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绝眉头紧蹙,双唇紧闭,开口道:“治病救人,本是医者天性,你如何……”
那掌柜的已是老泪纵横,自柜台中将所有艾草与牛黄等清热解毒的药物统统包起来,丢出柜台,又是连连磕了数次头,泣道:“瘟疫本就是绝症,没有对症之药,还请二位高抬贵手。这位夫人,能否避过此劫,且看这位夫人在天的造化了!”
清幽缩在狐裘之中,听得清清楚楚,抬眼看着凤绝幽深的眼底,还有那掌柜的惊慌之色,她淡淡一笑,笑中满是绝望之意,竭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既然这样,就让我一个人走罢,我不想连累大家。”她自裘袍中探出自己的手,挽起袖口,看清楚那青斑已是蔓延时,不由得怔住。她的脑海中想起了昨晚那人的惨样,那腐烂的气息,只怕便是这病,而自己会不会?会不会也变成那样,她不敢去想……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劈里啪啦的雨声渐渐地覆盖了周遭一切的声音,嘈杂声不绝于耳,没有片刻的宁静。
凤绝默默弯腰捡起地上的药,他抱着清幽,缓缓走出了药铺。他的喘息声渐渐粗重,心中仿佛冰火在骨中相煎,又似一个个旋涡滚过五脏六腑。
秋雨,为何这般绵长,而他的眼前,已是渐渐模糊。足下一点,他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掠过重重青墙黑瓦,直奔客栈。
雨,逐渐浸湿了他的发梢,他的长袍,可是清幽却并不曾淋到一滴雨。她软软依在他的怀中,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疲倦。也许,就这样去了,归于尘土也好,就再也不用,看这世俗种种……
几个轻纵,凤绝的身影已如幽灵般轻轻落在了客栈门前,客栈小二差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刚想上前询问,凤绝却一个闪身避过,只冷声吩咐道:“去准备沐浴用的水!送到我的房间,要快!”他有意避开了客栈小二,这瘟疫,还是不要传染了他人为好。
“啊!大清早的,沐浴……”小二刚想说什么,在对上凤绝冷如寒冰的眼眸时,立即止住了话,彻底懵住。天,世上竟然有人,仅仅是一个眼神,便有这般的威慑力。
片刻后,凤绝将清幽抱至屋中,屋中大木桶蒸气腾腾。
凤绝将清幽放下,转身在屋中点起了艾草,又将药材倒入桶中,并将手掌覆上木桶,缓缓注入内力,须臾,只见那水已是沸腾,且腾出了药香阵阵。
清幽独自倚在一边,面容惨淡,侧眸看着他正在忙碌,突然道:“凤绝,拿纸和笔来。”
凤绝将一手探入桶中,细心闻了闻那水,知药已是融解大半,他又往其中注入了几桶冷水。一切准备妥当时,却听见清幽如是说,不由偏过头来,疑问道:“都这种时候了,你要纸和笔做什么?”
清幽语中滞涩难当,艰难启口道:“我知道自己公主的身份,若是不明不白的死了,你不好交代。合约撕毁,只怕百姓这短暂的宁静都被毁尽。所以我自书一封,你不用费心救我了。”
凤绝将最后一桶水注入,倏地靠近清幽。
彼此间,近的可以清晰看见彼此眸中自己的倒影。他的眼底,有着难言的复杂之色,无人可以看懂。
清幽低低喘息着,小声道:“你,还是离我远一些,瘟疫会传染的……”
凤绝蹙眉更深,寒声道:“你给我闭嘴!”伸出手来,他将一粒凝香丸塞入她的口中。径自解开了清幽的衣衫。他不知自己有几分把握,他想用自己的独门内力替她医治,虽然这样做,可能会令他内功大损,也许半年都无法恢复,也许会更久。
清幽本能抗拒着,可是全身早已是绵软无力,动不了分毫。
他指尖滑过的肌肤柔滑,虽是寒凉如冰,却也能想象原本那柔美婉约,静香四溢。
而那样雪亮的肌肤,如同一道闪电般刺入他的眸中。他竟有些不敢睁开眼来,别过头去,双手轻轻环上清幽的纤细的腰身,将她抱入浴桶之中……
凤绝解开自己的衣衫,亦是没入沉香檀木桶中。
窄小的空间,随着他的入内,益发拥挤,澜澜水波在他们之间轻轻荡漾着,“扑”的一声,溢出桶外,溅出一地晶莹的水花。
清幽的眼神,定定注视着他胸前悬挂着的一枚戒指。黑古铜色,看尺寸似是女子所佩戴。一根黑绳,将它孤零零地悬挂着,随着他的轻动在水中幽幽晃荡。别致的样式,周身刻着盘蛇的图腾,也不知是何作用。
她的视线,微微右移,在看到他心口之上一道狰狞的刀伤之后,眼皮剧烈跳动着,竟然不敢再去看。那样的伤口,好似被人自背后一刀穿心……
清幽缓缓闭上眼睛,眼前却忍不住出现他胸前伤口的画面,反反复复,似想深深印在她的脑海中,永不抹去一般。
凤绝并不知清幽脑中所想,他只知自己不能有丝毫差错。他深深呼吸,心绪逐渐平静下来,守气凝神,内息运转,驱除一切杂念。他缓缓睁开眼睛,将真气贯注右手,按上清幽肩头的穴位。
浴桶中,白雾腾腾,弥漫在他们彼此之间,好似笼上一层薄薄的纱帐,朦朦胧胧。
真气丝丝贯入清幽体内,他强迫自己不去看那抹细腻的白净,不去看她胸前那如花蕾般的娇嫩,只是凝神专注运功。
水中的药性,亦是随着真气慢慢渗入她的体内,走过之处,皆有一丝一丝的暖意,温润着她冰凉的身子。
渐渐,清幽开始热的难受,像夏日正午的时候在太阳下焦烤,体内有无数个滚热的小火球滚来又滚去。药水散去的雾气逐渐在她的脸上凝成金黄色的水珠,又顺着她柔嫩的肌肤缓缓滑下。
因着凤绝不断地注入内力,浴桶之中的水,始终没有变凉过。眼看着她身上的青斑渐渐褪去,他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