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子另一边,琪琪手里握着那支碧玉簪子,微微张着嘴巴,冲着夜明枫的背影眨了眨眼睛。
“约会”这个词语一旦跃入脑海中,就立刻生根发芽,迅速填满了她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小心肝儿。
琪琪随即冲着夜明枫喊道:“放心,我明天一定会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啦,相公!”
“哎呀!”走廊尽头,某男被她这脆生生地一嗓子砸得差一点儿跌倒在地上……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夜明枫早早地便起床梳洗完毕。
望着窗外初升的阳光,他犹豫了一下,而后从架子上取下那柄雪月剑,转身离开了房间。
后院。
那上着锁的大门后面,如今不知道会是怎样一番景象了啊……
从赵伯那里取来钥匙,夜明枫慢慢打来了那把已经有了锈迹的铁锁,推门走进了园子。
迎面一阵晨风轻轻拂过,风中,洁白的花瓣带着丝丝清香,好似飞雪一般从眼前掠过。放眼望去,满园的梨花连成了一片芬芳的白雾,一时间竟叫身陷其中的人有种恍如隔世的恍惚。
原来自己离开的这两年中,这里已经变得如此繁花一片了吗……
望着眼前纷飞的花朵,夜明枫既觉得陌生,又觉得熟悉。心头没来由地一紧,仿佛那个尘封多时的角落再次被这里的阳光照亮,那感觉既有些刺痛,却又让他忍不住想要留恋……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满是梨花的清香,亦如,“她”的味道……
耳边,似是她又在轻声吟唱着:“冷艳全欺雪,余香乍入衣。春风且莫定,吹向玉阶飞……”
几乎是不自觉地,夜明枫轻轻闭上了双眼,任凭记忆中的歌声在脑海中回荡,但见他握剑的左手拇指轻按绷簧,随着一声轻微的鸣吟,雪月剑随即从剑鞘中弹出。
“仓啷”,夜明枫右手握住剑柄一挥,银色的利剑脱鞘而出,在眼前纷飞的雪白之中斩出一道耀目的银光!
落花催情断,流水逝悲愁。挥剑斩情丝,痛饮相思酒……
眼前,那被剑气斩碎飞落的究竟是谁的花,谁的情?
原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平静地面对这段已成过往的感情,可是随着手中舞得风驰电掣的利剑将眼前的雪白斩得支离破碎,心头为何会觉得痛得透不过气来?
原本随风肆意飘落的飞花被夜明枫舞剑时激起的气旋再次卷起,遂在他的周身形成了一道白色的隔离,一时间竟是一副要将他紧紧包裹的阵仗,任凭他再如何飞旋身体,辗转腾挪,那白色却始终紧紧贴附在他的身边,如影随行!
好似着了魔一样,夜明枫手中将雪月剑舞得呼呼生风,锋利的剑刃扫过一旁的花枝,带得更多盛开的花朵纷纷坠落,尽管他努力想要在眼前茫然的雪白中斩出一条出路,怎奈双眼却只能够看到更加厚重的白……
“鸳鸯双栖蝶双飞,满园春色惹人醉,悄悄问声君,女儿美不美,女儿美不美……”
突然,一阵若有似无的歌声从不远处隐隐飘来。好似一道化解魔障的灵符一般,夜明枫随即停住了手中雪月剑,站在原地不停地喘息着。那漫天障目的飞花也在他停下来的那一刻,尘埃落地。
这里,怎么会有人在唱歌?
怔怔地望向前方,透过那层层叠叠坠满花朵的枝桠,夜明枫好像隐隐约约地看到了一个淡紫色的身影。那身影纤细灵动,一边轻唱着那首不知名的歌谣,脚下一边迈着轻盈的舞步,流连于盛开的梨树之间。
“枫,你来追我啊!追到了,我就嫁给你……呵呵……”朦朦胧胧地,夜明枫似是又听到了那深埋在记忆深处的笑声在耳边萦绕。伴随着那惬意而自在的歌声,眼前,那淡紫色的身影仿佛渐渐跟自己脑海中的那个身影融为了一体……
“元瑶……真得,是你吗……”
“当啷”一声,夜明枫手中的雪月剑滑落在了地上。
那声音似乎惊动了眼前那抹淡紫色的身影,她随即有些惊愕地转过身来,朝着夜明枫的方向望去。
然而,不待她看清来人,自己便突然撞进了一个剧烈跳动着的胸膛里!
“为什么……为什么?既然你送了我这把雪月剑,你我之间不就早该一刀两断了吗……你为何还要回来?为什么,我始终都忘不掉你?”夜明枫紧紧地拥着怀中满是错愕的身影,将脸颊深深地埋在她鬓边的发髻里。
他不想流泪,可是眼眶却禁不住一阵阵地酸胀。
他很想告诉她,自己已经如她所愿,将她忘记,可惜,现在的他却依然办不到!
“我用尽所有的办法想要把你从我的心里抹去,可是离开你越远,我便越是发觉自己有多想念你……我一直骗自己,已经把你忘记,可是当我看到梨花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自己错了!我办不到,我真的,办不到……”
呼吸着满是“她”的芬芳,夜明枫终于鼓起所有的勇气,将一直藏着心底的话语通通讲了出来。而后,不等怀中的她做出任何反应,他便捧起她的脸颊,吻上了她的嘴唇!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脑子里胀得发昏的他再次睁开眼睛,轻轻松开手中的她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略带惊慌不知所措的,略显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脸庞。
“叶……叶枫……我……”眼前,琪琪愣怔地瞪着一双眼睛,呆呆地看着面前好似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的夜明枫,她的脑子里还在缓慢地分解着刚才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故”,一时间,两个人就那样脸对脸地僵在了那里。
“姚……姚琪琪?怎么,会是你……”当看清楚刚刚被自己抱在怀里吻得天昏地暗的这张脸庞,居然霎那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时,夜明枫感觉自己的脑子“轰”的被雷劈了一下,他忙放开了还捧着她脸颊的双手,脚步下意识地朝后退去!
“我……一直,都是我啊……”琪琪红着脸依旧站在原地,看着脸色渐渐惨白的夜明枫,下意识地想要走过去拉住他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