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均王殿下说,人是他举荐给陛下的,那么老夫也该给殿下几分面子,暂且就留那个陆吹雪在陛下身边,以观后效。倘或此次我夜明国真得能够像他所说的那样顺利度过天灾,救百姓于水火之中,那便可过往不究。若是陛下采纳了他的意见却仍旧迟迟看不到半点效果,那么,老夫必不能留他在陛下身边,继续妖言惑君!”
“老大人果然胸怀天下,爱国忠君,下官钦佩不已!不过,这苏将军的兵权……”
听闻吏部尚书的话,苏慕微微笑了笑。
“请尚书大人不必为难。想我苏家几代都在朝中为官,代代忠良,那么,也必不会在我这里开这个先例。既然依照我夜明国的法度,风儿理应交出他手中的兵权,老夫自会亲自修书一封,即刻派人送去西北边关,命他回朝交出将军的大印,另任他职就是……”
夜明国西部边境重镇,琢郡。
校练场中,士兵们手持长刀和盾牌,头顶炎炎烈日,正跟随着队伍最前方的掌旗官的口令和他手中挥舞的令旗,一招一式地进行着操练,隆隆的鼓声伴随着士兵们整齐而洪亮的喊声响彻天际。
点将台上,镇西将军苏子风身披银甲,端坐于帅案之后,线条硬朗的俊脸上,此时布满了严肃而认真的神情,一双犀利的眼眸中,目光一丝不苟地从眼前正在操练的士兵身上一一划过。
望着眼前整齐划一的队伍,苏子风左手抚在帅案上自己那顶银色的头盔之上,而后,他对着身边的传令官命令道:“摆阵!”
“是!”
传令官得令应声跑下点将台,快步跑向正在擂鼓的鼓手身边。
随着鼓点的节奏由慢变快地转变着,队伍前的掌旗官手中随即换上了另外一面令旗,一边左右上下地挥舞着,口中一边大喊了一声:“天!”
但见眼前原本排列整齐的队伍随即快速地移动起来,队形顷刻间便换成了“天字阵”。
看着自己的士兵训练有素,点将台上的苏子风不由得微微露出一丝笑意,这让他原本就英武俊朗的脸庞更加显得英姿飒爽。
就在这时,一名副官匆匆从点将台下跑了上来,手中拿着一封书信,递到了苏子风的面前。
“将军,宰相大人差人送来书信给您!”
接过信件,苏子风当即拆开来看。然而,随着他的眼睛一行行将书信的内容读完,他脸上刚刚露出的那一丝笑意也随即荡然无存。
“啪”的一声,他握着信笺的右手重重地拍在了面前的帅案之上。
“一个在龙椅上连屁股都还没有坐稳当的家伙,居然就妄想要夺我的兵权吗?哼!”
苏子风口中冷哼一声,将接下来的操练课目交给了副将负责,而后起身快步走下了点将台。
场边,早有小校将他的坐骑备好。苏子风随即跨上骏马,一声长喝,策马便朝着他的将军府飞奔而去。
在那封书信中,苏慕将夜明枫加封自己为安国公的事情一一告诉了苏子风。他告诉他,按照夜明国的法度,既然自己位列宰相,如今又已经被封为安国公,按律,苏子风便不能够再继续掌有兵权,所以他要他即刻赶回皇都临邺,主动交出帅印,向兵部请辞。
不过苏慕在信中还对苏子风说,如今的夜明国新帝刚刚登基,此时正是用人之际,想他苏家几代都是朝中重臣,所以即使苏子风此刻回去请辞,也不过是走走形式,而身为新帝的夜明枫是不会真得夺去他手中的兵权的。
这样一来,他们苏家既为百官做出了守法忠君的表率,又向皇帝表明了效忠的心意,今后一定会得到更大的重用。
然而看完了这封信之后,苏子风的想法却跟自己的父亲迥然不同。
从小,苏子风便对夜明枫这个二皇子殿下嗤之以鼻。
在他的眼里,夜明枫既没有已故太子的仁厚,也不如均王夜明傲直爽好相处。特别是当自己的妹妹苏元瑶被先帝指婚,嫁给了太子为妃后,夜明枫非但没有提出过半句异议,反而丢下了所有人独自逃离皇都临邺,一走就是两年多没有音信。如此一来,苏子风便更是对这个毫无担当的家伙鄙视到了极点。
一个连对女人的承诺都无法信守的家伙,你还能指望他兑现对其他人的诺言吗?
什么给了苏家无上的荣耀!什么皇帝钦赐的安国公?他们苏家的头顶上,还需要这些没有任何实权和实际意义的狗屁空帽子,来粉饰门楣,光宗耀祖吗?
正所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夜明枫新帝登基,自然是要急于给自己树立威信,扶植属于自己的亲信掌权才是。
如今的苏家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要夺权,自然是要先拿他们开刀动手才对。
世人常说:“奴大欺主。”
他苏家就是那个“奴”,而他夜明枫便是那个“主”。
无论苏家再怎么夹起尾巴做人,再怎么诚惶诚恐地像他表明自己的忠心,想必他也一样会“除去”这个心头隐患啊!
先是夺了他的兵权,接下来,又会怎样呢?
虽然父亲在信中一直口口声声地称皇帝陛下是如何如何地倚仗苏家,要他回去交出兵权也不过是给皇帝个面子,走走形式而已。可倘或夜明枫那家伙真得收了帅印,当真罢了他的大将军呢?
到了那个时候,他再要让宰相大人告老还乡,想必也就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了啊!真要是那样的话,苏家除了安国公的空名号之外,还能够剩下些什么呢?
只是,他苏子风却偏偏就不愿意承认这个让他打小就看不顺眼的家伙是自己的主子啊!
既然你敢先下手为强,那么,我也会叫你明白,后来者未必就不能够居上啊!
“既然你想要我的帅印,那么,本将军就给你帅印好了啊!我倒是要看看你有没有胆子和能耐敢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