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拾起守卫掉在地上的冲锋枪,检查了一下它的工作状况——这很简单,虽然我需要通过一些小小的临时破坏性改装才能把自己的手指放在扳机上。如果要检查一把枪的工作情况,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举起它,随便对着路边的什么东西扣动扳机。
在我真的试着这么做之后,几颗子弹从枪口飞向目标,并没有击中任何我瞄准的东西,却足以证明它还能射击了。见鬼,这究竟是说明这把枪的精确度太差,还是我的枪法太差?
我宁愿相信是因为前者的原因。
拿着从守卫的尸体上弄来的两个弹夹,我打开了并没有上锁的大门,进入了仓库,然后把厚厚的铁皮门关上,从里面锁住。动力盔甲沉重的脚步声足以让我放弃任何关于隐蔽起来,然后从暗处偷袭那些守卫的想法。况且,那些家伙还紧紧的追在我的后面呢。
从那些游民冲到这里,到打开大门,至少需要几分钟的时间。我需要做的就是在几分钟的时间里清理这栋建筑,干掉守卫,然后把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的直升机驾驶员找出来,在四米高的金属怪物赶到这里之前带着他离开。
轻点,轻点。我告诉自己。无论敌人究竟有多少,千万不要激动,千万不要紧紧的握着手里的枪……这可不是给动力盔甲搭配使用的枪。一旦用力过猛,这些游民制造的烂枪就有可能在我的手里变成两截,然后我就必须要用拳头面对自己的敌人了。虽然那些小口径子弹对于动力盔甲来说没什么威胁,但直升机的驾驶员可不会装备动力盔甲。
我四处张望了一下,这里到处都堆着乱七八糟的零件,还有大小不同的铁皮和木头,以及大量放在架子上,造型各异的怪东西。至少游民不会把自己的俘虏藏在零件堆里面。
视野内没有敌人。
我大步走到仓库内的一扇门前面,毫无顾忌的拉开木门。一个人几乎在同时推开了门,险些直接撞到我的身上。一个游民,双手拿着突击步枪,看来是个仓库守卫。在与我拉开了半米的距离之后,游民立刻对着我开枪,但我在他真正和我保持距离之前就抓住了枪管,然后用力把它从游民手中夺了过来,并在那之后用冲锋枪顶住了他的额头。
“俘虏在哪?”我刻意用了一个含糊的词,因为我不知道他们怎么看待那个倒霉的直升机驾驶员。“告诉我答案,或者准备迎接死亡。”
仓库守卫用自己无神的双眼盯着我的头盔,一言不发,就像我看起来只是一个完全没有攻击能力的无害生物一样。我把枪向下挪了一点,顶在他的肩膀上,顶在两节骨头之间开了枪。子弹在近距离轻松地钻进了人体,带来大量的出血和骨骼损伤,它并没有打穿游民的身体,而是在他的身体里破碎成了一大堆锋利的金属碎片。仓库守卫抽搐着身体,打算借此晕倒,但我随后顶在他右眼上的冲锋枪迫使他睁开了眼睛。
“说或死!”我大声吼道。
我没有时间继续浪费下去了,如果不能在他身上得到我需要的东西,那他也不值得我继续浪费自己为数不多的时间。我的手指已经放在了扳机上,只要轻轻扣下去,金属制成的弹头就会从他的瞳孔钻进去,在穿透眼球之后穿透他的大脑。
游民依然瞪着我的头盔,瞪着几乎快要碰到他的右眼球的枪口,沉默着,一言不发。
或许他认为我在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前不会杀了他?见鬼去吧,我可没时间继续浪费在这个沉默的家伙身上了,但愿地狱里的恶魔们喜欢他的沉默寡言。
这些游民制造的武器或许在精准度和耐用性方面都很差——但它们至少还是枪。尽管质量很差,在这种距离对于肉体的攻击,外表肮脏的冲锋枪表现得像大多数枪械一样有效。我随手擦掉了沾到头盔上的血液,把游民的尸体踢到一边,顺手拿起了他的枪,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内拿走了他固定在腰带上的弹药袋。
在处理完这些的时候,我才注意到房间中的东西。几张破烂的椅子,一些扔在角落里的箱子,还有一些沾有血迹的东西——看起来像是刑具。除了我进来的这扇木门之外,屋内还有另外一扇门,那是一扇被锁住的金属栅栏门。
看来就是这里。
我走到栅栏门前面,试着推开或者拉开这扇门,却没有成功。它的锁和连接轴都很坚固。我望着那里的锁,思考了几秒,却在找到撬锁方法之前意识到自己没必要研究那东西。
我后退了几步,确定了位置,向着栅栏门冲去。第一次冲击把栅栏门破坏了一半,第二次冲击让它从墙壁上脱离了下来。哈,就这么简单,后退,冲撞,重复这个过程,直到门被破坏或者墙壁被破坏,简单而有效的开锁方法,只有穿着动力盔甲的时候才适用。
栅栏门后面是一个狭窄而阴暗的走廊——这个不长的走廊通往另一扇栅栏门,另一扇栅栏门背后是一个房间。房间里有两个人,一个背对着栅栏门坐在角落里,另一个则兴奋的向我挥手。“快把我弄出去!”这个****着上半身,只穿着短裤和一只靴子的男人喊道:“你终于到了!”
“你是谁?”
我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或许他就是直升机的驾驶员,当然,也可能只是一个满口谎言的游民罪犯。
“哦,你还有闲心问这个问题?好吧,如果这能让你把门打开,科罗,我的名字。”他耸了耸肩。“现在,能不能请你快点把这扇该死的铁门打开?”
