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浪漫青春双子星坠入深深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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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26章

寺庙、签文、平安符。

无敌海景、好吃的凉面、溢满海洋气息的空气。

周玮曾经说,我们以后一定要去厦门,海边是个求婚的好地方。

原本两个人的未来,变成一个人的旅程。

但即使心里有一些还没有理清的牵绊,也并没有最初以为一定会出现的疲倦感存在。

虽然不过是走马观花,也许转身就会在记忆里逐渐淡去的风景,无论如何都有着特别的意义。

我和周玮没有开始的仪式,转换成了此刻我一个人进行的告别的仪式,也是一种浪漫。

风从巴士敞开的车窗里肆无忌惮地灌进来,谢昕涛要是看见此刻被风把头发吹得散乱的我,说不定还会颇为满意这种所谓的“自然”状态。

我抬起头,天空褪色的蓝里渗透着白色的云,阳光灿烂到像是仍然在夏天的梦里一样。巴士沿着海岸线行驶,窗外铺展开的天空和海,像是经过色泽处理一般的电影画面一样,湛蓝到让人叹为观止。

回忆也像是沿着海岸线一直铺展开来,追随着我,细密地延展开延展开,积聚成无法抗拒的力量,像浪花狠狠拍击海岸一样席卷。

记忆是太难控制的事情,它从来不讲道理,蛮横地让我眼里心里逐渐大雾弥漫。片段就像是逐张快放形成动态的画面,占据回忆中枢,清楚地映现脑海。

据说回忆会给曾经蒙上柔光。

但那只是据说而已。

至少对我来说,记忆里是很多狰狞的形状。

但周玮出现的时候,我被遮蔽了所有视线,命运被他牵引着,改变了角度。

最初那个说着“我要你爱惜你自己”的周玮,现在想起来也还是觉得那么珍贵。

只是世界总是喜欢在最美好最轰烈的时候骤然陨落如同流星,他离开的时候带走了光,世界从此更加黑暗而尖锐。

其实真要认真说起来,曾经,也并没有多少的缠绵悱恻。

但生日蛋糕的甜蜜,拥挤人群里十指紧扣的归属感,凛冽的风里提供温暖的怀抱,亲吻时淹没呼吸的专属于他的气息。

这样的甜蜜,比冬日呼出的白色气息消失的更快。

现在,回忆是连接我和周玮的唯一桥梁。

而且,也就到此为止了。

我和他谁都没有成为最后的赢家。

所以,程天爱,是时候割开眷恋,踏进一个新的世界了。

巴士在海滨浴场的停车场停下来,周围的乘客动静很大地拿着行李投奔阳光和大海的怀抱。坐在我旁边的少年却仍然沉在睡眠里。

阳光追随着风,穿过车窗经过他的侧脸,睫毛在眼睑描绘出淡淡的影迹,显得皮肤苍白到近乎透明,让眼睑上的细密的血管的纹路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第一次这么近的看到人眼睑上的痕迹,还是在蛋糕店和谢昕涛说起要旅行的时候。

从停车场看过去,完全能看到海面不断变换层叠出的绮丽的景色,阳光、深蓝的海面、亮蓝的天空和白色的云,浅灰色的岩石组成一整幅色彩丰盈的画面。海平面和天空没有分界线,只有大片大片的云像鱼鳞般层层叠叠铺陈开来,阳光从云朵的缝隙里流淌出来,溶化了全世界。

谢昕涛那个热爱人生的家伙如果在这里,看到这样一副景色,不定得多high呢。

我的左边脸被阳光烘烤出热度,这一刻,谢昕涛所在的天空下,是不是也拥有在这个属于寒冷季节里难得的好天气呢?

他有没有想念大概被他定义为无理取闹又吵得要死,表情行为大概只能算作轻佻,完全不符合他主流世界观的我呢?

他会不会也有一天就消失在我视野的尽头呢?

或许不会消失,但某天他也许会用我不曾见过的陌生姿态,牵着谁的手。

在脑海勾勒出的场景,在心上变成了细密的刺,一下一下,居然生生地感觉到疼。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我的画面感太强太生动了,没去做画家实在太可惜了。也许现在开始努力一下,也能成功?

