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颌有将被捏碎的裂痛,她仿佛能听到自己骨骼裂开的声音。并不死心,她艰难开口,“无邪,你究竟想怎样?难道你想一统天下吗?那对你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他恨声道:“我想怎样?我又能怎样?我定要杀了凤绝,灭了他的十万亲兵。让他亲眼看着,我是如何践踏他!践踏他的尊严!”
她用力挣脱他的钳制,连连咳嗽几声,猛力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哑声道:“你究竟要我怎么做,你才肯放过他?”
他冷笑,“放过他?那不可能。若要我停止进攻,停止杀戮。除非,你亲手杀了他。”说完之后,他似是自嘲般的轻哼,“杀了他,你怎可能做到?你是那样深深地爱着他。所以今日你就好好看着,我是怎样杀了你的心上人,怎样扫平他的十万亲兵,一个也不留。他纵横沙场一辈子,必定视自己的亲兵为生命,我就要他亲眼看着自己珍爱的东西,一样一样的失去!和我一样,一无所有!”
清幽面色惨白,焦虑的目光突然扫到一支冷箭正朝凤绝射去。她惊呼出声,只可惜离得太远,无法相救,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避之不及,一任冷箭没入他的右臂之中。
其余士兵见他受伤,更如同疯了一般,人人都怒吼着拼杀上来。
凤绝身腾半空,换过左手持剑的同时,硬生生地将剑自右臂之中拔出,伴随着鲜血喷涌而出,但见白色腰带在空中一闪,他在腾空翻腾的时候已是将腰带死死缠住自己的伤口。
落地的时候,他依旧还是那个纵横天下,横扫千军的“铁血黑鹰”,丝毫没有因着受伤而消减锐气。
他在阵中勇不可挡,杀得东宸国士兵像落叶飘絮倒飞满地,瞬间将十余人毙于剑下。
清幽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些。旁人不知道,可她却是最清楚的,凤绝的冥水之毒已然渗透五脏六腑,看他的出招,内力已然所剩无几,有的只是他浑身的勇劲气力罢了,否然他断断不会中刚才一箭。只是,纵然他左手剑法超绝,杀得了一千,还能杀得了一万么?又能撑到什么时候。
轩辕无邪悠闲地斜靠着城墙,遥望阵中,凤绝正激斗的身影,微讽道:“剑术是不错。只可惜,我看他也撑不了多久。”
此时,一名东宸国将领气贯剑尖,长剑悄无声息割破冷风,伴着战马横冲之势横扫过来,直朝凤绝杀去。
清幽站在城墙之上,看得清楚,她后踏一步,真气运到极致,但见金光一闪,射日弓轻轻一弹,疾飞的金羽箭拨开重重硝烟,直中方才那名将领的后背。
“砰”地一声,那人被受惊的马儿甩出几丈远,虽未毙命,却再不能动弹。
轩辕无邪瞥了她一眼,冷笑道:“你想帮他?你又能杀得了几个?”
清幽闻言愤然,电光火石间,已是自腰间抽出清绝剑。
青光一闪,便横上他的颈间,她冷冷道:“不用杀几个,只要杀了你即可!”再近一分,锋利的剑刃划过,有丝丝薄血沁出,沿着青锋,缓缓而下,湮于青石地上,终与尘土无异。
轩辕无邪迎风立着,他徐徐笑了,“你以为,杀了我,你能办的到吗?”
她毫不畏惧地迎向他凌厉的目光,寒声道:“快叫你的人撤了!我绝不允许你做这种事,你用后世的科技,对那些无辜的人来说,是一种屠戮!是屠戮!你懂吗?!快叫你的人撤了!”
他失望地摇一摇头,“清幽,你这样做,只会让我更恨他!”
轻运内力,他引动体内的五毒母蛊。
下一刻,清幽手中长剑堪堪掉落,剧痛令她再无法站稳,只得趴伏在城墙之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是的,她怎会忘却了,他可以用五毒蛊轻易控制住自己。那样仿佛刀绞般的疼痛,几乎蒙住了她的呼吸,连带视线都开始模糊起来。
她的手软弱地垂下去,勉强支撑着,望向凤绝奋战的身影,泪滚滚落下。
彼时,夕阳西下,巨大的落日仿佛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一片斜晖,给无尽的血色镀上一层浅金,看起来益发诡异。
她就这样远远瞧着凤绝,瞧着他已是疲惫至极。他苍白的脸色揪痛着她的心,他身上仿佛又添了几处伤,每一处伤都仿佛割在她自己身上一般。
泪眼迷蒙中,她只觉肩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似有金属犀利穿刺过她的身体。惊愕侧首,原是轩辕无邪正用一条细长的金链子刺穿她颈间的锁骨,而金链子的另一头已是牢牢锁在了石柱之上。
顿时她痛得,连牙齿都在不停地发颤。
他满怀怜惜地看着她,眼神瞬间宁和下来,平静温柔得似一潭秋水,明澈动情。那眼光落在她的身上,仿佛经历了千年,仿佛沉浸在了久远美好之中。伸出一手,他轻轻抚上她光洁的面颊,眷眷道:“不会痛很久的。你乖一点,等着我回来,我的庄王妃。等着我回来,我的妻子。你就看着,我去如何将我们之间的障碍扫清,你就睁大双眼好好地看着罢。”
他的眼光突然一闪,凌厉扫向城楼之下,一抹明黄色的身影,正率兵左突右冲,直欲闯入阵中救下凤绝。来人正是凤翔!
而此时,一袭蓝色却飞身前来相阻,温润的玉笛与铮铮扇骨相击时,一黄一蓝身形交错腾起,在无限夕阳中折射出一种近乎残忍的色彩。
轩辕无邪不屑道:“凤翔来了,真是意外之喜,本以为被他逃了。那真是太好了,日落之前,你就看着我是怎样令凤秦一点一点亡国的罢。就好像……那即将落下的红日。”轻身一纵,他跃上城墙正欲离去时,却觉自己的衣摆正被人生生拽住。
清幽已是痛得难以喘息,可即便这样地痛,也不能消减她分毫的理智,她艰难地问,“无邪,究竟要怎样你才能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