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奕看着她在火光下明艳的面容,眼神渐渐愤怒,旋即狂笑:“不见得!他爱的可不是你!他对你连一点点爱,都没有!”
“不,我相信,总有一点真心在的,不然又何必娶我……”洛云惜挣扎着说道。她记得,他赠了她那般美丽的发簪,还主动亲过她。
祁奕冷笑,字字如冰珠吐出道:“确实一点都没有!是你太傻了!现在民间都传遍了,东宸国的宁和公主白清幽便是白莲教的教主。而我在皇宫中锦卫的朋友,更是给了我确切的说法,凤绝与白清幽其实早在两年前便成过一次亲。后来不知因什么纠葛,两人始终没能在一起。可凤绝的心中,始终只有白清幽一人。而且,你可知白清幽小字叫作什么?”
他顿一顿,看着洛云惜渐渐惨白的脸色,逼近一步道:“听闻,就叫作‘惜惜’!不然,你以为左贤王府为何叫作‘惜园’?不妨告诉你,那每一笔每一划,都是出自凤绝的亲笔,出自他的真心真情!他的府邸以他心爱的女人为名,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因为原本那里叫做静王府,后来改作左贤王府,你嫁过去之时,俨然已改成惜园!”
更上前一步,他拼命地摇晃着泪水涟涟的洛云惜,继续刺激她道:“他娶你?不过因为你名字中有个‘惜’字罢了!你只是个替代品!凤绝与白清幽,阻隔着重重身份不能相守。他不过是想找你替代--而已!”
“不--我--”洛云惜只觉天地间一切瞬间凝结,眼前火光簌簌却如空无一物。惜惜,惜惜,他,便是这么叫自己的。她一直以为这是亲昵的称呼,不想他竟然从来都是叫的别人,叫的是白清幽!他娶她,竟然只是替代品,只因,她名字中有一个“惜”字!惜园,惜园,原来竟是这样的来历。
祁奕见洛云惜神情恍惚,隐隐呈现愤然,益发刺激她道:“有件事,我若说了,你未必信我,可却是千真万确的。当时,他以为白清幽错手杀了你,我抱着你想要离开王府。当时他的第一反应竟是--杀了我,替她心爱的女人掩盖罪行。哈哈,洛云惜,你说你有多傻呢?你即便是死了,他连一点怜惜都没有!我真替你--不值!”
闻言,洛云惜只觉天瞬间崩塌了,她整个人颓然瘫软,眸光渐渐涣散。
事实,如同刀锋一般剜刮着她的心尖。原来,她始终只是个替代品,甚至连替代品都不如。他的温柔,他的轻唤,他的亲吻,甚至不是因为她与他心爱之人容貌肖似,只是因为一个‘惜’字。只因她的名字中有一个“惜”字……
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不可遏制地笑着。笑声太过凄厉,如鬼魅一般凄微,直震得枝头新叶簌簌掉落,如下着一场瓢泼大雨。
她的命,在他眼中如此低贱!
惜字,她是不是该感谢自己的爹娘,给她取了这么个名字,才能得以他的青睐呢?
真相太过残酷,残酷至让她喘不过气来,体内血液流动的速度似停止了一般,整个人只是瑟瑟发抖,双眸隐隐暗红。
祁奕见她情绪濒临失控,心中终究有些不忍,正欲上前宽慰,背后却突然被一物事猛然击中,僵在原地不能动弹。
旋即,“哈哈哈哈--”一声尖细的笑声在半空中飘悬回荡,鬼魅又恐怖。山间的风,愈刮愈大,吹得洛云惜长发几乎遮住了面容,她撩开额发,凝眉出声问道:“是谁?”
笑声止,似有阴风阵阵袭来,伴随着彻骨的冷寒,周遭温度亦是骤然降低。
刺耳的女音伴随着妖艳的面容一同落地。
“又是一出负心汉的戏码!当真是听腻了。天下间男人皆是如此薄幸!有何可叹?!”
洛云惜循声望去,但见一美妇年约三十几许,天黑瞧不太清楚,隐隐可见容貌极其妖艳,身着黑色斜襟短褂,下着百褶黑裙,身上和高高的发髻上插挂着许多银饰,看着像是紫竹国的装扮。她不由疑惑问道:“你是何人?”
黑蝶美目一勾,犀利的目光自洛云惜明丽的面上扫过,冷笑道:“能帮你的人!”
“帮我?”洛云惜眸中顿冷,想起凤绝与白清幽二人,周身更是折射出冷厉的光芒,字字咬牙道:“只可惜,我不会武功,手无缚鸡之力。不然,定要教他们,痛不欲生!”语罢,她将十根指甲狠狠扣进自己手腕里,旋即沁出十点血丝。
洛云惜周身漫生出滔天的恨意,尽数落入黑蝶眼中。黑蝶得意狂笑起来:“哈哈,从未习武之身,女子阴寒之体,又心存情仇怨恨,最适合我辟寒功了!真是天助我也!”
“冥门重出江湖,天魔再现!”
“哈哈哈--”
“流星异转,其羽煌煌。纵横天下,四海翱翔。直上九霄兮皆成殇,凤兮火兮,何时归去--”
“天玄子,你也该现身了罢!”
“哈哈哈--”
又是一阵阴声厉笑。突然,黑蝶掌间一挥,便将祁奕打昏,她右手猛然一擒,已是牢牢扣紧洛云惜的天灵盖。
“唔--”洛云惜来不及低呼,已觉头顶似有无数冰屑争先恐后地塞入,渐渐似洪流一般侵入体内,瞬间便将她的身子冻成九天寒冰般,渐渐冷彻到脚,冷彻底,冷彻全身每一寸肌肤。
身周,狂风大作,飞沙走石,落叶起舞。
其来也,如钱塘怒潮,万马奔腾,地动天摇。
洛云惜在阴风中浑身战栗着,似有无数气流在她体内不断地积蓄,浑身又冷又热,直欲炸裂开来,渐渐再不能承受,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她看见了那妖艳美妇,右颊之上,一枚黑色蝴蝶的印记,渐渐清晰……
这日,魏婶坐于地窖中缝着小衣服,清幽斜搭着外衫走下床。魏婶抬头看见,连忙起身替她将外衫系好,轻声道:“蓝公子嘱咐了,不让姑娘下床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