爱和海洋很像。表面上看起来平缓的部分,内在却其实分明激流汹涌。那些潜伏在心底,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无法压抑,即使刻意不去正视也无法消弭的情感,被刺得昭然若揭,再无悬念。

我果然,喜欢着谢昕涛。

而且谢昕涛,他当然喜欢我。

无论是谁,如果有人对自己抱持着特别的关注和好感,应该是能够感觉得到的吧。

何况原本就感觉敏锐神经纤细,洞察力高人一等的人如我。

所以确定谢昕涛对自己是有着和对旁人不一样的情感和关注,并不需要太多时间。

只是,即使太过于笃定这样的感觉,也因为谢昕涛的不置可否而仍然无法干脆的给出一个结果。

就像即将进站的列车,在非常接近终点的时候,忽然停在了原地。

说不郁闷,是骗人的。

阳光已经淡淡褪下了耀眼的光,变成柔和的夕照,与海平面慢慢融合。

电话亭里有可爱的绿色电话,投进去硬币的时候能听到清脆的声响。

听筒里不太明晰但也无法忽视的微小电流声,被接通后谢昕涛劈头盖脸实打实的责备感满载的声音并吞掉:“程天爱?你终于记得打电话了?不是说去五天?手机也不开,都快一个月了!”

即使他分明带着责问的气势,也无法湮没我听到他的声音时,我内心带着的欢喜感:“哪有一个月,才十天好不好。你不是老嫌我烦着你么,我不出现你应该很哈皮才对啊。我跟你说现在是长途哦,你控制好呼吸别太多停顿浪费我的钱,不然我可真回不去了。”

原本五天的假期,因为周玮开出的病假条,又增加了一周。不过这种细节是没有必要对谢昕涛坦白的。

“为什么不开机?”他仍然纠结着,“我还以为你被拐卖了。”

“上了机场巴士我才发现忘记带手机了,我郁闷着呢。”阳光移动角度,笼罩住了电话亭,从透明玻璃外投射进来直接打在眼睛上,闭上眼,也能感知眼睑被完全的金黄色覆盖。

“钱包没掉吧?把你带着的卡的卡号告诉我,以防万一。”他说。

“喂喂喂,有没有人告诉过你,男人肯为女人花钱,表示他对这个女人多多少少有着意思哦。你不是一直咬定你对我没不正当的企图么?”我笑得毫不含蓄,反正他也看不到。

“什么不正当的企图,你说话能不要老是这么刻薄么?”停顿了两秒,他换了一种比较温和的口气,“程天爱,我现在正式通知你,赶快回来,回来以后乖乖做我女朋友。”

“哈?女朋友?”

虽然男生表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啦,虽然我一开始就是抱着让谢昕涛为我神魂颠倒五迷三道到不可自拔的打算,虽然我早就疑心他对我的感情已经不浅了,但是他这告白的方式和语气,也太随意太自然了吧?

“女朋友,多正当的企图。”他的声音放慢放软下来,“虽然有十天你没有和我联系,虽然你每次都像随时可以和我划清界限一样,我也知道,有时候你会想念我,就像我这些天想念你一样。”

这个人,和第一次,第二次,后来的每一次我见到他的时候完全一样,直接简单,表白也好,思念也好,感情也好,爱也好,居然都能够毫不掩饰自然而然地表达出来。

所以我也能相信,他给的承诺,他愿意承担的情感,他都会完完全全认真地去面对去完成么?

即使天秤的这一边,是这样一个千疮百孔的我,也可以吗?

“喂,是你说别太多停顿的,不担心没钱回来见我了?”他的声音里带着调侃的意味,“好玩么?有什么感想?”

“感想?”姐姐我居然因为“被告白”而脑细胞都停滞了,这也太逊了。我深呼吸两下,调整好情绪,语气也回到了寻常,“神社里求的签文说我能活到86岁,好恐怖。”

“长寿有什么不好的。”

他好像压根忘了我是自杀爱好者这回事。虽然已经过去了,那也是“前”爱好者。

“可是86岁诶!太久了。活着太累了,我不想活太长。”

“可是你要是死了,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他的声音降落在耳膜,话语里有轻轻的温柔的笑意。海风缓缓地滑过我的脸颊,在心里翻动着悸动。

“你需要这么爱我么?”带着三分小得意,我吐槽起他来。

“说实话,现在还没有真的多深爱,不过来日方长,我给你机会慢慢努力。”

“谢昕涛你怎么这么多要求?”

“我不是在'我为什么要喜欢你'找理论基础么。”

“找什么基础啊,我告诉你,这都靠自觉,你要自发的,然后持续的深爱我,知道么?”

“我试试。”

这只人,他绝对绝对,不可能有第二个答案的,就是老天爷派来给我九九八十一难的道具!

