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那是品茶啊?你那是饮牛!好茶也让你喝糟蹋了。品茶呢,讲究‘茶、水、器、境、艺’。要品好茶,好茶叶、好水、好茶具、好环境、好技艺缺一不可……”
“大哥,你能不能不念叨你的茶经啊,兄弟我不想这么早成亲呐,赶紧给兄弟想辙啊。”吕啸天一听南鸣玉又开始念茶经,不由抱着脑袋做痛苦万分状。
“你不想这么早成亲?做都做了,还非要等着人家姑娘生了孩子才肯娶上门啊?”南鸣玉不屑地瞥了一眼吕啸天,抬手从紫砂壶中另倒出一盏新茶,白玉茶盏刚刚举到唇边,不妨被某人一把夺了去。
“做都做了?我做什么了?什么人家姑娘生孩子?”
“吕啸天!你能不能给我安安静静坐好!”
真是的,好好的午茶时间被打搅了。南鸣玉有些无奈地看着对面这位一向以冷静冷面冷心冷肺著称京城的平西王,狠狠白了一眼。还冷静,冷静个屁,不就是要成亲了吗,至于激动成这样。
“大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了?”吕啸天从南鸣玉那双细长的水晶眸子里发现了些许不对劲。
“我知道的,你不是都知道吗。”南鸣玉猛地从吕啸天手中抢回自己的白玉盏,放在唇边慢慢品了一口,极为享受地眯了眯眼。
“好像姓燕,叫什么燕南歌,燕南歌……燕南歌……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吕啸天见过六扇门通缉江湖飞贼小飞燕——燕南歌公告,只是一下子没往那面想。
“啊,你不会是不知道你新娘子是哪位吧?”南鸣玉这才察觉,吕啸天似乎还不知道,昨夜被他非礼的姑娘,就是他即将过门的准新娘。
“哪位?”吕啸天眼目顿时大瞪。
“昨天晚上的那个啰。”南鸣玉很无辜的翻了翻白眼,心想幸亏是吕啸天的未婚妻,不然看那姑娘的架势八成是想着赖上自己呢。唉,这男人长得太玉树临风就是容易招女人啊。
“昨天晚上那个?哪个?不会是?”吕啸天猛然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嗯。”南鸣玉面带怜悯地点了点头。
“不会吧?不会吧?”
我怎么这么倒霉要娶个飞贼当老婆?
苍天啊!大地啊!这要传出去,我吕啸天还有何颜面在京城中继续混
吕啸天感觉娶个飞贼当老婆丢人,燕南歌却因为要嫁的男人是淫贼而窝心。
虽是江湖女子,行事一向洒脱,对男女间的避讳不甚计较,可到底与那厮有了肌肤之亲,窝心归窝心,人还是要嫁的。
只是心里有些委屈,不畅快。
换了一身男子的装束,将秀发用青巾裹了,刚要出门,却见爷爷燕赵搬了把躺椅坐在门洞子里,一口一口喷着旱烟。
“这是要到哪里去啊?”
烟雾很呛,蓬得一口喷过来,燕南歌急忙用手扇了扇,连连呛咳了几声,心中骂了声老不朽,强扯着唇角露出一丝笑。
“孙女下个月不是要成亲了吗,这不是想到城里转转,顺便买点嫁妆吗?”
“真是去买嫁妆?”
“那还有假?”
“既然是去买嫁妆就多带些银子,小四,给小姐到帐房支三百两银子来。小三去赶马车,你们俩陪小姐进城走一趟。”燕赵将玉石嘴从口里拿出来,一边喷烟,一边吩咐。
“小姐请上马车。”小三搬了个板凳放在马车车辕下。
“出了门就得叫少爷。”燕南歌瞪了小三一眼,脚尖一点,飘身上了马车,竟是形若飞燕。
小四刚刚好背了银两出门,见小姐展露轻功,不由暗赞了一声。一双清亮的眼目中流露出倾慕的神色,却在小三拿了马鞭回头招呼他时,慌忙低下了头。
燕南歌倚靠着车厢壁,有些无精打采地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小四不敢打搅,轻手轻脚在靠近车辕的地方坐了,三儿手中的马鞭便在半空中炸了声响,马车辘辘向京城方向行来。
进了城,人好像是忽然多起来一样,三儿的眼便往那些行人的包裹腰带间瞅。
“今天是进城买东西,少给我惹事,手都给我放干净点。”
三儿嗯了声,拿眼偷偷瞄身后的车厢,却见小姐依然是闭着眼,支腿坐在那里,不由有些好奇。
小姐何以会知道自己心里刚刚冒起的想法?小姐有透视眼不成?
其实三儿和小四都是被燕南歌从乱棍下救出的小蟊贼。
因为是流浪儿,手段又不高明,不是饿个半死,就是被人打个半死,于是便跟了燕南歌回到燕府中做了下人,吃饱喝足做做下人的工作外,偶尔出府协助小姐做些劫富济贫的事。
小四知道三儿手又开始痒痒了,不由懒洋洋地往外看了一眼。
京城果然不比别处,光看看行人的穿戴以及两边的店铺就知道,这里住的人非富即贵,而且都不是一般的富裕。
不过那些雕梁画栋的街角巷尾,还是有着穿着破烂的乞丐。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再繁华的地方也有饥寒交迫的穷人。
车子行到一家酒楼外的时候,一个衣不遮体的乞儿被店小儿气势汹汹地从店内赶了出来,手中缺了口的破碗中有着一点残羹剩汤,却也因为店小二一脚踹来,而泼洒在地面。
“呜呜呜,你欺负人……呜呜呜……”
小乞丐不过六七岁的样子,骨瘦如柴,撞在地面的膝盖已经乌青了大片,黑乎乎的手掌也有血迹冒出来。
一张污秽的小脸上,因为破碗中残羹剩汤的泼洒,已经涕泪交错。
小四明亮的一双眼目顿时氤氲了泪意,当初小姐从恶霸家丁手下救下自己与三哥的时候,自己大约也是这么一副样子吧。
“停车!”闭着眼的燕南歌,忽然出声。
小三听小姐吩咐停车,手一扯马口上的缰绳,两匹马奋力扭动了几下脖颈,咴溜溜一声嘶叫,见挣脱不过,渐渐安静下来。
小四见马车停稳了,率先跳下地,犹豫着刚想去拿下马蹬,却见小姐已经从车辕上轻巧地跳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