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已经三天过去了,她却连一丝踪迹都没有找到。据之前见过那绝色女子的人形容,的确有几分像书婉,可是之后便再没有人见过,好似凭空蒸发了一般。
照理,貌美女子应该十分惹人注目才是。怎会突然又找不到了?
寥寥望向夜空,四周益发静谧,她轻叹一声,心中原本升起的希望,又一分一分熄灭下去。
她的面上笼着一层柔软的鲛绡轻纱,在如乳如烟的月光映照下,无比光润柔和。晚风带起她的衣角,飘飘若举。
她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中已是来到了一处村落口,月色下,石碑上的字迹清晰可辨,写着的正是“刘家村”。
正欲进去寻处歇息。
清幽却倏地止住了脚步,秀眉微颦,身子渐渐在风中凝立。有熟悉的男性气息寸寸靠近,似带着强烈的怨念的逼迫感,她不由得屏住呼吸,只觉心“砰砰”直跳了起来,愈来愈乱。
那样熟悉的感觉,会是他么……
他终于,来向自己索命了么……
夜风,越来越大,春寒阵阵刮过村口的门栏,摇晃得“吱嘎”作响。凤绝不由得拉紧自己的披风,春日虽不冷,却也并不温暖。
他的心一时在烈火中熊熊燃烧,一时在寒冰里苦苦挣扎。曾经无数个深夜,他无法入眠,不停想象着要是与她相见,会是何种情景,她会是痛悔还是冷漠?她可曾深夜梦回里想起过自己?
不远处,一抹白影在清明的月色下,缓缓转过身来。由模糊而清晰,但在他的眼中却渐由清晰而模糊。隔着面纱,他看不清她的面容。只看到她那悠远迷蒙的眼中,似有一分淡淡的忧伤。
依旧那般静如月光,宛如幽兰。
他知道,是她!他终于找到她了。
那一刻,清幽将双手束于袖中,也是静静地凝望着他。一年多的岁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他清瘦了些,素日英俊的面庞因着清瘦更是棱角分明,眸中亦是添了一分寒气。
明月,一霎被云层遮住,星光也倏然暗淡下去。马儿铃铛声倏地大盛,惊起一圈圈涟漪。凤绝轻身一跃,袖袍劲鼓,掌间真气自身前缓缓推进,气流暗鼓,卷起片片落叶如真气纵横,尽数涌向清幽所覆之面纱。
清幽反袖一挥,借力后翻,于空中飞旋,已是飘然落于地面。方才凤绝所击出的真气已是被她化作了漫天的绿叶碎雨。
凤绝长身凝立,寒意一点点盈满双眸,只淡淡道:“武功不错,练了多少年?”说着,他“撕拉”一声,点燃了手中的几支火折子,长臂一扬,便将火折子牢牢钉入周遭的几颗大树枝桠上。
顿时,四下里渐渐亮了起来,风吹着火折的焰火摇曳不定,马脖上的铜铃又是响起,配着这摇动的烛火,颇有韵律。
清幽缓缓吸气,回答道:“不分春夏秋冬,整整练了整整十四年。”
他轻哼一声,凝望着她的面容,字字道:“自封内力,要承受噬心之苦。为了杀我,值得么?还要,搭上你的清白?”话至尾音,几乎是咬牙切齿。他倏地前飘,左掌按上一旁大树,一臂如蛇般柔软,击闪间直欲缠上清幽。
清幽闻言,她的身躯狠狠一颤。下一刻,只觉一股螺旋劲气将自己的真气牢牢锁住,出自本能,她足尖顿点,身姿有如翩飞的蝴蝶,在夜空中幻化出千道幻影,避开了他凌厉的攻势。
堪堪落地,她的目光凝在地面上,缓缓拉下自己的面纱,露出清丽的容颜。他出手不就是想揭开她的面纱么?其实,也没有什么可遮掩的。
火光灼灼照耀,映得她满头棕红色妖冶的发丝好似要燃烧起来一般。
那一瞬,凤绝只觉整个人都被那美丽的红色火焰所吸引,心魂皆摄,脚下再也挪不开半步。
天,他竟从不知,她的发色竟是如此诡异美丽。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妖冶的颜色,衬得她更美更媚。只是,她该死的竟然连发色都是染过,染成黑色骗他的。
愣了半响,他才恨声道:“你还有什么是骗我的?是我所不知道的?你的绯腹毒蛇呢?你的幽冥琵琶呢?天籁魔音,呵呵,真是可笑,我竟不知你会武功。”顿一顿,他的眸中溢满凄凉之色,字字咬牙道:“你既是毒娘子的徒弟,何不对我下毒?难道你不知道么?只要是你玉手送上的毒酒,我会心甘情愿地喝下!”
清幽一怔,双唇微微哆嗦着,心中有重重惊云掠过。天清谷向来地处隐秘,也素来与江湖中没有往来,他怎会知晓如此巨细?!况且,绯腹毒蛇与幽冥琵琶,更是绝迹江湖多年,鲜少有人知晓,更不用提知晓这两样物什皆传给了自己。
这一刻,她的心中,划过莫名的担心,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
“惜惜,你骗得我好苦!”凤绝狠狠甩一甩头,眉心剧烈一颤,像是被风惊动的火苗。突然,他似是不能控制自己般,大声吼起来,“你既然存心要杀我,为何不一开始就给我一个痛快?!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陷得那么深?!那夜你为什么不再补上一刀,彻底让我解脱,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剩一口气活着?!为什么?!”
他的呼喊,扯出满心满肺皆是彻头彻尾绝望的凉意。
她的气息渐渐急促,眼角微湿,缓缓后退一步,只道:“凤绝,我还有一桩事未了。待我处理好,还在这里等着你取我性命!我说话算话,你无需担心!”
扬手一抛,有优美的弧度在夜空中划过,好似璀璨消逝的流星。
“这些,还你!”她别过脸去,轻咬下唇,不敢再去看他深情而又绝望的目光。兵符,她早就从蓝毒手中取回。发簪,亦是一直没有机会还给他。
凤绝伸手接下,打开锦袋。借着月色火光,他瞧清楚了那是他相赠她的象牙发簪,以及一枚戒指,这是他的兵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