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费过多精力,清幽已是累极,她伸手一探,触及凤绝的鼻息尚在,只是身子冰凉,心中陡然一松,放下心来。再也控制不住那沉沉的倦意,她,伏在他的身上睡了过去……
待到醒来时,清幽只觉四周似有幽幽火光闪动,分外刺眼,她挣扎着爬起身,身上盖着的狐裘随着她的起身倏地滑落,清凉的感觉,她才惊觉自己竟是未着寸缕,慌忙将狐裘拉上。
脑中一片混乱,不明所以,她明明记得自己和凤绝一同掉入水中,后来她累极困极,便再也没有了知觉。
心中疑惑更深,借着火光,她看清楚了自己所处的位置,仿佛是一个巨大的石洞,不远处是一条暗河。环顾四周,石洞内有许多不知名的石柱由顶部垂下,有长有短,形状各异,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这里像是--溶洞,这些石柱更像是--钟乳石。
那,凤绝人呢?
她刚想寻找,却听到身侧传来噼里啪啦的火星爆裂的声音,似是有人生起了火堆。正待侧身望去,不想一袭温热的衣裳堪堪落在她的头上,带着火烤淡淡的焦味。
她自面上拉下衣服,终于看清楚了凤绝早已是醒转,此刻正坐在火堆边烘烤着衣服,幽幽火焰,映着他苍白的脸色,映出一分异样的红。他果然是好内力,受此重伤,还能自行调息醒转。
凤绝背身坐着,也不看向她,只淡淡道:“衣服烘好了,你且穿上罢。”
清幽面上一红,难怪自己未着寸缕,原是他替自己脱下的。虽然他不是没有瞧过自己的身子,可是心里总觉着别扭,毕竟,他们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夫妻。
她悉悉索索的穿着衣服,口中问道:“凤绝,你是从哪里来得火?周围为何亮了起来?我明明记得掉落这里时,是一片漆黑。”这件事实在怪异,想不到树洞之中竟是空的,还连着底下的这个无底深渊。
凤绝径自往火堆之中又添了几段枯枝,剑眉微拧,缓缓道:“我贴身带了火折,万幸没有受潮。这溶洞中,四处都有长明灯的引口,我不过是点上罢了。”
清幽已是穿好了衣服,烘烤过后的暖意敷在身上,格外舒适。她站起身,缓缓走到溶洞边缘,伸手触摸着那凹凹凸凸的纹路,粗糙的感觉,扎的手疼,她低叹道:“我本想与你在树洞中宿上一夜,想不到却会坠落至此。”她一边说着,一边寻找着,看看有没有出口之类。
“你别看了,这里没有出口!”凤绝拨弄着火堆,突然道,“我四处都看过了,这里没有出口,唯一与外界相通的暗河,我也下潜打探过了,只有一道三指宽的狭缝。”
清幽手一滞,回眸看着凤绝,篝火朦朦胧胧,一时看不清他的表情。她不由惊道:“没有出口,那我们要怎么……”
凤绝薄唇微微一动,湛亮的黑眸直直望入清幽的眼底,凝视良久,突然问道:“你想出去?我们,一起死在这里,不好么?”
他的眼中,似含着一分认真。
清幽瞧见,愕然怔住……
如果,篝火可以不再燃烧,如果没有蒙蒙雾气腾起,弥漫在眼前。
如果,时间可以变得更漫长,如果可以重来一次。
那一刻,她真的很想看清楚,他面上那转瞬而逝的神情,究竟是什么。
是认真,是凄凉,还是轻嘲,只可惜,太快太快,她来不及分辨。
而下一刻,凤绝已是回复一贯冷漠的表情,他低下头,自火堆架上取下自己的外衣穿上。徐徐扣上腰带,他突然问道:“你,为什么要出手相助?”
清幽一手正搁在石壁上,冰冷而又刺痛的感觉,令她头脑清醒,她反问道:“那,我得瘟疫之时,你又为何要救我?”话至尾音,却带着丝丝轻颤。在问出口的那一瞬间,她突然又后悔了,究竟自己期待着什么样的答案呢?而他,心中又是如何想的?她方才还很想知道,如今突然又不想知道了。
凤绝不答,只是将火堆的火焰弄小一点,又添了几根枯枝,拨弄着枝条,他将一个样子扁平的褐色圆形物穿在枝条上,放在火上烤起来。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仿若身侧暗河潺潺流过,十分好听,他字字问道:“你,可知白莲教是你们东宸国的正义教派?自我凤秦国第一次入关,攻下东都以来,便一直在民间组织反对力量,与我们相抗衡?”
清幽的呼吸渐渐沉重起来,那一呼一吸间的沉重与滞缓,不断地冲击着她的心间。
他的话中,你我分明,你,我,你们,我们,字字都提醒着她,他们那不可改变的对立立场。就好似东宸国与凤秦国,总有一天无法在同一片蓝天下共存。
清幽敛下睫毛,缓缓道:“我自然听说过白莲教。只此一次,因为你救了我的命,我还了你的人情。我们从此两清。”
“两清……”凤绝似是轻轻嗤了一声,不再说话。他的眼中似有异色光芒,如蜻蜓点水般一闪而过。他的长发,全部披散下来,垂直腰间,宛若三尺上好的锦缎。
清幽缓缓踱步至他的身边,坐在了篝火旁边。她的身上,衣裳尚有余温,十分暖和。她将头发挽好,轻声问道:“这个洞穴之中,既然有长明灯的引口,又有水,还有柴火,我看定是曾有人居住于此或是其他。肯定会有出口罢。会不会有机关之类?”
凤绝仔细烘烤着手中的物什,先是点头,又是摇头道:“我醒来之时,发现这个洞穴中有五处长明灯引口,还有许多陶罐枯柴等堆放在角落中,收拾得整整齐齐,又有水源,想必曾经是有人居住于此。但我已经翻找过一遍了。”他顿了下,继续道:“可能,确实是没有出口的。”
“那,曾经住在这里的人,要如何出去?”清幽微微蹙眉,心中疑惑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