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芳拿起梳子梳理着女儿长长秀发,想象着将来的小外孙成为这王府世子,然后再世袭平西王王爷的爵位,顿时高兴地心花怒放。
凝香苑有正房六间,左右耳房各四间,前后院都有花园,更难得的是后院还有一处温泉。
南歌在温泉中浸泡沐浴之后,只着了一件宽松柔软的丝袍,犹如一朵冉冉出水的白莲,自屏风后缓步走了出来。
吕啸天先是看得两眼发直,忽然酒瘾上来,不由小声央告道:“南歌,给我一点酒喝吧,就一点,一点好不好。”
南歌瞧他的样子,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像个馋糖孩子似的,心中一软,刚想让青菊拿酒给他,却忽然想起小四的嘱咐。知道此时心软不得,唯有转移他的注意力。
不由微笑着走到临窗的席子上坐了,柔声道:“我弹琴给你听吧,这是我刚学的曲子。”
不等吕啸天拒绝,南歌皓腕一抬,在横置于案几上的古筝轻轻一拂,琴弦上立时传来“叮咚”如泉水石上流过的一串清音。
“我不想听,我要酒,我要酒!我要酒啊!”吕啸天不满地嘟囔了一声。
南歌黛眉微微地颦了起来,幽怨地看了吕啸天一眼,心想好不容易学会一首曲子,就算对牛弹琴自己也要勉力一试。
侧首沉思了会,想了想那不甚太熟练的曲子,略有些紧张地轻吁了口气后,振腕一抖大袖,纤纤十指拂上了筝弦,幽幽筝音顿时在屋子中响了起来。
南歌奏的是“清心普善咒”又名《普庵咒》,是佛家静心清音,由许多单音参差组合而成,信奉自然天籁的旋律,时而如清泉泻地,时而如白云在天,瞑目静听,就会天人交融,进入清净空灵的境界。
为了练好这曲子,南歌十个手指都磨出了血疱。仅仅用了两天时间便能将曲目顺利弹出来,这对一个从来不曾接触过音律的人来说,实为难得。
只因为夏晴朗说,吕啸天发作时若老用药物或点穴让其昏睡,将不利于吕啸天病体的康复。南歌便想“清心普善咒”既然能净化人的欲望,想来会对吕啸天有些作用。于是专门请了佛门高僧教授此曲。
此时南歌平心静气后的弹奏,果然有了效果,吕啸天先是狂躁,渐渐被南歌专注的神情,南歌手下筝音吸引,瞧着南歌洁净圣雅的侧影,南歌对挽救自己所做的努力,心中难耐的酒瘾,忽然在那刻骨铭心的感动中减轻了许多。
“南歌,谢谢你能回来……”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吕啸天心情平静了下来,一双曾经躁狂骇人的眸子里此时闪闪烁烁有亮光闪现。挣扎着自床榻上坐了起来。南歌刚要起身去搀扶,不想吕啸天一脸坚决地摇了摇手,摇摇晃晃自己自床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南歌对面盘膝坐了,轻声道:“给我一点粥,我饿了。”
啸天饿了!他竟然知道饿了!
南歌惊喜之余,激动地赶紧起身去拉开房门,急忙让青菊拿了夏晴朗留下来的方子,往院子里的小厨房去为王爷熬药膳粥。
吕啸天的眼睛随着南歌的起身,视线忽然落在南歌红肿的指尖上,那只拉着白纸门扇的手,手指离开扇叶上的纸面时,隐约在指上印了三朵梅花。
“南歌,你手指怎么了?”吕啸天一把将南歌的手捉在手里。
看着那红肿不堪的十个手指,再望望眼前横着的古筝,吕啸天心疼地险些落下泪来。
“南歌,对不起,因为我……让你……受苦了……”
“没,没事,是我自己笨,不知道这个可以带护甲……”
被吕啸天如此对待,南歌有些不太自在,急忙将手自吕啸天手中抽了出来,有些紧张地拽了半天衣襟,忽然低声道:“你要把酒戒了,你如今身体这么不好……”
“嗯,我知道……”
吕啸天懊恼自己的无用,无力地垂下头来,心底忽地烦躁又起,刚要用手去撕扯头发,猛然想到南歌就在自己面前,强自压制住那股子想喝酒的焦躁,狠狠握紧拳头,多日来未曾修剪得指甲,狠狠刺进掌心。
借着掌心传来的疼痛,吕啸天努力保持自己头脑的清醒。
“你?你手掌怎么流血了?”南歌惊诧地看着一滴滴鲜血自吕啸天掌心中滴落在地板上,刚要去扒吕啸天的手,防他自伤,门外忽然传来青菊嗒嗒的敲门声。
“小姐,粥熬好了。”
“哎。”南歌赶紧开门接了,吩咐青菊不必守在外面,忙了一天,只管到隔壁去休息,有事会叫她。
放下食盘,将里面一份粥,四样清口好消化的小菜一样样摆上桌,又去拿了干净的面纱与止血的伤药,过去跪坐在吕啸天身边,将吕啸天将手藏在袖子下不肯拿出来,忽然用命令的口吻低喝道:“把手给我!”
仿佛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吕啸天低着头,咬着唇,慢慢将手自袍袖里伸了出来。
略显青白的掌心上,一个个指甲戳出来的洞,正汩汩地往外冒着血珠。
南歌恨恨地白了吕啸天一眼,急忙将手中盛放着伤药的瓷瓶倾倒,将里面的伤药一弹一弹,撒落在那些伤口上,又取了麻布,快速地包扎起来,分别在手背上打了结,这才将粥碗放在吕啸天的眼前。
柔声哄着道:“快些吃吧,一会粥要凉了。”
似没料到南歌会如此关心体贴自己,吕啸天的眼中渐渐凝集出泪水。
因为酗酒,竟被老娘派人用马车送出家门的一幕顿时浮现在眼前。
“找不回南歌,你也就不用再回来了!就当娘没养你这么个没用的儿子!”
娘亲恶狠狠地话语灌进耳内,那个时候的他只管将酒往嘴里灌,被人抬出门的时候,他还是醉着的,等他醒来自己已经躺在离七星小筑不远的流晶河畔。
因为身上没有带钱,他便用腰间的玉佩换了酒喝,谁料想竟然会被几个地痞盯上,当他再次喝醉了酒失去知觉时,不但被抢走了衣服,就连鞋子那帮人也没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