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吃完饭,本将军要到工地上看看去。”萧恨水忽然正色道。
“刚好一点就到工地上去?”南歌一愣,有些担心地望了望那被白布裹住的伤口。
“本将军想去看一看,是哪个龟孙子胆敢暗中捣乱!”虽然没人告诉他是木梁出了问题,萧恨水心中也有了三分猜测。
高放的设计绝对没有问题,大殿坍塌问题肯定与那些作为框架的木材有关。当初巡视时,他就感觉那些看起来粗大的木梁似乎有些陈旧,可没想到竟然会突然断裂。
南歌望了望默不着声的夏晴朗,见那家伙身为大夫却装聋作哑,一直低着头吃饭,不由一脚踢了过去,却不小心踢中了腿长脚长的萧恨水。
萧恨水似知道南歌是针对夏晴朗,脚尖一转踢了下夏晴朗道:“踢你呢。”
“踢我干吗?”我招你惹你了?你说要上工地去我屁都不敢放一个,还踢?
“南歌踢你,我中转一下。”萧恨水很无辜地解释道。
夏晴朗疑疑惑惑地抬头望向对面的南歌,却见南歌羞红了脸,低头拿勺子不自然地在稀粥中捞宝样搅来搅去。
“有事?”夏晴朗试探着问。
“没,没事。”怎么会踢到萧恨水腿上?南歌窘迫不堪,说话都结巴了。
“不就是踢错了吗,我不在乎。”萧恨水更可气,竟然摆出一副宰相肚子能盛船的宽容大度架势来。
“你?”死去吧!羞愤之下,南歌端起粥碗就起身回屋。
听身后那萧恨水依然气死人不偿命地嚷嚷,“慢慢喝,粥烫,喝完了陪我到工地去。”
“我干吗要陪你到工地上去?”南歌听他说的理所当然,好像他是她什么人似的,不由气竭。
“因为我自己去你不放心。”某人很肯定地回答道。
“哐”得一声,屋子里传来碗碎裂的声音。
“晴朗,快去看看,烫着了没有!”萧恨水急道。
“没烫着!不要进来!”南歌恼羞成怒的声音。
夏晴朗下巴颌晃了几下,齿缝中终于忍不住迸出几声暗哑的笑。
这俩活宝,真是……唉。
“等会你将雷奔给我找来。”萧恨水听南歌在屋子里收拾,似乎并无大碍,忽然想起正事。
“找他来干吗?”夏晴朗有些不解。
“我怀疑大殿坍塌与林木司有关。”真不愧是定国大将军,竟一下子猜到问题所在。
“沐贵妃怀孕了。在保胎,我看此时最好不要闹大,给他点教训也就得了。这几天五哥正为这事忙活着呢。皇上那面已经知道了事情始末,可虑着沐贵妃,只将沐永贵打了三十廷杖,罚俸一年了事。”夏晴朗见萧恨水刚清醒过来就要追究大殿坍塌一事,急忙将这些天朝中发生的事说了个大概。
“哼!岂能如此便宜了这厮!”萧恨水一拳捶在石桌上,竟将拳头厚的桌面捶掉了一角。
“你可不能动怒哈,你现在的伤势还是挺重,要想报仇也不急在这一时,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夏晴朗虎了一跳,抬头急忙去看萧恨水头上缠得白纱,虽见并没有血迹印出,仍略略有些不安地劝解道。
两个人正说着话,忽然由远而近传来一阵钟罄鼓乐之声,似是皇上出行的乐队,正隐隐向这个方向行来。
“皇上?”萧恨水嗖得一声从椅子上立了起来。
“三哥,可别冲动,终究是君臣有别啊!”
见萧恨水一身煞气大步流星往院门处走,夏晴朗吓得急忙跟了上去。
开了门,果然由远而近是皇上的御驾,近了,香风扑面,宫女彩娥衣装绫罗,头上插着金钗珠花,手中抛洒着艳丽花瓣,更有两名太监在十二个盛装美人抬的御撵前铺就一条长长的红色波斯国进贡地毯。
司马昭头戴八宝朝阳冠,珠穗遮面,着一身赤金龙袍,足蹬翠玉着底靴从御撵上由大太监掺了,一步步向萧恨水走近。
萧恨水虽眼看不见,鼻间却嗅到司马昭周身的脂粉味,眉头微颦,却依然依礼拜下去,口中三呼万岁。
司马昭急忙上前搀扶,见萧恨水眼目上遮着黑布,宛若瞎子一般,想起雷奔等人的禀报,方有些相信这位为天庆立下赫赫战功的定国大将军是真的成了失明之人。思虑着此后无人再与萧恨水一般替他镇守疆域,不禁有些悲从中来,抬起衣袖擦了擦目中流出的鳄鱼泪,叹息一声道:“没想到爱卿果真伤得很重,都怪朕这些日子忙于国事,未能及时来看。”
“谢皇上挂念,臣的伤,已经无碍。”萧恨水躬身道。
“无碍?啊,这么说大将军的眼睛也没事了?”司马昭一听顿时惊喜不已。无碍?无碍好!
谁知萧恨水却摇了摇头,似不愿提及眼睛的事,脸上神色立时阴郁下来,声音中也透出清冷之意。
“皇上出宫不但是来看微臣,怕也是来看看那大殿因何坍塌的吧?”
“这个啊,这个,朕已经知道了,且也对那沐国舅做了惩罚。实则都是底下官吏办事不力,他一个林木司总监不可能事事躬亲。这只是职责疏忽。朕对他的责罚已经很严苛了,啊,很严苛。”
没想到萧恨水张口就说大殿坍塌一案,许是不再被那双逼人的眼目所压迫,面对遮着黑布的萧恨水,司马昭挺了挺身,将话说得底气十足,脸上甚至还流露出几分傲慢之色。
夏晴朗原本担心萧恨水性子上来会与皇上顶撞,此时看来,倒是这位皇帝哥哥在护短,明显想将此事就此抹过了事。
“皇上,萧大将军差点因此丢命,草民以为此事不能就这么结了。”夏晴朗躬身道。
“哼,你既然口称草民,就没有资格妄谈朝事。”这个夏晴朗,当初让他进宫做自己身边的御医,他竟然百般推托不干,如今倒是尽心尽意侍候起萧恨水来了,难道是对萧恨水也有了那样的心事?
原来这位天庆皇上竟是个男女通吃的主,对萧恨水一直心怀叵测,只是惧于萧的煞气,始终不敢太过纠缠。南鸣玉死活不肯在朝为官,恐怕也是与这位皇上有此癖好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