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人们,在这样的茶余饭后,听着动人的爱情故事,更多了一分向往和平。
十月末,靖国公率军横扫,势如秋风,凤秦国成功平乱夜都。吉吉草原亦是臣服,北方四郡根基稳固,至此凤秦国的江山稳若磐石,牢不可破。
相较,东宸国却在这样的光芒四射之下逐渐黯淡下去。甚至七庄城中的百姓已是成群陆续撤离。也许,在他们眼中,凤秦国拿下七庄城,占据九江以北所有疆土,已是指日可待。
民心涣散,江山动摇。
不安的情绪,甚至传至远在九江南边的南都之中。年幼的新帝轩辕若离在朝臣的众说纷纭中惶惶无措,只交代了一切都听庄王的嘱咐。
波澜四起中,始终沉着不变之人,唯有轩辕无邪。
东宸国永庆二年。
凤秦国万和八年。
十二月末的时候,东宸国亦是这般沉寂了将近两个月。
凤秦国大军纠集,压境七庄城,战事一触即发。
这日,晨曦初现,霜雾满天,冷冽冬风刮过,漫山舞动着黄叶。
昨夜七庄城中来了一名神秘黑衣男子,轩辕无邪亲自接待,洽谈至很晚很晚,后又带着数百精兵与这名黑衣男子一同沿路上山。
这清山乃是七庄城境内紧挨着东都的一座孤山,风景秀丽,因着已是冬季,霜浓雾重,更添几分缥缈之意。
轩辕无邪派出几十名精兵在前开路,那黑衣男子亦是携数名随从在身边。清幽一路小心地尾随,跟着他们来到一处隐秘的山坳之中,看着他们在一处山洞之中反复进出。最后在山洞门前,支起一座石棚,垒砌的黄土及膝高,随着两支长香一左一右地插入黄土之中点燃,青烟缓缓缭绕起来,长长的帛条,滴血盟誓,碎成两半的青玉碗,更添了几分神秘诡异的色彩。
清幽心知定是轩辕无邪与此人达成了什么协议。东宸国表面上看起来寂寂了一段时间,只有她清楚并不是这样的,这一定是轩辕无邪在争取时间,秘密进行着他下一个计划。
她十分心急,也不知他究竟都做了些什么,而他也总避着她,不让她知晓。
正在心神焦虑间,她突然瞥见那神秘黑衣男子身边一名随从装扮之人长相十分眼熟,细看之下,她美眸陡然圆睁,竟然是……
入夜后,漫天无星月,只有一片无尽的空茫。
一抹黑影轻身一跃,潜入一处客栈之中。轻轻推门,脚步轻飘如絮,在里面之人发现之前,黑影身手敏捷,已是将一柄青锋匕首凉凉贴在房中女子柔细的脖间。
“别动,我知道你这次跟着皇甫昭一起来七庄城,肯定是另有目的。只要你一五一十告诉我,我不会要你性命。”
夜渐深,屋内一盏残灯如豆,被挟持的女子正披衣端坐。面上丝毫没有惧色,只是缓缓转过脸来,瞧着面前的蒙面之人,眸中闪动着一点晶莹之色,开口时,声音已如青瓷落地般支离破碎,“清幽,是你么?”
清幽一怔,不想自己的身份已是被识破,旋即她伸手取下罩在身上的斗篷,轻轻抖了抖,掸去上面沾染的夜露,淡淡道:“兰元淇,想不到你还真是好眼力。”
兰元淇微微一笑,自发间取下一根银簪子一点一点将火芯拨亮,手势温柔而轻巧,烛光落在她逶迤的长发上,似闪耀着点点泪光的星芒。
“我没有好的眼力。只是我想,你来这里的目的,和我来这里的目的本就是一样。所以,我知道,只会是你。”她微笑着,执起身边一盏白玉茶盏,为自己倒了一杯清茶,不经意间,尖长的指甲划过粼粼泛波的水面,激起层层涟漪。
清幽当即明了,她微微惊愕,“难道说,你跟随皇甫昭来到这七庄城中,是因着有事要告诉我。而你知道,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找你,可是这样的?”
兰元淇缓缓点头。伸手抚了抚自己略显疲倦的面颊,她突然说起旁的事来,“清幽,你可知,前段时间,我竟然在柳雁城中见到了雪魅。她如今嫁了一名富裕的商贾,我见她衣着华丽,容光满京华,看起来很是幸福的样子。我与她略略说起往事,彼此都颇有感触。看起来,她应当过得很好,再没有从前的妒羡之心。”
雪魅,这是多么久远之前的一个名字了,久到她早都快忘却。清幽望着兰元淇妩媚的神色,突然问道:“她过得很好,那你自己呢?”
兰元淇幽幽一笑,“我?已经不重要了。”
清幽一时不解她话中为何有此凄凉之语,只当她感怀际遇。时不待人,她开门见山道:“我要知道,皇甫昭与轩辕无邪之间又达成了什么协议,究竟在密谋着什么。”
兰元淇垂首,自贴身的里衣中取出一叠薄薄的纸,映着烛光,依稀能见纸上似是工程之类的图,她叹息道:“我一直受控于皇甫昭,自从离开王爷身边,便在柳雁城中开起了画舫,明则接待往来之客,暗中却是为他传递消息,留意夜渠开凿之事的一举一动。”
将薄纸放入清幽手中,她突然凛了神色,示意清幽附耳过来。
清幽依言。
随着兰元淇在她耳边的低语,她的神色越来越凝重,终冷峻成撕裂了黑暗不见五指的夜色。
天,夜渠开凿背后竟然有着这样巨大的阴谋。若不是她寻到兰元淇,后果不堪设想……
也不知为何,兰元淇越说声音越低,当说完最后一个字时,她好似抽尽全身最后一分力般。
清幽起身时,眸中满是感激之色。事不宜迟,她必须赶紧去通知凤绝,阻止轩辕无邪疯狂的举动。可跨出房门的时候,她略有不放心,回眸觑了一眼兰元淇苍白的脸色,皱眉问道:“我若走了,将来皇甫昭会不会发现是你……”她的话,立时止住。
只因,她瞧见,一缕鲜红正以怒放的姿态自兰元淇的唇角缓缓滑落。大惊之下,她这才注意到了一旁已然空置的茶杯,原来,方才兰元淇饮茶的时候,便已经服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