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炎却摆摆手,唤了另一名宫女近前来,仔细吩咐道:“你且带着惜惜姑娘去后殿中换件衣裳罢,天冷又下雪,衣衫潮湿,一会儿可别叫惜惜姑娘冻着了。再请御医来瞧上一瞧。”
凤炎的话,合情合理,凤绝一时不疑有它,微笑着颔首道:“惜惜,你去罢。我在这儿等你。”
自有宫女领着清幽前去更衣。
清幽起身离开,跨出殿门的那一刻,夜空中正有新雪飘下,洁白的雪花被凛冽的风吹得身不由己,当空乱舞,一点飘落至她的颈间,却瞬间化作冰凉的水珠,滑向深处……
她的心中,不知缘何,始终惴惴,有着不好的预感。
这厢刚刚支走了清幽,那厢凤炎已是命人端上一盏赤金托盘,里边是一三脚青铜鼎,鼎内琥珀色的酒液微微晃动着,摇曳着一殿的酒香,恭敬地奉至凤绝面前。
宝鼎香烟,正轻缓吐出百合香乳白的烟雾,随着扑入室的几缕寒风,袅娜若女子在殿中轻舞着。
但听凤炎震声朗朗,字字道:“皇弟,你献策绕道强渡九江,功在社稷。本王特奉皇上旨意,御赐醇酒一杯。”
凤绝心中闪过狐疑,这青铜酒鼎,的确是专用御赐,只是为何在此时?他接过,正待饮下,冰凉的酒液凑至唇边时,他已是察觉出不对劲。这酒里有宫内最烈性的禁宫秘药--合欢散。
他不知凤炎究竟是何意,然御赐之酒,又是当着这些新贵之面,他不能拒绝。剑眉紧蹙,他只得仰头饮了,却不咽下。只待等会寻机吐出。
凤炎唇边漾起一抹幽深的笑容,绿眸中有精锐之光一闪,他缓缓问道:“怎么了?皇弟,连叩谢圣恩都忘了么?”他的皇弟想娶那名来路不明的东宸国女子为正妃,他怎能坐视不理?证据他暂时找不到,可至少,他能挑起他们之间的嫌隙。
凤绝将酒含在口中,心知凤炎定是故意的,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咽下,出位列席拱手道:“臣弟,谢主隆恩!”
几乎在咽下合欢散的那一刻,他便觉周身陡然热了起来,有一种莫名的狂潮在心底泛滥着,且四处冲撞,寻找着出口。而那样的狂潮,他从未经历过,几乎瞬间便要将他覆没。
他的意识,渐渐迷离,耳畔却听得凤炎戏谑之语,“皇弟,你长年征战,不喜女色,如今终于开窍了。为兄便顺势替你挑了两名貌美女子,充实王府。身在花丛方知百花皆香么,呵呵……”
说话间,已是有两名衣着艳红、形容美貌的宫女依依上前,紧挨着坐在了凤绝身侧,一左一右,远远望去,恰如一花两枝,无比妖娆。
衣裙波动、轻扬如彤云翩翩,女子特有的香气围绕在凤绝身侧。
那一刻,凤绝只觉身心有如烈火在炙烤,身子也像被燃烧着,而身侧那两名女子就好似那一汪碧水,能将这烈火融化,让体内的汹涌平息。
而殿中,不知何时,所有的人,皆是离去……
长远的天际,传来呼啸的声音,寒凉的雪珠,从檐间哗哗抽落,打在了窗棱之上,霹雳巴拉直响,听得人益发烦躁。
身侧的美貌女子,巧笑嫣然,娇媚的面容似能掐得出水来,正半倚上凤绝宽阔的肩膀。另一名女子则是脸上蕴满红晕,端着酒杯的手皓白如玉,酒水潋滟。凤绝低头望去,只见那酒中倒影着自己潮红的面容,随波微漾。
他意识涣散,喉间干涩得紧,极是口渴舌燥。焦灼难耐,他满脸厌恶,然全身绵软无力,一把挥开身侧的美艳女子,便夺过那酒,一饮而尽。不想,一股热辣划胸而过,刚放下酒杯,只觉得更渴,原是火上浇油。
那妖娆女子眸中满是失望,片刻又是欺身上来,软语道:“左贤王,右贤王可是吩咐了,让我们好好侍候你。王爷若是怜惜我们,就别再拒绝了,忍着多辛苦……”说着,纤指已是抚上他的胸前,顺着袍襟而滑下。
凤绝尚来不及反应,另一名女子已是贴入他的怀中。她的绯衣不知何时已是褪去,只余一抹艳红的肚兜,如浓丽的牡丹花,霎时绽放于他面前。葱白柔嫩的手攀着他的肩,有意无意将胸前的轻盈送至他的身前。
那女子发间的香气,一阵浓过一阵,出于本能的推拒,凤绝只觉被浓香熏得直欲作呕,然眸色亦是愈来愈涣散,如有千军万马在将他的神智抽离一般,脚下亦是无法挪动半分。
那女子见凤绝药性发作,难以自持,更是胆大了几分,右手沿着他的小腹而下,脸却仰望着他,舌尖有意无意地在唇边一舔,万千风情,媚惑难言。望着凤绝英挺的侧脸,她早已是神智迷离,全身轻颤,连喉间都发出难耐的低吟声--
凤绝脑中空茫混沌,一种难以言述也从未体验过的渴望正在胸口腾腾燃烧,如烈火般,又如毒蛇般凶险。而残存的意识,已是如丝缕般,愈来愈薄弱,随时都会断裂。
忽然,他的视线飘过身后尚且挂在紫檀衣架上那一袭洁白纯净的狐裘,那样纯净洁白的颜色,如雪后初晴的一道日光般劈入他的脑中。浑身一震,他突然聚拢了全部的意志力,猛然及地跃起,一掌便挥开怀中的女子,并反手扼住一名女子的咽喉,将她用力向后一甩,墨色的身影在那一刻飞旋而起,破门而出。
一名女子已是被凤绝甩向殿中红柱,痛昏了过去。另一名女子则是趴在地上,戚声唤着:“王爷……王爷……”若是右贤王知晓她们这等事都办不妥,只怕是再难见到明日的太阳,宫中再也没有她们的出路。
殿外,夜,墨黑墨黑的颜色,风雪更甚,当空狂舞。
凤绝只身在雪夜中狂奔,迎面而来的风,丝丝冰寒入骨。皇宫之中,远处明明灭灭的灯火仿若璀璨的星子,此时却好似幻化做无数妖瞳朝他凄厉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