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正是如此。”虽然自己是女人，不赞同这样的观点，但为了改变段煜臣的思想，只好昧着良心点头。
“哈哈哈……”段煜臣突然大笑起来，丢了手中的酒碗，直接抱起酒坛子，仰脖灌了下去：“兄台说得好啊，男儿该当如此！只不过……我段煜臣做不到！”
苏妤也跟着他笑，心里却难受得很，“段阁主真乃性情中人。”
“性情中人……咳咳咳……”他干干地笑着，因为灌酒灌得太猛，而剧烈咳呛起来：“兄台可是在嘲讽在下？为了一个女人，沦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不是嘲讽，是心痛啊！
“段阁主，恕我多言，在下实在不明，你对苏庄主用情如此之深，她究竟哪一点值得你这样做？”忍不住，将心中困惑问了出来。
段煜臣默然不语，又举起酒坛，灌了好大一口酒，这才缓缓开口：“喜欢一个人，有时候是没有理由的，第一次见她，就烙印在心中，再也除之不掉……”
“第一次？”
“……七年前，玉龙山庄老庄主逝世，庄内只剩三名手无寸铁的弱女，无法担起接管山庄的重任，就在这时，江湖众多门派寻到时机，群起而攻之，鸣剑阁亦参加了那场血腥的讨伐，我是最后一个出手的……她就在我面前倒下，可直至倒下的最后一刻，她依旧不肯服输，她看着我的眼神，固执，倔强，冷傲……午夜梦回之时，我总是忘不了那双眼睛，一直一直缠绕……我以为她死了，可没想到，她的生命力竟然那样顽强，她不但活下来了，还重振了玉龙山庄……我以为她会来找我报仇，我等了很久，都不见她来寻仇，后来听说她招收徒弟，我便鬼使神差去了那里，待见到她……她已经认不出我了，不过，那双眼睛依旧那样傲慢，那样执着……我也不知道想说什么，你不会明白，只要一看到那双眼睛，我就再也无法自拔……”
苏妤越听，心情就越沉重，这份感情，她担不起！
没想到，真正杀死这具身体主人的人，竟然就是面前的男子！
且不论他是因为愧疚还是欣赏而爱上她，总之，令他情意深种的人，并不是她苏妤！
不是她应该得的，却安然享受着另一个女子应享的爱情，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卑鄙，夺了她人的身体，还要夺取属于她人的感情，她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和盗贼。
“你有没有想过，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她了……”苏妤轻语道。
仰起头，望着天边一抹明月，段煜臣的眼神已经有些涣散，显然已经醉的厉害：“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从前的她，现在的她，将来的她……因为我喜欢，所以，不管她如何变，变成什么样，我的心意都不会变。”
是吗？从前的她，现在的她，将来的她……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会爱她如初吗？
煜臣，虽然你这样说，可是……
心中的亏欠，有谁来帮她还清呢？
“如果……她一辈子都不接受你，你会如何？”强忍着心痛，问出最不愿意说的话。
他微微一震，似乎这话，触到了他心底最痛的伤口，眉目轻蹙，沉思了片刻，似乎想通了什么，眉头又渐渐舒展开：“没关系，她一辈子不接受我，我就等一辈子，总有一天，她会接受的……”他的声音逐渐小下去，似乎已经有些不胜酒力。
苏妤静静看着他，他的样子真好看，他并不是天下最英俊的男子，可在她眼里，他就是最美好的，不知道自己在他心里，是否也是这样。
“或许，你忘了她，才是最好的选择……”
本已昏昏欲睡的段煜臣，却猛地抬头，目光灼然：“不会忘，就是我死了，也绝不忘她！”
心中苦涩，不自禁的，苏妤端起面前酒碗，仰头喝了个一干而尽，嗓子火辣辣的疼，头脑也有些不清醒了：“其实，我根本没有那么好，什么顽强，那叫脸皮厚；固执，那是死心眼；傲然，分明是自恋……”
段煜臣醉的厉害，没有听清她刚才的话中的那个“我”，看了眼苏妤，目露凄迷之色：“兄台也有深爱、却又得之不到的人吗？”
苏妤摇头，“这世上没有得不到的人，只有求不到的心……”
“心……呵呵，你错了。”他目光悠远，带着淡淡的哀伤，“这世上没有求不到的心，只有守不住的情。”
“守不住的……情？”苏妤喃喃，仰头望着月亮，眼前似乎出现了幻象。
一片火红的彼岸花，红得刺目，红得耀眼。他说，那是一种可以唤醒死者生前记忆的花……记忆……
苏妤突然感觉头很疼，疼的像是要炸裂开一样。
鲜红的血，惊痛的眼眸，愤怒的烈火……什么东西出现在眼前？
苏妤捂着脑袋，身体紧紧蜷缩，无数的影像，像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放映。
这些……都是这具身体的记忆？七年前的记忆？
一瞬间，苏妤霎时清醒，与司马狄的纠缠，段煜臣的相遇，秋显连的婚约，以及和许梦书的恩怨，全部明了。
“煜臣？”她看向对面的男子，他已经醉的不醒人事了，安静熟睡的样子，显得平和而温柔，那双始终冷漠的眼睛，此刻正紧紧阖着，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黯淡的阴影。
恨过她的煜臣，爱过她的煜臣，伤害过的她的煜臣，保护过她的煜臣……苏妤缓缓探过身子，在他沾着酒渍的唇上轻柔一吻。漫长的时光，似乎在此刻定格了。
“哐啷！”
酒碗掉在地上碎裂的声响惊醒了她，苏妤连忙站直身子，朝着远处的一片浓浓的漆黑走去，没有回头。
眼前的景物已经开始模糊了，她的酒量实在太差，只是饮了两大碗酒而已，竟然就醉成这样，刚才差点又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她实在不敢想象，若不是被酒碗碎裂的声音惊醒，她接下来还会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