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我们的直升机已经完了。
虽然不清楚究竟有几架直升机被摧毁了,但我知道,这意味着我们肯定不能指望通过直升机撤离了。现在,就在几十米外的地方,那些崭新的直升机已经变成一堆燃烧着的废铁。
或许我们的指挥官已经逃走了,毕竟他的直升机没有降落,但就算他能带来增援也至少会是几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这段时间已经足够我们被那些该死的兄弟会干掉好几次了。是的,肯定是他们干的,游民们不可能摧毁我们的直升机,而我唯一能想到的可疑目标就是思迪欧兄弟会。那些人似乎打定主意和我们过不去。
地下通道的出口在教堂前方不远处,除了我们自己之外,这周围没有任何穿着动力盔甲的家伙,不管是敌人还是朋友。
在尝试性的通过无线电进行联络之后,我发现自己根本联系不到指挥此次任务的里奥长官。从无线电的回应中,我只能联系到负责在游民聚集点制造混乱的小组,还有一些类似的家伙。他们也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在一阵乱糟糟的讨论和询问过后,我只得到了一些最简单的消息——停在地上的直升机被一些同样穿着动力盔甲的人摧毁,然后我们的指挥官下达了一个各自为战命令后就坐着直升机逃走了。他完全没考虑过我们要怎么回去。
见鬼,他把我们扔在这里了。
***
这里现在的情况非常混乱。我们的直升机被摧毁了,而我们还带着预定的任务目标和一个额外的收获。我们需要撤离这里,把任务目标交给需要他们的人,然后得到医疗,休息。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过程,但直升机的被毁让这个简单的过程变得不再简单。毫无疑问,那些兄弟会对我们明显抱有敌意,而我们的小队则被游民和兄弟会分割包围开来。
周围时不时会响起枪声,战斗还在继续。那些兄弟会应该还没能完全包围和消灭我们的友军。我们和其他小队之间依然能够通过无线电联络,不过不那么熟悉地形和得不到统一指挥的我们没法凑在一起。
至少有三个小队还幸存着,我们能够互相联系。负责掩护的两个小队被分割包围在游民聚集点内的不同地方,负责进攻教堂的小队则遭到了敌人的猛烈攻击,然后被堵在教堂内,正在试图撤离。负责保护直升机的小队和我们彻底失去了联系。直升机附近没有他们的尸体,但有着一些血迹和交战过的痕迹。
“现在该怎么办?”在长达十多秒的沉默之后,罗杰替我问出了我现在最想问的问题。
安娜长官沉默了一会。她现在是我们中军衔最高的,也是需要负责做出正确决定,然后把我们活着带离这里的人。“跑。”她简单的说道:“向北突围,那里有我们的人。他们在前些天一直在进行骚扰性攻击,那些人就驻扎在这个老鼠窝北方的不远处。我们在直升机上曾经看到过那个位置,希望你们都记得那里。”
“那里同样遭到了攻击。”我提醒道:“他们已经第四次在无线电内呼叫支援了。或许那道防线撑不了多久。”
“我们有选择么?不,我们没有选择。”她自问自答般嘀咕了一句。“跟着我,向一切动力盔甲上有那个标志的人射击。罗杰,你记得我告诉过你的那个标志吧?不要仅仅注意那个标志,注意任何动力盔甲的头部,如果那个有个头灯,那么他们肯定就是敌人。”
“在前进之前,我有一个问题,长官。”罗杰很罕见的用了正式称呼。他很少这么认真,尤其是对待语言上的态度。“我们的俘虏怎么办?”
这确实是个大问题。虽然我们的指挥官已经逃走了,但我们得到的最后一个任务依然没有提及这两个俘虏——那个懦弱的混蛋甚至不知道我们找到了任务目标。按照最后一个有关于任务目标的命令,我们应该把他带到直升机,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那显然已经不可能实现了,而带着他们突围很显然会减缓我们的速度。
事实上,由于现在没有我们之外的人知道我们找到了任务目标,就算我们现在就杀掉他们,也不会有人发现这一点。
安娜长官很明显在犹豫着。究竟是任务重要,还是我们的命重要?无论如何,时间不多了,她必须很快作出决定。“带上他们。”在短暂的思考之后,她指了指两个看起来已经放弃抵抗想法的俘虏,又指了指我。“你不用继续战斗了,但你得负责把他们两个弄出去。没问题吧?”