绝对!赌什么都行!

才不过十天没上线,网站就呈现一片荒废状,留言和浏览量随着不上线的时间逐渐减少,网络世界真******现实。

倒是校内一上线就收到了消息。居然是李跃。

——程天爱,你居然消失了十天,我去问许惟笙才知道你请了一个礼拜的病假,没死吧?

懒洋洋地敲击键盘,回复他“没事”两个字,连标点都懒得打,然后点击屏幕右上角的那个红叉,退出了界面。

拿起手机,准备打个电话给谢昕涛报个平安告诉他到家了,刚刚拿在手里的手机倒是比我拨出电话更先忙碌起来,不认识的手机号码在屏幕上闪烁。

不会是李卓又换了号吧?我这么想着,接通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倒真是非常类似李卓,要不是他先自报家门说明他是李跃,我还真是无从分辨:“干吗?”

“程天爱,我等你出现都等到地老天荒了。”他语气里都是戏谑。

“拜托,地老天荒不是拿来这样玩的,你有想过天荒地老的心情么。”不怎么用心地应答,我说,“你哥叫你找我的?他怎么不自己打电话给我?”

“我就不能找你?我从我哥手机里找到你的号码,你也不感动一下。”

“哦,谢谢谢谢。我挂了。”对龙套角色闲杂人等不需要多么有诚意的敷衍,尤其这个龙套还掌握着一点不能说的秘密,有着一点不太好理解的企图。

“喂,出来玩么?”他嚷着中止我挂断电话,“我和林一哲在玩杀人游戏,过来。”

“你们能玩得通俗点不?”

“林一哲”这三个字,在谢昕涛不太深情的告白之后立刻就显得有些缺乏吸引力了。我忍不住嘲笑起自己来,程天爱,你还真是一个朝三暮四容易换跑道的人啊。

“你来了我就陪你通俗。Eatme,Comeon!”

“Comeon你个鬼,没空应酬你。”

真惊悚,这人真是那个叫我“嫂子”李跃么?他对他哥的颠覆也太彻底全面了吧。游走在兄弟间这种很有技术性和挑战感的事情放在从前,对我还真是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但是现在,现在我还是先纯情的跟谢昕涛大叔嬉戏吧。

“程天爱,你真从良了?”即使看不到表情,也能感觉到李跃话语里有着锋利的线条:“许惟笙也在,你不想观摩你梦中情人和你知心好友的交往状况?”

“你这人,真是low,verylow。姐姐刚回来,累得要死,你们自己自由地,乖。”我笑得直接,然后挂了他的电话。

洗完澡,被李跃吵得有些浮躁的心情才略微平复下来。

谢昕涛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比从前显得有磁性又温柔很多,即使是通过电子的信号,再转化到手机里,仍然动听:“回来了?安全么?”

“不安全能打电话给你么。”我边用毛巾擦着头发,边说,“你在干吗?”

“我房间里有一只小强,我在找杀虫剂。”

“找本杂志直接扑下去不就行了。”我听着他那边翻箱倒柜遍寻不着的动静,好心地提议。

“那多恐怖。”他继续着噼里啪啦的翻找的声响。

“恐怖什么?你这么大一个男人还怕蟑螂?你不是在趁机对我撒娇吧?先声明,我不接受这种有着明显侮辱我智商的倾向的撒娇哦。”

“我又不是所有蟑螂都怕,我只怕会到处乱跑的蟑螂。”

“废话,你见过坐轮椅的蟑螂?”我笑得非常欢畅。“我带了礼物给你,你明天什么时候有空?”

“明天……上午要参加一个手术,去观摩过程。下午和晚上要值班。要不你直接来找我。”乒乒乓乓的声音在他自言自语“找到了”的同时停止。

决定不和他计较没有专心和我讲电话这件事情,我说:“呐!这可是你要求我去的!你主动要求的哦!不准不认帐!”

“好好好,你先好好睡一觉吧。”他的声音变得轻而柔软。

把毛巾随意地扔到床边,我躺在柔软的枕头上,果然还是很累,倦意毫不客气地绑架了我。

顺手放在枕头旁边的手机又震动起来,李卓的名字在外屏上闪闪发光。

不管他。我决定好好睡一觉,明天神清气爽地出现在目前男朋友顺位第一名的谢昕涛面前。

安静了两分钟,短信到达的声音又响起。

是李卓问我圣诞节要不要去他家那栋平时不常去的别墅开Party。

我看一眼日历,再过三天就是平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