因为魔后,所以她便必须背负这样的苦难吗?背叛,抛弃,孤苦无依的漂泊还有让人疯狂的羞辱和……在黑暗中不断沉沦的……复仇之心。
饶了我吧……求求你……饶了我吧……
夏儿再也抑制不住了,泪水从黑洞般的眼眶内流了出来,滋润了她苍白的脸颊。夏儿紧咬着下唇,狠狠地咬着,她不要也不允许自己发出懦弱的抽泣声,她知道,他还在外面,他没有走,他在奢求自己的原谅……可是,要她怎么原谅他?她恨啊……
纤白的手指在黑色的长袍内紧紧地握着,尖细的指甲狠狠地刺入掌心,带着痛彻心扉的恨意,夏儿在心里发誓,她要让所有加注在她身上的苦难,十倍百倍千倍地还给那些人,她要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没有人知道,魔是怎么生成的。
他们都自以为是地认为,魔是天生的,他们觉得,星宿告知了智者一切,智者指引他们走上正确的路途。
所以,他们除魔,降妖……
殊不知,魔由心生……
这个世界,本没有魔
魔……是由人制造的……
元老院甚至焐塃之上的所有祭司,都不会想到,魔后是由他们亲手创造的,是无边的苦难和一颗承载了过多仇恨的心,酵生的。
所以,他们发动了战争。等到幡然醒悟时,才看清……不是魔后带来了焐塃的****,而是****创造了焐塃的魔后……
所有人都被骗了……被天空的星图,被七世的诅咒,被“善良的”莫后儿……
当一切都被揭开之后,谁会失去?谁会忏悔?谁会心痛?谁又会……万劫不复……
有情人,终成眷属?抑或……反目成仇?
死牢里,川眸捂着胸口的伤口,疼得直皱眉头。
该死的,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何到现在伤口都止不住血?
川眸暗骂一声,紧紧地攥着右胸的衣襟。咬碎了牙齿……
一阵哗啦声,川眸立刻警觉地瞪着牢门,身体也慢慢地朝着最里面墙角的阴影里一动。没有人敢给他戴手铐或者脚镣,他是埃篁的元帅,出生入死,为埃篁立下了赫赫战功,这也是为什么蒙源不杀他的原因。
川眸知道,他还在埃篁,那他就不会死,十大元帅会保他,蒙源也会保他……
但是,他不敢保证苍凌会不会恼羞成怒,偷潜入牢杀了他,所以,他还是要防范的。
“哗”牢门被打开了,川眸只觉得一个小巧的身影走了进来。
难道是她?真地想杀了我么?
不及多想,川眸飞身向前,顾不上胸口的伤口,探出右臂猛地卡上了来人的喉咙。
“唔……”来人没料到川眸会有如此反应,一声闷呼,双手扯上川眸的手臂,不停捶打。
“你?”川眸看清了来人的脸,慌忙松手,有些生气。
“不好好在你的寝宫待着,到这里来干嘛?”
“川哥哥,我好心来看你,你那是什么态度?”锦菰愤愤不平的嘟囔着,一双大眼睛控诉地瞪着川眸。
“菰儿,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川眸重新走回阴影里。
疼,川眸咬了咬牙,该死的,刚刚一定又扯到伤口了……
“川哥哥,你把衣服解了,我给你上药!”锦菰是个行动派的人,话还没说完,便上前作势要撕开川眸的衣袍。
“住手!”川眸一声大喝,这丫头没规矩了……“男女授受不轻!”
