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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24章

仅此而已。

这一年过得飞快,几乎每一天都在各种各样的考试中度过。母亲结了婚,我以学习太忙为借口,没有去参加婚礼。其实我只是觉得尴尬,要怎么同别人介绍自己呢?说新娘是自己的妈妈?太怪异了!

结婚以后她就辞了职,据说汤姆斯的薪水很高,养活她绰绰有余。如今的父亲也可以,但可惜,她对父亲早就没有了感情。

感情或许是天下最奇怪的事情,我问许子望:“你说爱情为什么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

“因为人是会变的啊,人一变,许多东西就跟着变了。”

我们在MSN上聊天,我打字很慢,他也好久才回复一下。他应该是很忙的那种人,名片上他的职位是项目经理,做广告业,据说常常会遇到明星。金枝知道后托我问他要明星的签名照,他并不嫌麻烦,一口气寄了我很多。

我没想到会跟他成为好朋友,在成人眼里,像我这么大的女孩应该跟小孩子没什么区别,他却始终以一种平等的姿态对待我。我们聊音乐,聊生活,也聊感情。他曾经有一个交往了六年的女朋友,从高中到大学,最艰难的时刻都度过了,却在自由之后分开。他说:“有一天她跑过来同我讲分手,我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但她从此就离开了,换了工作、换了手机号码、换了住址,就像这个人从未出现过一样。”

“你还在等她吗?”我问。

“也许,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也许我只是没碰到另一个合适的人。”他说。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故事,听到他的故事我觉得自己不算太孤单,至少不止我一个人饱受感情困扰,成熟如许子望,他也有他的麻烦。

但他做事却是一流的。一年之后我终于来到了北京,便是他来接的我。那是遥远的2003年,非典时期。这一次我有了经验,买的是卧铺票,一觉醒来就到了,不用那么辛苦。火车站里到处都是人,工作人员正在一个一个地测量体温。我的体温有些偏高,去检查身体的时候看到许子望拖着行李安慰我爸,两个大男人坐在那里不知道说些什么,等我出来时他们已经成了好朋友。“有小许在这里照顾你我就放心了。”我爸对我说。

我们一起吃了饭,之后父亲独自回三城。送他上火车的时候我看到他肥硕的身体奋力朝里挤着,不知道为什么,我鼻子发酸,其实他根本不需要送我来,他可以坐在有空调的办公室里等我电话就好。忽然之间我觉得他老了,而我却抛下他来到了千里之外。

“人长大了,总是要离开父母的。”许子望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一般,伸出手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他向我介绍关于北京的一切:“你的学校在海淀区,下了地铁后再坐三站路就到了。从你们学校出来就是学院路,那里很多高校,闲的没事干你可以到处逛逛,清华和北大经常会有一些演出或者讲座,北京虽然不适合生存,念书的氛围却很好。”

“不适合生存?”我问他:“那你干吗待在北京?”

“将来我迟早会回三城的,不过现在年轻,总是想在热闹的地方打拼一下的。”

我打量着车外一闪而过的楼群和人影,一眨眼,我就又来到北京了。程嘉南所在的北京。

许子望将我送回学校后我迫不及待地去找程嘉南,遁着记忆,我找到了他曾经住过的地方。我兴奋地敲着门,好久之后门才被打开,一个陌生人操着一口外地方言问:“你找哪个?”

我愣住,问他:“你是谁?”

“你敲我的门,还问我我是谁?”他皱着眉,穿一件廉价的汗衫,皮肤黝黑。

我问他:“你是什么时候搬来的?之前住在这里的房客呢?”

“我都在这里住了半年了,没见过之前的房客,你去找房东吧!”他说完,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我怔在原地,疑心是自己在做梦。八月的太阳照在身上,热浪扑面而来。我出了很多的汗,走路的时候脚底发软,像是踩在棉花上面。抬起头望望四周,胡同还是那个胡同,而我竟然再一次地失去了与程嘉南的联系。

那么你在哪里?

忽然我想到什么,看一眼手表,拦下一辆出租车道:“去后海。”

后海也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后海,短短一年,那里新开了无数酒吧。旅客们成群地涌进各种酒吧,音乐声十分喧闹。Nirvana却依然是那个Nirvana,推开门,我一眼就看到了西西。我奋力地挤到吧台朝她大叫:“西西!西西!程嘉南在哪里?”