我决定在确认他的身份之后再开门,他的身上并没有能够直接证明身份的东西。“你知不知道什么……关于大铁鸟的故事?”
“上帝啊,我可不相信那些天杀的游民能在一个小时之内把没有组装完毕的动力盔甲穿到自己身上,但我更不愿意相信一个有资格穿上动力盔甲的混蛋居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失忆了。”他激动的喊道:“拜托,伙计,快点把我从这个小笼子里弄出去!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但你必须帮我离开这个鬼地方!该死的,他们连一件衬衫都没给我留下!”
就是这个——有几个游民能够准确的说出动力盔甲的名字呢?
我退后了几步,撞向金属门,直到把它从墙壁上撞下来。“恭喜你,你自由了。”我把手中的冲锋枪扔给了科罗,又给了他几个弹夹。“一个坏消息,至少几十个游民正在试图找到干掉我们,他们都拿着枪……”我决定换个话题。“……你们的直升机是怎么坠毁的?”
“意外事故。引擎在飞行中出现故障,电源被切断,螺旋桨失去了动力提供,高度急速下跌,我们只能尽量控制直升机迫降,但那些杂种随后就开始破坏直升机外壳,他们在发现直升机里有大量物资的时候尤其疯狂。”科罗熟练的退出了弹夹,装上了一个新的。看来他很熟悉轻武器,就算是土质的也一样。“但他们永远都不可能破解动力盔甲的秘密,永远不。在运输的时候,为了方便存放,动力盔甲的各个部分都是分开存放的,没有图纸和专用工具的人永远不可能把它们装在一起。”
趁着这个机会,我开始检查那个机器人究竟是怎么关掉火控系统的,却毫无进展,我不擅长维修这些东西,更别提检查它究竟调整了哪些程序了。从自动检测报告来看,似乎没有什么异常,火控系统就像被直接删除了一样,没有异常,但就是不能启动。
哦,我记得自己几个小时前还在赞美内置武器的优越性,但现在我开始痛恨这种东西了。至少一把榴弹枪不会因为动力盔甲的某个功能被关掉而报废。
“嗨,伙计?你在听吗?”科罗晃了晃手中的枪。“我准备好了……对了,稍等一会,我有点事情要做。”他拿着枪走回了囚禁自己一个小时的监狱,推了推坐在墙角那个人,那个一直没有对这些“意外情况”——包括撞击金属门,站在门外大吼大叫的金属怪人和近在眼前的逃生之路什么的——做出任何反应。
“我们不能把一个可怜的小孩丢在这个阴暗的角落里,不是吗?”科罗自言自语般的嘀咕了一句,然后伸出一只手,把那个人从地上拽了起来。那个人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显然,那是一个被囚禁起来的游民,而且看起来可不怎么正常。
“你不想和我说话,没关系,但我依然决定把你救出去,就算为了我们长达一个小时的友谊,怎么样?”科罗似乎在对着那个人说话,但那个人完全没有反应。真见鬼,这是我今天第二次见到的怪家伙,天知道这里的游民到底怎么了。“抱歉,伙计,我们得把她带走,我可不愿意把这样一个可怜的孩子丢在这里。”科罗架着那个人走了过来——或者说,那个女孩。
她有着短而凌乱的头发,苍白的脸和苍白的嘴唇,以及凸显出来的骨头。一个严重营养不良和轻度脱水的游民——一个看起来大概只有十三岁,或者更小的女孩。她的表情很呆滞,对特殊情况没有明显反应,或许她已经疯了。
“外面有几十个人正在准备找我们的麻烦。”我试图让这个同情心泛滥的人看清现实。“我的任务只有拯救你,我的能力也仅限于如此。如果你坚持要带着这个……游民。”我强迫自己咽下了“累赘”这个词,这个词会让我联想起一些不怎么愉快的经历,包括我曾经被人这么称呼和被我这么称呼过的人。
现在,他们中的一部分人死了,一部分人已经因为残疾而永久退役,而更多的人则依然像我一样依然在各个危险的角落里执行着一切被命令完成的,该死的任务。
“如果你坚持带着她,我们要面对的危险会变得更加危险,更糟的是,你没有动力盔甲,而我的动力盔甲已经严重受损。那些游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了强大的机器人,那些机器人装备着足以击破动力盔甲的重机枪和榴弹炮,还有……”
“我知道。”
科罗表情怪异的笑了一下。“我知道这听起来很疯狂。我不认识这个游民,两个小时之前,我甚至还不知道世界上有这样一个人。但我认为我们不能就这么把一个孩子丢在这个阴暗的小笼子里面,就算她是一个游民。我想,在我们短暂的一生,六十年,七十年,或许更短的时间里……我们总要尽量少留点遗憾,不是吗?”
“这会害死我们……好吧,现在没时间解释了。”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应该放弃说服,我根本想不到自己怎样才能说服他——事实上,我是指除了给他或者那个游民一颗子弹之外的方法——或许我天生就不擅长这个。
“如果你坚持要带着她。”我轻轻敲了敲自己手中刚刚弄到的突击步枪。“随便你,但不要指望我会用自己的生命或是你的生命来换取她的生命——必要时我会反过来做。跟在我的后面,不要乱跑,我会替你挡住大多数的轻武器射击。小心反弹的子弹。记住,在必要的时刻丢掉那个游民,在每一个合适的时刻用枪向最靠近你的敌人射击,没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