“切……”锦菰还他一个白眼,不顾川眸的反对,三两下便撕开了他的衣服,擦除了血迹,上了伤药。
“怎么回事?怎么止不住血?”锦菰有些疑惑,川眸脸色也很凝重。
她是要让他流进鲜血而死么?这么狠……当真是恨他呢……
“这个魔后!恶毒的女人!居然使这么阴的招!川哥哥,你等一下!”锦菰在衣袍里好一阵翻找,才从袍角的布衫里摸到了一丸药。放在手心,用灵力震碎了敷在川眸的伤口上。
“这是神巫给的,药效很好。”
果不其然,药上了没多久,那细小的伤口便不再流血了。
“菰儿……你……”川眸不解的望了锦菰一眼。
“别说了,川哥哥,虽然我不清楚你与魔后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但单从她是魔,你是埃篁大元帅来看,我就知道,她必定是心怀不善的。况且,即便是有仇,她也不能使出这样下三烂的招数,竟想让你血干而死!实在太恶毒了!”锦菰愤愤不平地说。
“不……是我的错……那时我太年轻……太……经不起诱惑……才……”川眸黯淡了眼睛,有些心伤。若是自己当初没有那么冲动,那是不是现在还能获得她的芳心?
“川哥哥!”锦菰一声大喝,将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川眸吓了一跳,“你振作点!不就是一个女人嘛!你堂堂大元帅,还怕找不到个女人么?别说是她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比她美貌十倍的,哪个不是对你倒贴的?”
“她不一样……”
“是,她不一样!她唯一与我们不一样的,就是,她是魔!我们不是!”锦菰对川眸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川哥哥,看看吧,她才刚来,就把埃篁闹得鸡犬不宁了……神巫把自己锁在观星台了,泪姐姐先是每天都去见那个男人,现在干脆不吃不喝地等死了,就连皇主都不在开玩笑了,整天阴着一张脸,愁眉不展的。还有你……待在死牢里!”锦菰越说越激动,“原本欢声笑语的埃篁皇宫,现在是死气沉沉,压抑的都快疯了!求求你们了……在这样下去,别说联盟了,我们自己都快成散沙了!”
“对不起……”川眸愣愣地听着锦菰发脾气。
“唉……我也不是抱怨啦……只是……”锦菰泄气地垂着脑袋。
“我明白,我……连累大家了……”川眸内疚地看了锦菰一眼。
“什么话!”锦菰狠狠地剜了一眼川眸。
“川哥哥,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受罚,但看那魔鬼的样子,你若不死,她必不会善罢甘休。皇主很为难,你虽不是埃篁人,但为埃篁出生入死了二十年,皇主绝不可能杀你的。我怕那女人趁大家不备,暗地里对你动手!”
“菰儿!算了……她想要我的命,就让她拿去吧……我,本就欠她的……若不是我……她的清白也……”川眸颓丧地坐在墙角,仰头靠在墙上,双眼迷离,似乎那绝色的脸庞近在咫尺。
“川哥哥!你不要这样,她是魔,哪会在乎什么清白,再说了,二十年前的事了,说不定当时是她使了什么妖法迷惑了你也不一定!你现在倒是对她念念不忘了……听我的话,快走吧,我近来这里,皇主虽然不知道,但牢外没有重兵把守,所以,皇主也是想放你一马的,快走,出了埃篁,先到别的地方躲一阵子……”锦菰又从袍内抽了一件黑色的斗篷,不由分说地披在川眸的身上,拉起他就要往外走。
“菰儿……我堂堂埃篁元帅……”川眸压住锦菰的手,啼笑皆非的看着冲动的女孩。
“别罗嗦了,快走!”
川眸被锦菰扯着,踉踉跄跄地朝外走,出了牢门,锦菰挽起川眸的手,以瞬步离开了皇宫。
源贤殿内,蒙源斜坐在金色銮座上,手里把着半盏醇酒,来回地摇晃着。
“报……”一声沉稳而短促的低喝,在几步远的屏风外传了进来。
“何事?”蒙源懒懒地开口,轻松的声音与面色的严肃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只是外面的人被屏风挡了,看不到蒙源的神色而已。
“禀皇主,十元帅带着八元帅离开了皇宫……”
“……”半天,屏风内没有传出一声,那跪在屏风外的人不禁皱了皱眉,皇主到底是什么意思?抓回来还是……
“知道了……”许久,屏风内终于传出了三个字,语气依旧轻松平和。
“是……”屏风外的人不再多说,虽然心里疑惑,却不能探问,快速的退了下去。
蒙源将杯中的酒一饮而进,面色有些阴沉。
菰儿……你给我闯了个大祸……川眸,看来,你果真不简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