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就说自己很担心他,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是因为怕他死,所以才会欺骗他?天啊,这与之前的话,有什么区别呢?
纠结了一个晚上,天色蒙蒙亮时,段煜臣终于彻底苏醒了。
苏妤心中的喜悦,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捧着从林子里采来的野果,开开心心地拿到他面前,“煜臣,你吃点东西吧,你昏迷了一天,肯定很饿了。”
段煜臣看着她手里的野果,却端坐不动。
苏妤不解:“怎么了?”看他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果子,以为他嫌野果不好吃,只好劝道:“煜臣,先凑合吃点吧,朝廷的人肯定还在找我们呢,所以现在不敢回到县城,等你伤好一些……”
“那些话都是真的吗?”没等她把话说完,他突然冷声问了一句。
“什么?”
“在白马寺的那些话。”
苏妤一怔,想了想,终于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了。
当时为了不让他与自己一同涉险,她故意说了一些绝情的话,想让他离开,不被卷入危险,看来,这些话对他造成的伤害不小,直到现在他都念念不忘。
“煜臣,那些不是我的真心话,我……”后面的话,竟然说不出口。
“你是不想让我涉险,对吗?”他代她回答。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竟是自己多愁善感了,展颜一笑,正想承认,却听他又道:“你认为我没有与你同甘共苦的资格,所以,你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不愿与我有更深的瓜葛,不想欠我什么,这些……我都明白。”
什么?他从哪里冒出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她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他怎么可以冤枉她!
“煜臣,我不是……”
“不要说了!”他猛地打断她:“我都明白,全都明白,苏妤,我不想再听你说任何事,也不愿再被你伤害。”
被她……伤害……
她不能置信,当自己终于决定告诉他内心的感情时,他竟然说,不想再被她伤害,这么说,是不打算再给她机会了吗?
心头很沉,想说的话,在这样的情形下,她已经说不出来了。
“怎么?不高兴?”他笑了笑,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我决定放手了,再也不缠着你,还你自由,你开不开心?”
开心?开心地想死啊!
“段煜臣,你说的都是真的?”她深吸口气,努力让泪水不要掉下来:“对我再也没有半点留恋,心甘情愿放手,从此只为陌路?是这样吗?”
他眼神复杂,眸中分明藏着惊痛,不过,这样情绪,很快就被他掩盖下去:“没错,缘分这种东西,若是强迫的话,就会演变为怨恨,我不想因爱生怨,所以决定还你自由与清净。”
鼻头酸酸的,苏妤低着头,想大哭,却哭不出来:“就是说,你我之间,再也没有任何瓜葛,我们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对吗?”
“是的。”
“我不同意呢?”
“苏妤,你不能这么自私。”
“我哪里自私?”她的声音有些发颤:“我又不是圣人,难道就不能犯错吗?”
他的眼中现出不忍,想伸手抚摸她的脸颊,最终却什么都没做:“你可以犯错,但是不能一错再错,回想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你没有一天是开心的,你的幸福,我给不了,恨你,更恨自己。苏妤,这次你救了我,我欠你一条命,今后你若有难事,还是可以来找我,这一份人情,我会还给你的。”
手中的果子哗啦啦掉在地上,顺着高坡一路滚下去,就像她的心情,从云端跌落地狱。
完了,一切都完了,就算她现在告诉他,自己喜欢他,爱他,一切也无法挽回了。
那个狗屁冯老头曾说过,段煜臣性情坚毅,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宁为玉碎,也绝不瓦全。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放手了?这样就要性情坚毅?这样就要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去他娘的性情坚毅!去他娘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终于明白,段煜臣在昏迷时呢喃的那些话的意思了。原来,在他理智不清的时候,就已经做好这个打算了。
呆坐在原地,一阵沁凉的微风吹过,明明是气候炎热的季节,她却觉得浑身冷得厉害。
段煜臣站起身,将鸣剑阁的人召集在一起,去看了看苏晴的伤,问了卫云几个有关罗刹教的问题,末了,竟然找到秋显连,托他照顾好她。
苏妤脑中一片空白,周围发生了什么,她全部看不见,听不见。
不知坐了多久,忽然有人轻拍她的肩膀,段煜臣语气平和且淡然:“苏妤,我走了,若遇难事,可以来找我。”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和他道别,她怕只要自己应了,他便再也不会回到她的身边。
周围恢复宁静,苏妤依旧坐在原地,从段煜臣从后,便一动不动。
“二姐……”苏晴欲劝,见她目光阴郁,又吓得躲到一旁。
“阿妤,你要是……要是放不下,我可以陪你去找他。”秋显连慢慢走过来,轻手轻脚坐在她身边,本不愿提及段煜臣,咬了咬牙,还是说了出来。
苏妤机械般地摇头:“找……找不到了,不用去找了。”
“可是你……如果你真的爱他,我愿意退出。”秋显连下了很大的决定才这样说的,说完后,就开始后悔了,如果她真的答应了,他该怎么办呢?是不是真的要把她让给段煜臣,虽然想让她幸福,但毕竟不甘心。
苏妤猛地转头看向他:“显连,你觉得我自私吗?”
秋显连一怔,不知如何回答。
“不回答,就是默认了吧。”她干笑两声,嗓子疼得厉害:“我这种人自私又自利,你到底喜欢我哪点呢?不如放手,全都放手,大家图个清净,谁也不欠谁。”
“没有,你别多想,你很好,你真的很好,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秋显连望着她,目光诚然。
苏妤看着他,自嘲一笑:“显连,你真会安慰人,谁能嫁给你,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