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绝伸手按一按自己太阳穴,深刻的俊颜之上浮起无尽的懊恼,“一言难尽,况且当时的情况……罢了罢了……”他微微握拳,“总之,我再也不会放弃她了。就算那孩子不是我的,也没关系,我自会当……”
语未毕,萧楚已是急切打断,“绝,你又想做什么?她如今可是静王妃!”
“他们,还没有成亲。”
萧楚无奈叹息一声,“四国,上至朝廷,下至百姓,恐怕没有人不知道。”
凤绝微微蹙眉,“干嘛在意别人的看法。”
萧楚翻一翻白眼,“你不在乎,不代表别人不在乎。况且你心中清楚的,目前两国的合作只是暂时的,当合作结束的时候,就是东宸国与凤秦国彼此翻脸的时候。届时,你们还是敌人。”他补充一句,“你别忘了,她的弟弟,可是东宸国的皇帝。你跟她,不可能再有结果的。”
凤绝静静立着,陷入沉默之中。
敌人,他们是永远的敌人!曾经,他也是这么认为的,不然他也不会狠心与她彻底决裂,甚至亲手将她送出。逼着自己,再不给自己转圜的机会。可是,世事难料,人算不如天算,终究还是会峰回路转的,不是么?就像那时,谁能想到东宸国与凤秦国能同盟合作呢。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他不想再错第二次了……
萧楚见他还在沉思,提醒道:“你若是怀疑,不如等她生下来后,届时再滴血认亲,这样总不会有错,她也不能抵赖。”
滴血认亲……
凤绝一怔,眉际逐渐生出一缕幽凉。怀胎十月,滴血认亲,那还要等多久,自己又要煎熬多久?也不知其间会不会发生什么变故。眼下,他几乎连一刻都等不了了。
“对了,我方才探她的脉息,发现原本的三月蛊已是解去。不过另一种母蛊却是深植体内,恐怕是再也解不去的了。绝,这事有些麻烦。”
“绝,你究竟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萧楚摇一摇头,望着他依旧是一脸惘然,不免低咒道:“换了我,我也肯定瞒着你。”心中不免深深替他担心,凤绝用情太深,所以总是受伤更深。
凤绝恍惚间有些走神,待回神时,见萧楚一脸冷滞,方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萧楚叹道:“我说,宁和公主看起来是个理智分明的人。我想她应当最是清楚腹中的孩子究竟是谁的!或者我可以这么说,她应当不会任凭自己糊里糊涂的,也不知怀的究竟是谁的孩子。哎,反正,我的意思是,你若是真想知道,还不如日后滴血认亲。她若存心瞒你,你又能耐她如何?你就算问她,她不说,你又能怎样?”
是的,她不说,又能怎样?他又能怎样?
那一刻,凤绝轻轻一震,眸光倏然一亮,不自觉已是步履生风,直往正厅奔去。
正厅之中,清幽刚刚用罢晚膳。
未到风宿城前,连着几日来,她去白莲教的分堂口安排布置人手,又制定下新的暗中联络的方式。并且命人通知金玲玲全权负责巨细,又命各个堂口给蓝毒留下消息,告知他自己的所踪,免得他担心自己的安危。
其实,今日一早抵达风宿城后,她先去的那家茶馆便是白莲教在风宿城中的分堂口。眼下正值合作时机,她先去一步与分堂主通声气,准备回头再把这处分堂口告诉凤绝。既然两国合作,东宸国自然要拿出几分诚意。为了铲除圣教,解救众多受害的老百姓,她自然会公布所有白莲教中的分堂口,听凤绝统一调遣,方便彼此行事。至于这件事后,白莲教的未来,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如果两国再次决裂,若不是不能保全白莲教,还不如日后早早解散。
风宿城行馆中的晚膳还是相当丰盛,清幽用勺子一勺一勺地喝了蟹黄汤羹,又用菊茶水漱了漱口,自有丫鬟奉上微热的湿巾。
她取过,擦拭着唇角。仍在思量中。
不想,却听见身后不远处脚步声急急响起,一室柔和的风亦是被这样急促的脚步带乱。
她素手微动,碰触到手侧的银筷子轻轻一滑,坠落于地。筷子上细细的链子更是索索作响。
转首间,凤绝已是来到了正厅之中。
正值夜幕降临,他的身影在明亮的烛火下显得格外俊朗分明。
清幽瞧一瞧桌底下掉落的银筷,愣一愣方道:“你还没有用膳吧,要不我给你重新拿一双来筷子来?”
凤绝望着她柔和的侧颜,一时移不开视线。跳动着的烛火将她微张红唇的弧度勾勒得更美,心神一荡,他突然问:“你吃好了没?”
清幽缓缓点一点头,也不知他是何意。
凤绝倏地一步奔上前来,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便直往门外拽去。
清幽益发不解,莲步渐渐跟不上他飞快的步伐,只得略施轻功跟上,疑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去外面走走。”他头也不回,只一味拽着她。
“这么晚了,能去哪里?况且你还没用晚膳呢。”她试着挣脱他,无奈他将她的左手扣得太紧太紧。
正出行馆大门,他带着她轻身一纵,飞跃上马。
扬鞭一挥,一骑绝尘而去,渐渐消失在浓醉的夜色之中。
风宿北门外,大漠的夜,是深深的蓝色。
因着天并不晴,只有零星一两颗星星,明亮的闪烁着银光,缀在天边,伸手可及。
夜色,好似轻柔的羽帐般缓缓洒落,遍及每一处角落。
清幽与凤绝并乘一骑,信马由缰,缓缓前行。他温热的身子紧紧贴着她的后背,暖意亦是一分一分传至她的身体之中,直往心底暖去。
空旷的草原似乎永远没有边际,也望不到尽头。
他们漫行于天地间,渐渐只觉心绪宁静。
她似是有些倦了,低低靠在他的肩头,“你还要走多久,我有些困了,想早些回去休息。”她不知道萧楚究竟和他说了些什么,也不知萧楚究竟看出什么端倪来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