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出望外,耳上一大堆的耳环叮当作响,当她神秘兮兮地靠过来,我简直要被那一波接一波的香水味给呛死。"法比恩差点挂掉啦。法比恩就在震央的中心点,而且,他为了救一个差点被人群踩死的小女孩,自己的手断成好几截。"
"哇,真是大英雄一个。"
"他酷毙了,"薇芮娜说,"但是他不想太张扬。所以,你要对他好一点,好不好?"
"好啦,你说了算。"还没等我说完,她就已经转身冲回教室去了,所以我是对着一团上下飘动染过的头发说话。
法比恩坐在一群仰慕的听众中间。虽然有些听众正在石膏夹上签名,法比恩还是夸张地用它做着手势。当我靠近的时候,发现薇芮娜早已用粗大的红色签字笔,在最显眼的位置龙飞凤舞地签上她的名字。
"我听别人说你不想太张扬。"我说。
"我也不想啊,"法比恩说,"回想这种事情是会让人很痛苦的。所以,请不要打扰我,好吗?哇,安德拉,你的签名超正的。现在,如果各位愿意劳驾,从这里到人体骨骼标本那里去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们我的骨头断在那里。这个地方呢叫做桡骨和尺骨,我的尺骨分别断在这里、和这里两个地方。一小段这个骨头会永远的在我的手臂里面飘荡,提醒我做英雄是要付出代价的。小姐们,请不要为我哭泣,你知道我会为你们之中的许多人做出同样的牺牲。我相信英雄只是因缘际会、时机凑巧……
03
对于未来我会产生的情绪,我有两个若隐若现的预感:一个是,如果在离开以前,我没能实地亲眼看看这个国家的话,我一定会后悔。第二个是,对一个无色国度悄悄蔓延的隐秘恐惧。我的心膨胀了起来,我暗暗下定决心,要在现在变成过去以后,使它值得留恋。
我的父母不像苏瓦雷滋,会在房子的旁边装设一个游乐场,所以,当周末的时候,法比恩到我家来,我们大部分时间都泡在运动俱乐部里,那是一处位于新城、四围被高墙封闭起来的场地,在这里,侨民们可以一边远眺地平线的火山,一边在奥林匹克级的屋顶游泳池里安全的享受浮沉之乐,或者选一堂有氧舞蹈课,但是多半的时候,他们只是来这里享用一杯金巴利苏打,配上烤吉士三明治。
法比恩和我四处捣乱,把那里搞得休闲意味尽失。看到那些穿着比基尼、含苞待放的少女,我们就当众品头论足一番,或是在保龄球道上瞎胡闹,在游泳池边尝试各种复杂组合的跳水招式。在这时候,我妈会在红土网球场认真挥拍、汗如雨下,而我爸则在一间图书室里,和他的俱乐部同侪拘谨地交谈,那间房间的名字令人浮想联翩,居然就叫苏瓦雷滋氏。在这间房间里,够资格称得上名副其实--一如门口铜牌上所揭示的,只有几本封皮泛黄的平装书,和桌上的《国际先驱论坛报》,我可以拍胸脯保证,在它的四面墙里,就没一句有营养的话。那个时候,对我而言,我的父母平庸到面目可憎,我永远不能了解,为什么法比恩有时还挺向往他们的。法比恩所生活的那个世界具有相对的吸引力,使我看不见它的阴暗面,我的疑惑就是最佳的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