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的哭声在屋中左冲右突,那样的撕心裂肺,令清幽不免觉得头疼和闷热,背脊上亦是沁出层层的汗来。
凤绝亦是愈发疑惑。
渐渐,洛云惜似是哭得累极,她止住了撕心裂肺的痛哭,只是小声地啜泣着,啜泣着,那绵绵的抽泣似一支缓缓推进肌理骨髓的针,令人麻木的疼。
身旁一名伶俐的小丫鬟,见王爷一脸尴尬之色,忙伸手递上一袭干净湿热的毛巾,细声劝道:“云侧妃,用毛巾擦个脸罢。”
想不到,这一句“云侧妃”的唤声,又是引来了轩然大波。
方才哭声已是渐止的洛云惜此时又是“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她的双手拼命捶着凤绝的前胸,哭喊道:“云侧妃?她为什么叫我侧妃,难道你还有正妃么?怎么可能,我爹爹是靖国公,我怎么可能做妾呢,我不要,我不要……”又是哭得不能自己,她小小的肩膀大力地瑟缩着,抖动的起伏向海浪般一涨一落。
凤绝蹙眉更深,他突然出手点住洛云惜的睡穴,将她平放在床边。旋即,冷声吩咐道:“快去,叫萧楚过来,给她仔细瞧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抬眸,他望着清幽,眸中划过一丝歉然。
不过,这样的洛云惜。与平日差别那般大。
确实,出乎他们的意料……
随着洛云惜再次昏睡,室内终恢复了平静。
片刻后,萧楚亦是诊脉出来,他看起来的确很疲倦,望着清幽与凤绝的眸底一片鸦青。又打了一个呵欠,他不免抱怨道:“你们两个,还真是不省事。我刚刚治好宁和公主的手,这里又跑出来一个云侧妃,你们究竟在搞什么?整天没个安宁的!”
凤绝急急拽住萧楚,连声问道:“别废话了,她到底怎么回事?”
萧楚摇一摇头,叹息道:“她的头部有明显撞击的痕迹,怕是有段时日了。头部的伤害,诊脉难以断定,不过听你们的叙述,这洛云惜好似得了选择性失忆症。”
“选择性失忆症?!”凤绝与清幽几乎是异口同声。
“嗯。”萧楚点头道:“她可能之前受了什么严重的刺激,精神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才会导致性格大变。为了逃避过往的痛苦,她自动选择忘却曾经令她痛苦的人,令她痛苦的事,忘却所有的不堪。只记得自己想记得的人,只记得自己想记得的事,这就叫做选择性失忆症。”
顿一顿,萧楚正色道:“我跟你们说,这样的人,往往情绪容易失控,大起大落。你们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千万不能刺激她,她一冲动,可是会寻死寻活的。”
“哦,对了!还有件更糟糕的事。”萧楚眸色一黯,往左看了看凤绝,往右看了看清幽,终摇头叹道:“云侧妃,她怀孕了!”
次日夜,月亮浅浅一钩,月色却极明,似水银般倾泻下来,将整个风宿城都笼罩在淡淡水华之中。
书房之中,精致的黄花梨案几上放着一盏温热的清茶,清香四溢。却无人有心思品茶,只得任它慢慢放凉,直至冰冷。
烛火燃起,轻轻摇曳。
燕行云仍在和凤绝商谈着要事,清幽亦是坐在一旁仔细听着。其实,若不是昨晚洛云惜的突然出现,闹腾了一整个晚上。眼下这些重要之事,原本昨日就该商定好的。
据多方反馈回来的消息,这圣教的总坛应当就在紫竹国境内。紫竹国地形多山且险峻,且境内峡谷河流众多,许多地方车马难行,只能徒步走入。如今回过头来看,倒不失为一个邪教隐匿的好地方。而那个二十年前自江湖中神秘失踪的冥门,和圣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冥门,据说也是起源于紫竹国境内。看来,这总是被人们忽略的紫竹国背后,奇门邪术倒是有不少,这真是个神秘的地方,值得一窥究竟。
此时萧楚亦是立于一旁,他一袭青衫翩翩,在清幽的面前走过来又走过去,反反复复。
清幽微抬起右手,搁在茶几之上,她的手方才刚刚换过药,还有些疼,为了让伤口尽快恢复,她并不敢多动,只是静静坐着养着伤。
而她的视线则是一直柔和地望着凤绝认真的侧颜,渐渐瞧得走神。
无奈眼前萧楚一直晃来晃去的,清幽终忍不住出声,道:“萧神医,你就这么晃过来又晃过去的,就能找到圣教所在了?”
萧楚突然停住脚步,唇边扬起一抹微笑,望着清幽刚想说话,却突然愣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清幽见他神情变得怪异,直直瞧着自己,不免蹙眉,正欲别过脸去。
萧楚却突然怪叫起来,“啊呀,对了,你不是有条毒蛇么?叫做绯腹!如今还在么?”
清幽点一点头,迟疑了下,她自衣襟中拉出一个锦袋,递给萧楚。
萧楚后退一步,连连摆手道:“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跟你要这条蛇,我只是突然想起来这绯腹毒蛇便是出自紫竹国境内的寒霜部落。清幽你有此蛇,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清幽缓缓起身,“这是我师父传于我的。师父一生只带过两名徒弟,一个是红焰舞,另一个就是我。绯腹毒蛇能通灵性,当时师父将我与师姐叫至屋中,那是我第一次瞧见绯腹,起先我还以为是条丝带。记得那时,师父让我和师姐同时将手放在桌上,结果绯腹就这样爬到我的手臂上来的。师父说,我便是绯腹所选择的主人,今后将用我的鲜血继续喂养它。”
“那你师父怎会有寒霜部落的毒蛇呢?难道你师父是紫竹国人?惜惜,你有没有问过她?”凤绝突然转身,问了一句。
清幽摇了摇头,秀眉微蹙,“应该不会罢。我自小跟着师父的时候,便是在东宸国境内的天清谷,从未听她提起过任何关于紫竹国的事情。而且,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师父临死的时候才告诉我,她竟是我的亲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