“没问题。”
她就这么看重任务吗?如果我们都死了,没有人会怀念我们,最多是给我们的尸体戴上一枚勋章什么的。或许我们连那个都得不到。我低声嘀咕着关掉榴弹枪的保险,以避免那些游民利用它拼死反抗,然后一边一个的架起了两个俘虏。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那么好,在昏迷之前,动力盔甲还能让我继续射击,但它没有让我持续保持最佳状态的能力。如果游民趁着这个机会反抗,他们很有可能获得成功。
不过,在他们真的反抗之前,我还得保护他们。
该死的任务。
***
游民聚集点内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平静。没错,这地方平日里或许充满了暴力,背叛,和罪恶——但生活在这里的游民们在今天之前至少不需要担心自己被一个突然闯进家门的铁皮人撕成碎片。
我们的突围行动并不顺利,在前进了不到二十米之后,一个游民突然从街边的窗户冒出来,然后向我射击。子弹就打在我的胸前,弹起来的子弹险些穿透那个游民镇长的脑袋。罗杰干掉了那个混蛋,他在下一秒就在那个家伙的脑袋开了个大洞。大口径子弹确实能够有效的穿透头骨,不管是动物的还是人类的。
不过,这不是个好兆头。
在之前的种种行动中,我们并没有真的把普通的游民当成目标。看来负责吸引游民注意力的小队显然做的不错,他们成功的让全镇的游民都恨上了我们这些穿着动力盔甲的人——其实我挺想知道这里的游民会不会把这笔帐算到那个什么兄弟会的头上。
这个镇子的街道上到处都是战斗,或者说是屠杀后留下的痕迹。弹痕,血迹,被点燃的房屋,还有随处可见的的尸体。街道上几乎看不到活人,这都是那两个负责捣乱的小队干的。不过,他们没有彻底清理干净躲在角落里的游民,现在幸存者开始把帐算到我们头上。虽然只是一些拿着轻武器的游民,但他们在特定的情况下也是一种不小的威胁。更糟的是,我们根本不可能彻底清理这些威胁,只能强行前进。
时间不多,而我们最大的敌人,那些兄弟会也依然逗留在这个区域。以我们现在的情况,根本不可能面对一支武装完全的动力盔甲小队。一一清理房屋这种行为不仅毫无意义,也会给兄弟会多一点找到和消灭我们的机会。
或许我们可以对那些游民解释点什么?算了吧,对于这些家伙,一颗子弹比费尽口舌要简单多了。而且,从某种角度来看,这场纯粹为了完成任务的屠杀和我们不无关系……
***
在穿过这条街道,沿着另一条街道继续前进的时候,我们总共遭到了三次攻击,其中有一次还是一个疯狂的游民挥舞着砍刀冲过来准备进行的攻击。他一边向我们冲锋一边大声叫喊着“复仇”和“为了我的妻子”什么的。还好,这些人很好打发,罗杰用他的狙击枪让这些人在被发现的下一刻下了地狱。他的枪法确实很棒。
见鬼,我们才前进了几十米。如果游民们的袭击继续保持这样一个密度,恐怕我们的前进速度将会大大减缓。在直升机上进行观测的时候,我就发现这个游民聚集点确实足够大。愿上帝保佑我们不会迷路,或者是撒旦也行。
“前方,一只小老鼠。不要浪费子弹,保持前进。”在前进的过程中,安娜长官突然停下了脚步,然后指了指前方道路中心的某个游民,说道。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孩子。
他穿着破烂的衣服,光着脚,趴在某具尸体上放声大哭着。那具尸体是个女人的尸体,大概是他的母亲。尸体下面有着很大一滩鲜血,衣服上也沾有大量血迹,死因大概是被子弹击中了腹部或是背部。那些负责捣乱的小队肯定是一路杀过去的,他们才不管挡在自己前面的究竟是一个孩子还是一个成年人呢。不得不说,这个孩子能够活下来都要感叹命运对他的眷顾。在他真正的攻击我们之前,我们没有理由杀死他,反正我们的任务又不是制造混乱。
就在我们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这个嗓子已经哭哑了的男孩猛的从尸体上跳起来,指着我们大声的咒骂着。“你们这些天杀的人渣!恶魔!”他的脸上也沾着不少血液,看起来就像刚刚啃食完尸体一样。“去喝变种人的尿吧!”他大概用上了自己所有能够表示恶意的词。
罗杰抽出了自己的手枪,似乎打算干掉这个不断试图激怒我们的男孩,但被安娜长官制止了。“如果不需要开枪,你就不要开枪。”她挥了挥自己的拳头。看得出来,她并不是由于怜悯,而是为了尽量减少我们被兄弟会发现的几率。“注意我的动作,某些时候,这会救你一命,或者是把你的敌人彻底送入地狱。”
在下一秒,安娜长官转过身,把自己的近战武器——那根金属刺——狠狠的从那个男孩的右眼眶捅了进去。男孩瞬间爆发出一声响亮的哀嚎声,然后就彻底停止了任何咒骂和反抗。他的眼球被金属刺弄烂了,那东西混合着血液和其他的一些人体组织从眼眶的缝隙中喷出来。小臂粗的金属刺很轻松的进入了他的脑袋,穿透了眼球,穿透了大脑,或许还会从他的后脑穿出来。
安娜长官用右手抓住了男孩的头,然后把金属刺抽了出来。这又带来了新一波的血液喷溅,那些混合着不同颜色的腥臭液体喷的她满身都是。不过,她大概已经习惯这种事情了。
“我们走。”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挥了挥手,示意停下来的我继续前进。在前进之前,我扫视了一下那具躺在地上的尸体,男孩的左眼已经变成了一个血窟窿,血液和脑组织正从那里快速的流出,暴露在有着浓厚血腥味的空气中。他的右眼球碎裂成几块,现在正掉在在他自己的身边。
他失去了自己的生命,但他只是在做他该做的事情。亲人死后的哭泣,对于凶手,至少是看起来像凶手的家伙的咒骂,还有那些理所当然的反抗……
……或许这一切不该是这样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对这种几乎习以为常的行为有了一种强烈的恶心感,但我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不,这一切就是这样。他在做着他自己该做的事情,而我们也一样。我们只是在做我们该做的事情而已。就算没有缘由,这些游民依然该死,我们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这么告诉我们的。话虽如此,我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大概是伤口导致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