那女孩依旧涂着亮晶晶的眼影,凝视我好久才说:“啊,是你,去年的那个小朋友。”

她总算想起我来,我说:“是,我去年来过,来找程嘉南。今年我又来了,但是他搬了家,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给我一百块钱我就告诉你!”她调皮地眨着眼睛,普通话比起去年进步了很多。

我毫不犹豫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钞给她,她一脸不可思议地说:“你竟然还真给啊?白痴!”

我着急地看着她,她转身去了吧台里面,向其他工作人员询问了一会儿才重新回来,说:“他已经离开这里好久了,不过偶尔还会来这里喝一杯。至于电话……我们都没有他的电话。”

我急得快要哭了出来,她拍了拍我的肩膀,像是在安慰我一般道:“要不然你留个电话给我,我见到他了让他打电话给你?”

“好。”

我把手机号码抄在一张纸条上,那个号码还是在三城时用的。她把纸条收好道:“我记下了,放心吧。对了,你叫什么?”

“乔宝路,叫我小宝就好。”

“你好小宝。”她伸出手来与我握手,然后问:“要喝点什么吗?”

“不了,我要回学校了。”我说。

我离开酒吧时与一个人擦肩而过,我顿了一秒,才想起是去年的山羊胡,问程嘉南要钱的那个。这中间的一年仿佛不存在似的,西西依旧涂着银色眼影,山羊胡也还是留着山羊胡,惟独程嘉南不见了。也许他知道他在哪里?我忍不住转过头去,却看到山羊胡与西西隔着吧台接了一个吻。他们也是认识的吗?他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

想不明白,我转身离开。

这么跑了一整天,我困得几乎睁不开眼睛,连澡也没洗就睡着了。这是我大学生活的第一夜,宿舍里一共有四个女生,大家都还没有打过招呼。楼道里到处都是说话声、笑声、走路声,空气里有各种各样的香味——这就是集体生活,像一出情景剧,嘈杂,但是相当有活力。

为了能够接到西西的电话,我一直都没有换电话卡。移动加漫游,每次接电话时我都心惊肉跳,生怕付不起电话费。一个月后我等的电话终于打来,是傍晚,我跟同寝室的女生吃完饭回到宿舍里,刚洗完澡,忽然电话响了,是陌生的号码。我怔了怔,带着十分强烈的预感接起,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嗨,小宝。”

是程嘉南。

我握着手机的手几乎都发起抖来,我说:“你终于打过来了!”

“是啊,最近一直很忙,好不容易有空去涅磐坐一下西西就把你的号码给我了,她说你来找过我。你什么时候到北京的?”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稳。

“快一个月了,”我说:“我现在在北京念书。”

“哪一所学校?”

我把校名报给他,他说:“我现在去找你,晚上一起吃饭吧。”

“好。”

挂了电话后我心跳加速,打开衣柜挑选合适的衣服,但衣柜里都是T恤短裤之类,我恨不得立刻出去买件裙子穿。清和看到我那焦急的样子笑了起来,问:“去约会?”

“嗯,可是我没有合适的衣服,怎么办?”

“我借你好啦,哈哈!”她笑着打开自己的柜子,帮我挑衣服。清和是我在学校里认识的第一个女生,我忘了说,她从某个角度看上去与金枝神似。看久了才能发现她比金枝还要漂亮一些,眼睛更大,皮肤更好。她挑了一件白色的雪纺裙给我,那裙子下面缀着许多小花,十分浪漫。

我穿着这条裙子去见程嘉南,头发却还是湿漉漉的,他一见我就咧开嘴笑了起来:“哎呀,有女人味了嘛!”

我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发,我们在学校门口碰头,他穿着一件蓝色的polo衫,路过的女生经过时都会特意看他几眼。这么多年过去后,他还是好看得令人心动。我有些紧张地走过去,他把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十分自然地向一边走去,道:“前面有一家不错的餐馆。”

我的注意力全部都在肩膀上,因为程嘉南的手,肩膀突然变得很有分量。那是个意义深重的动作,因为从那一刻开始,我知道我们的距离不再遥远,我们突然变得很近很近,终于脱离了小孩与成人的身份,可以像大人那样交往。

他带我去了一家很热闹的川菜馆,已经过了晚上七点,店里还是高朋满座。我们好不容易等到一个位置坐了下来,他点了最出名的那几样川菜:水煮鱼、回锅肉、干煸四季豆。我分明已经吃过晚饭了,但还是陪着他继续在吃。他问我:“北京还待得习惯吗?学校里好不好玩?”

