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目一沾染那走出来的纤纤单薄身影,忽然就呆了呆,神色间立时浮起掩不住的欢喜、渴望、慌乱、无措和紧张。
黑色滚金线的蟒袍,黑色的皂靴,这人对黑色倒不是一般的热衷。好像自认识他起,就似乎一直穿着黑色的衣服。
萧恨水灼灼的目光,此时不加掩饰地看在南歌身上,见南歌一身月白色的轻袍,长发轻挽,髻上只别着一朵含露的白蔷薇,脸如莲萼,唇似樱桃,浑身素雅再无雕饰。
雪色容颜上虽强带出欢容,一双黛如远山的眉儿却轻锁如烟薄愁。真是两弯眉画远山青,一对眼明秋水润。
萧恨水一见之下早就痴了,只呆呆立在堂中看着南歌不说话。
一边的南明玉瞅着不是个事,咳嗽了一声,挥手让青碧等人退出。
“南歌见过哥哥,见过萧将军。”南歌还不习惯哥哥已经成为皇帝这件事,只是依照旧日规矩,轻身福了一福。
看着妹子虽然身体依然纤弱,却性命已无忧虑,南明玉悬着的一颗心也安稳了些许,指着身边的椅子道:“身子不好,哪来这么多的礼,快些坐了!”
“谢谢哥哥。”
南歌莲步轻移,旋身就座,那位发花痴中的侯爷也灿灿然一笑,坐在对过的椅子上,仍是一双目子一眨不眨地看在南歌身上,生怕一眨眼的功夫,眼前与佳人再会便成一场美梦。
活着真好,南歌好好活着呢……
失而复得,更让人珍而视之。
萧恨水恨不得此时将南歌搂进怀里好好疼惜一番,但在座的还有位身为一国之君的未来大舅子,不由忍了又忍,只管虎视眈眈地望着南歌。
“歌儿,听闻三日后是雷破满月,雷破如今养在你膝下,也算半个义子,不知你有何打算?”南明玉见那可怜的妹子被萧恨水那厮盯得只顾低着头揪衣角,不由含笑打破尴尬。
“也没什么打算,如今雷将军镇守边疆未归,听闻破儿尚有一个娘舅,局时就让青菊弄个小型的宴席,为破儿小小庆贺一下吧。本不想就这么委屈破儿,可破儿如今也算热孝在身,不宜大操大办。”
南歌低头轻声细语地说着话,神色间的娴熟温婉倒也像个大家闺秀的模样。想着这丫头当日轮着大刀跟自己一起杀下山去的母老虎样子,和今日倒像是不同的两个人。萧恨水禁不出唇角微弯,吃得一声轻笑。
南歌本就恨他自进门就盯着自己不放,此时听他似有笑话自己的意思,不由恼怒地抬头瞪了一眼。
“笑什么笑,难道我说的不对?”
“对,很对,真是很对,那有什么不对?”萧恨水掩了唇边坏笑,故意板着面孔一本正经地做频频点头状。
“歌儿在这里住着还习惯吧?过些日子就动工在皇宫东北面的永定坊给你修建长公主府,到时候你进宫或者大哥出宫看你也方便些。”
南明玉用宠溺的目光看着被萧恨水作怪态度弄得哭笑不得的小妹,心想这两个若是能凑成一对,倒也是天作之合。
只从从小四口中听说南歌再次病情加重是因为吕啸天的原故,南明玉便绝了让妹妹与吕啸天复合的心。妹妹只有一个,身子如今又这么弱,断不能让外人再伤害她的性命。
“哥,我在这里住着很好,不要修建什么公主府了。你现在刚刚登基,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再说西北道不太平,又要应付契丹又要应付西凉,光军费也够你受的了,妹妹不过是一个人,住在那里不是住。”
怕南明玉真为自己修建什么公主府,南歌神色间不由有些急。这七星小筑占地就上百亩,连自己这栋已经有八栋主楼,就算住上七家八家也不见地方挤,环境又这么优雅,那里还有得着再去浪费钱建什么公主府?
见南明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南歌忽然想起好久没有舒展翅的消息,不由急问:“哥,展翅如今怎样了?我怎么听小四说他当日攻城的时候两条腿又受了伤。”
“哦,他这次受伤,却也是因祸得福,据老六说,给他治腿的时候,发现两条残腿竟然对疼痛刺激有着反应,因此,日后若善加调理,展翅倒有希望可以自行行走。”
南明玉停下来喝了口茶,见萧恨水老神在在只管盯了南歌看,不由哭笑着咧了咧嘴。
这家伙一听说南歌能够下地行走,便吵吵着要来看望。却也知道南歌此时身份敏感,硬将他拖来当挡箭牌。舒展翅更是,若不是被夏晴朗整天绑在床上进行双腿矫形,只怕早就让人推着轮椅跑来了。
一听舒展翅的双腿有康复的希望,南歌的目子里顿时浮起薄薄水色,连声道:“好,太好了。真希望娘亲大殡那天,我们兄妹三人都能参加。”
一提起尚未安葬的柳氏,自己的娘亲,如今的天楚孝仁太后,南明玉的眼中也禁不住有了泪意,装着不经意的样子将眼泪擦掉后,沉声道:“钦天监已经择定了吉日,母后在冬至那天下葬。想来还有一个月,到时候你身体一定会好起来,展翅如今只是在矫形,等那日还是乘坐轮椅好了。只是展翅以后的康复锻炼还是一遥遥无期的工程,到时候只怕还需要你在一边监督鼓励。听老六说,恢复起来只怕很慢,又要不断药浴针灸,担心展翅的性子耐不住坚持不了。”
“嗯,等办完娘亲的丧事,我一定监督展翅好好坚持锻炼。对了,展翅如今住在哪里?不若让他到我这里来住如何?反正这七星小筑楼房也多,多些人也热闹。”
提起展翅,南歌就心酸难忍。
对这个同母异父的兄弟,南歌心中向来只有疼惜和爱护,只从醒来后知道舒展翅也受了伤,她便日夜担忧,生怕小弟出什么闪失。此时知道小弟安然,且双腿还有恢复的希望,不由赶紧拿出锦帕擦了擦眼角不小心堕下的欢喜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