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柔无力地将头枕在他胸前,他轻抚着她的秀发,凝望着她满足而又甜蜜的笑容,猛然又将她覆在身下,好不容易克制住的激情,瞬间又起。
“天玄,我好像……怀孕了……”
那一刻,他欣喜若狂,他要做父亲了么……可下一刻,又有着隐隐担忧。
虽然,他知晓想要脱离冥门,定是极难极难,可他原也没有想到,竟会是难如登天。他们一路躲避追杀,大小历经百战,日夜激战,可谓是身心疲惫。可虽是亡命天涯的日子,却是他们彼此间最难忘的美好回忆。
他们并肩作战,共同击退围剿他们的杀手,得以喘息的时候,他们相拥而眠。最终寻到了一处四季如春、风景如画的地方,就是--寒霜部落。
为了能在这美丽的地方安心地厮守一辈子,为了再也不被人四处追杀。他们做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决定,那就是联手灭了冥门,让这个杀手组织消失,从此便可以高枕无忧。
那是一场异常血腥的杀戮,一双玄冥鸳鸯剑,一双圆月流星枪,整整厮杀了十日十夜,他们的手上沾染了无数人的鲜血。最后一日,夕阳红的沁血,玄冥鸳鸯剑,圆月流星枪,四支利器同时刺入冥门首领的体内,随着那首领长啸一声,鲜血霎时染红了整个天边,浓烈地晕开去,映遍山河。
可也是那最后一刻,冥门首领用尽他全身最后的内力,迸发出强大的劲风,将黑蝶一同扫落山崖。
“不要……”他惊喊出声,喉咙涩哑,可伸手触及的,却只是冰冷潮湿的空气。
“蝶儿……”
他大声喊着,一声又一声,声音仿佛是一卷衣帛被人狠狠撕裂,听得人心神俱碎。
那日,凄厉的呼喊,久久在山间回荡着,却没有一人回应。
山顶寒风凛冽,然而站立其间。任凭你极目远眺,也只是无尽大漠,戈壁黄沙飞扬,红河日落孤烟。苍茫天地间山山水水在他眼中皆是灰色,晦暗凝滞……
后来,他一度疯狂地寻找,到处寻找着自己的妻子还有自己尚未出世的孩子。
可每一日,他最终只能无助地看着红日缓缓自天边坠落,无尽的黑暗将他吞没。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他的心亦是随之慢慢枯萎,慢慢绝望。
几乎是失魂落魄,几乎是心灰意冷,他辗转回到了寒霜部落。因为他们曾经相约好,无论将来发生什么变故,他们都会在这里等着与彼此相聚。
日日焦灼的等待,漫漫两年的春,夏,秋,冬,在指尖匆匆寂寞流逝,纵然你想阻止却也无能无力。
无尽的绝望令他变得憔悴无比,偶尔在溪边,对着如镜面般清澄的溪水发愣时,方发觉仿佛十数年时光从他面容上匆匆流走,哀伤早已将他整个人浸透,昔日的冷峻如今只余下沧桑。
可就在他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她的时候,命运与他开了一次极大的玩笑。
那是一个夏日的夜晚,天高无月,本是格外闷热,山中却渐渐吹起了如玉凉风,带来了湿润的水气,萦绕在他身周。他戚戚坐着,高俊的背影凝成一道苍凉的剪影。
风,荡漾起粼粼溪水,波澜四起,好似他整个人亦随之忧伤地褶皱起来一般。
自怀中取出一支玉笛,他轻轻吹奏起来。笛声似一种若有若无的缠绵,悠悠隐隐,相思于心,渐渐曲中刻骨之意已是十倍胜于原曲了。也许只有情至深处,才能吹出如此音律罢。
不知何时,天空竟然下起了小雨,渐渐变大。无数雨点溅入他面前潺潺流逝的溪水之中,噼里啪啦直作响,亦是激起无数雪白泡沫的水花,朦朦胧胧地,好似梦境一般。
而与此同时,清脆的琵琶声,由远及近,悠扬响起。
那样轻灵婉转的声音,和着雨水落入溪中的淅沥声,明快而有节奏。可更多的却是近乎一种蛊惑的震颤,他只觉自己的心亦是随着那音符而剧烈地“砰砰”直跳,渐渐不受控制。
赫然回身的瞬间,他好似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蝶儿,此时正站在他的身后。他从不知,她一身白衣飘飘,也会如此美的摄人心魄。
那一夜,在他亲手搭建的等着蝶儿回来的小木屋中,天上无星无月,屋中亦无幽幽烛火,伴随着潇潇雨声,他积蓄了太久太久的相思与激情爆发了很久很久,有着少年般的急迫与冲动,爱FU如烈火一般,占有如海潮一般,直至天明。
可当他的意识恢复清醒,当床单上刺目的处子之血的鲜红耀入他的双目中时,他望着身边因着累极仍在沉睡中的陌生女子,当即彻底懵住了。
那女子纯净地仿若一汪清泉碧水,弯弯的眼睑,长长的睫毛,双唇红润,美如月光、静如幽兰。然而,他却是从未见过她的。
那时,他下意识地伸手点了她的睡穴。因为他不知,若是她醒来了,自己该如何面对她。
天,他都做了些什么……
而那一刻,屋外雨已停,当晨曦的曙光透过木屋的缝隙照耀进来,照亮了一室的昏暗时,门骤然打开。
几乎以为是错觉,这一次,他竟然真的瞧见了他朝思暮想的蝶儿,瞧见了与他分别了两年之久的蝶儿,此时此刻正依依立在门口。
她美艳的面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冷眼瞧着他此时正与另一名女子睡在床榻之上,她冷冷盯着床单之上那象征着女子纯洁的点点红梅,冷寂疏离的神色又仿佛回复到了当初在冥门中那个受尽残忍折磨的少女。
“蝶儿……”
她瘦了,她瘦了好多好多,面色苍白,削尖的下巴,一张脸好似只余一双空洞的大眼睛,此时注满了不信,注满了悲伤,亦是注满了愤怒。
他很想开口解释,却不知要如何说明眼前的情况……
“天玄,我落崖后受了重伤,我们的孩子,也……没能保住……”她的话,哽咽在当场,“因着流产的病症,两年了,我的双腿几乎不能着地走路。跨越万水千山,我几乎是用爬过来的,我一边疗伤一边找你,挪几步,停几步,露宿荒野,饿了便吃些果子,渴了只能喝些露水,我千辛万苦才抵达寒霜部落,到了这处我们曾经发誓要长相厮守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