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喜娘打趣道:“新郎官真是体贴啊。”
李玉梅见阿呆嘿嘿傻笑,眼中对自己却尽是关切神色,脸色益发红了起来。
两个人又一起拜了东边偏殿内的土地公公土地婆婆。
阿呆眼见下了台阶后,新娘子竟然挣开自己的手独自顺着殿下的走廊往送子娘娘那里走。阿呆赶紧跟上去。一边追一边喊:“哎,姐姐,等等我,还有我呢。”
“啊呀,这里你不用拜,你在外面等着。”那有男人家拜送子娘娘的?李玉梅眼见自己的傻新郎跟了进来,急忙将人往门外推。
“你不是说你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吗?怎么不要我了?”
被人嫌弃似地推出门来,阿呆有些失落地扁了扁嘴,见李玉梅说什么也不让他进去跟着一起参合。非常不高兴地蹲在偏殿的门槛外,看着李玉梅中规中矩地给送子娘娘上香,然后行三拜九叩大礼。
眼见李玉梅从偏殿里终于起身走出来了,阿呆急忙兴匆匆地从地上站起来,大手一伸,握住李玉梅那双有着老茧的小手。
“这下子我们可以回家入洞房了吧?”
阿呆大嗓门的话音一落,满院子看热闹烧香的乡民都哄笑起来,当然这哄笑是善意的打趣地哄笑,哄笑声刚刚有所跌落,忽然一个尖酸刻薄嘶哑的声音自庙门口传了进来。
“未经过我的允许,谁同意你们进来拜河神娘娘的?”
围堵在庙门口的乡人一听到这声音,立马往两边分开,中间顿时现出一个身穿员外团花敞的矮胖老头来。
“张财主?!”
跟在新娘子旁边的喜娘顿时吓得撒开了新娘的手臂,战战兢兢地对新娘子道:“妹妹子,不是姐姐不帮忙,姐姐还种着张财主家的地呢……”
说着话,人就钻进了旁边的人群中躲起来了。
唯有那位教书先生刘梦白还有几分读书人的风骨,作为证婚人,很仗义地上前对那张财主道:“张员外此话差矣,这河神庙乃是流晶河南北两岸百姓募捐修建的,在这里已经有数百年的历史,张员外不过才六十高寿,怎么算,这河神庙也算不得张员外头上去。既然与张员外无关,进河神庙里拜河神娘娘,又哪里需要得张员外允许呢?”
“是啊是啊,这河神庙是两岸百姓祖上合资修建的,跟你张员外有什么关系?”
有人出头,其他乡人的胆气也跟着壮了起来,纷纷出声援助刘梦白。
“哼,这流晶河两岸的土地是我家的,这神庙当然是我家的,你一个臭教书的敢跟我斗,我看你是吃墨水吃傻了脑子!来人啊!给我把这个穷教书的丢到河里去!”
张财主手一挥,立刻扑上来四五个膀大腰圆的家丁,老鹰捉小鸡一样将刘梦白给从庙里拉了出去。
李玉梅一见刘先生受自己牵连,遭那张财主毒手,急忙拉着阿呆的手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站住!怨有头债有主,你今天不就是冲着我来的吗?把刘先生给放了?”
见从庙里走出来的李玉梅,一身石榴红棉襦棉裙,上面绣着喜鹊登梅的图案,瓜子脸,丹凤眼,一双秀眉微微扬起,说不出的野性迷人,张老财色迷迷的水泡眼顿时迷成了一条缝。
“啊呀,玉梅啊,没想到你穿上新娘子衣服竟然比从前还要美上三分,快快快,花轿我已经准备好了,咱这就回府拜堂成亲!”
张老财一挥手,立刻有两个家丁抬着一定花轿从庙后走了出来,敢情这张财主今天是来抢亲的。
阿呆再傻也有些明白,这贼眉鼠眼的胖老头是想跟自己抢媳妇来了。顿时眉毛一横,挡在李玉梅面前。
“谁敢动我的新娘子?”
“你的新娘子?李家欠下我五十两银子,李老头已经同意将女儿卖给我抵债,我有契约在手,这李玉梅已经是我张某人的小妾,与你这臭小子有什么关系?”
张财主扬了扬手里的一纸契约,肥胖脸上满是得意洋洋。
“我爹怎么可能跟你订契约?你胡说八道!”李玉梅顿时气得从阿呆身后闪了出来。
“嗨,不相信是吧,刘梦白,你是个识字的,你看看这契约是真是假?”张老财一挥手,立刻有两个家丁将刘梦白给推到前面来。
刘梦白原本也不信,在看过那契约后,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刘先生?”李玉梅是相信刘梦白人品的,乍见刘梦白看了契约后脸色变了,心下顿时忐忑不安起来。
“刘梦白,白纸黑字,你看明白了吧?这契约是不是真的?”张财主得意洋洋地将契约拎在手上晃了晃。
“是……是真的。”虽然不想承认,可读书人不能说假话。刘梦白很沮丧很无奈地点了点头。
刘梦白一点头,李家庄的人全都愣了。李老头不是那种卖女求荣的人啊?
“我也识字,你给我看看!”阿呆低头瞧见李玉梅脸色发白,额头上冒出冷汗,眼中浮起绝望的神色来,不由上前一步对那张财主说。
“你识字?”张财主有些狐疑。
一边的刘梦白为减轻自己的压力,赶紧给阿呆作证。“他识字,方才在庙里,他还当众将庙里失传百年的对联给补全了呢。”
“好,你既然识字,那你就亲眼看看,我张财主也是讲道理的人。”原来这张财主家里不但是财主,人也就叫着张财主,姓张,名财主。
阿呆一把扯过那契约,上下左右看了看,忽然转身对李玉梅道:“你看看这是你爹的字吗?”
“我不识字,我爹也不识字,不可能是我爹的字,不过上面的手印看着像是真的。”李玉梅咬了咬嘴唇,心中正琢磨着怎么渡过这个难关,就见她的准新郎,那位傻傻的阿呆,将那契约团了团,猛然张嘴仍了进去。
旁边的人一见,顿时惊呆了。
强!真强!这傻子新郎竟然知道将契约给吞了来个死无对证。
“你你!”张财主眼见阿呆面色平静,嘴巴一动一动,正嚼着那纸球嚼得起劲,不由一蹦三尺高,“快给我从他嘴里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