“都还好,刚开学,我还没遇到什么特别好玩的事。”

“学什么专业?”他问。

“美术。”我解释说:“英文法律之类的太难,中文又需要基础,画画相对简单一些,基本上是个人都能画得出来,只不过有些人画得好有些人画得差而已。”

他笑了起来,说:“反正你爸发了财,你也不需要太辛苦的。”

“也不能这么说啊,他的钱是他的,我将来也是要自己赚钱的。”

“是吗?”他似乎很满意我的回答,点了点头。

我问他:“你呢?瘦人说你开始工作了?”

“嗯,去年你走了之后我开始打工,攒了些钱,现在就自己做。”

“做什么?”

他放下筷子点了支烟,一本正经地跟我讲:“你知道义乌小商品城吗?那里有很多便宜的小玩意儿,我联系了很多商店帮他们进货,从中赚一点辛苦费而已。不过我觉得这个市场很有潜力,也不是不可以做大的。”

我望着他,他靠在椅子上,一副放松的姿态。这一切距离我们曾经在巷口吃拉面已经过去了四年。四年,对我来说是一段很长的时间。四年前的他不过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大男孩,如今却已经是一个男人了,真正的、有所担当的男人。

虽然我不太习惯,但我还是很高兴他会变成今天这样。

他也看着我,想了很久才说:“不管怎么样,去年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大概还会继续沉沦下去。”

“是吗?”我故意问他:“我有这么大的魅力?”

“是啊,”他一脸认真地看着我说:“也许正因为是你,讲话才有用吧。”

“为什么?”

“因为被一个小孩子看扁实在很没面子。”

我笑了起来,他也笑。那么那些所有不愉快的时光,就都算是过去了吧。我们已经可以像一对老友那样相处,这样也不错。

送我回学校的路上,他突然又问:“小宝,其实你究竟喜欢我什么呢?”

我愣了一下,站住,转过头看着他。他也停下来看我,要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他真的很高,我看他时必须要采取仰望的姿势。华灯初上的街头,他的脸逆着光,只剩下一双眸子还是碎钻一般的亮。我想了很久才回答:“我不知道,程嘉南,一开始我只是觉得你跟我认识的所有成年人都不一样,你身上的那种狂野的东西很吸引我,我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

他微微低下了头,说:“但其实我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人,心比天高,却无力对抗现实。你看,最终我还是妥协了,过起了平常人的生活。”

“这又能怎样呢?你的名字,你的人……大概早就成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了吧,我没办法忘掉你,也没办法去看别的男生。”我声音颤抖,鼻子发酸。

他伸出手来捏了捏我的脸,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他把手插进口袋继续向前走,对我说:“当初来北京时的确是想做一些轰轰烈烈的事情的,但渐渐发现自己根本没那个能力。侧子跟着我也不好过,她家境不好,一心想改变自己的命运,我觉得她跟着我会很没希望,所以还是决定放弃她。但我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她一走,我才发现我的世界全部都塌陷了。”

我点点头,表示可以理解。

他抬头看了看远处,突然用一种很沧桑的语气说:“很多事情都是无力的。”

“比如呢?”我问。

“比如你对我的喜欢,”他转过头看向我,顿了一下,又说:“再比如我对你的喜欢。”

我睁大眼睛,几乎不相信我的耳朵。刚才他说什么?

他接着说:“不过我现在才刚刚稳定下来,工作很忙,恐怕分不出心来谈恋爱。”

忽然之间我明白了他的意思,走上前去按住他的手道:“你是说……如果稳定了你会考虑我对吗?”

声音比我想象中还大,我激动得连血液都沸腾了起来。他微笑着看着我,接着点了点头。

“我愿意等!”我大叫起来,周围路过的人都怪异地看着我。我猜我当时一定脸颊绯红,春光满面。

程嘉南看了我好久,然后俯下身来,吻了我的额头一下。

我们手拉着手走完了剩下的路,到学校门口时他说:“过一阵子我又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