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浪漫青春你身边有我认定的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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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

一连两天,沈北熠再也没在医院出现过。八卦的护士小姐按捺不住好奇心,旁敲侧击的问苏宁凉,两个人是不是吵架了闹矛盾了?如果是的话,要赶紧低头认错才是,这样好的男朋友千万不要拱手让人之类。

苏宁凉很想对她说,名草虽有主,也可松松土。但想到沈北熠是再也不会来了,一种淡淡的失落感还是涌上了心头。

没有人探班的日子,时间好像变得特别冗长,病房里也沉寂许多。苏宁凉翻着沈北熠给她准备的医院食堂的餐票,想着他沿着边缘一张一张地撕着餐票的细心和体贴,感动又满足地笑了起来。

门“吱溜”一声打开,看到进来的人时,苏宁凉的心猛然漏跳了几拍:“爸?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你做了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还想瞒着我?”苏泉盛一看到女儿那张脸,就气得暴跳如雷,“跳楼?你活腻了怎么不告诉我啊,我直接打死你多省事!”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拎着苏宁凉的衣领左右开弓扇了她俩耳光。

苏宁凉的脸火辣辣的痛,瞬间肿得像加了食用色素的发糕,但是更剧烈的撕扯感其实来自胸膛下的心脏。

揍了一顿不解气,苏泉盛顺手拿起一把水果刀就扔了过去。如果不是苏宁凉闪避得灵活,水果刀可能已经在她身上扎出了血窟窿。这天医院的清晨,因为“苏父飞刀”的精彩表现而轰动不已。

看着爸爸盛怒的脸,苏宁凉的眼眶酸涩难当。他怎么狠心扔得下水果刀?在他心里,自己的女儿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到刀枪不入的地步了吗?

她自然是无法理解的。

苏凡泉头天晚上在饭局上听说了个新闻,有个陪聊女揽活时不小心误入狼窝,被逼****,结果以跳楼来保全贞洁。

散布这新闻的是陪聊女的客户刘毅,苏凡泉合作伙伴的手下雇员。苏凡泉一贯对这种消费女中学生的人看不上眼,当晚听他侃侃而谈,把女孩的不幸全当谈资,更加嗤之以鼻。

结果今天突然接到女儿手机来电,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男孩的声音,男孩很礼貌的喊他伯父,说请问你是苏宁凉的爸爸吗?你女儿出事了,现在在医院里治疗。开始苏凡泉还不怎么相信,以为是电话诈骗,可对方没有像一贯的骗子那样让苏凡泉给他汇款,而是给了一个医院地址,同时又把苏宁凉跳楼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苏凡泉想起昨晚饭局上胖子散布的新闻,马上把苏宁凉和新闻里的陪聊女对上了号,因为时间地点全部吻合。

他怎能不第二天一大早就急怒攻心地赶来呢——就是那么一个让他既不想搭理,也看不起的刘毅,消费的居然是他的女儿!

“你看看你,真是烂透了贱透了!你觉得这样作践你自己、自甘堕落,可以报复到我让我颜面扫地?那你就大错特错了!”苏凡泉的咆哮引来了一幢楼的好事者在门口探头探脑,“我他妈明天就上全省城最大报社去登报声明断绝父女关系!”

苏宁凉依旧沉默着,锋利如刀的言语把胸腔里的器官一寸一寸地凌迟——传说中的“活体解剖”大概也痛不过如此了。

苏宁凉的眼泪簌簌滚落,抖得像一片狂风中的树叶。可她什么都没说。爸爸在盛怒之下肯定听不进去辩解,这个时候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看着他青丝中突兀的根根白发,苏宁凉只觉得揪心的疼痛和无尽的悲哀漫天而来。

她的沉默并不能阻止苏泉盛的怒火越烧越旺,苏凡泉愤恨地捶了一下大腿,望着病床上的始作俑者目眦欲裂,颤抖的手指指着窗口:“作孽啊!作孽!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生了你……不如你再跳一次,这次我帮你,一定可以死成!”

“砰”的一声闷响,苏宁凉被苏凡泉发狠地连着床单一起拖拽到了地上,他对她吃疼的凄惨呻吟充耳不闻,快步上前朝着她的断腿就是一脚!

苏宁凉趴伏在地上,额角沁出了豆大的冷汗,****脸庞乌黑亮泽的发,她抖着青紫的嘴唇,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苏凡泉并不能因此息怒,他捏着苏宁凉瘦弱的胳膊像拎一只破布娃娃似的往窗口拖。苏宁凉渐渐就放弃了挣扎,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会不会真的被父亲抱起从窗口丢下去,再做一次自由落体……她满心绝望,却不由得自己对命运说“不”。

轰然一声,有人几乎是破门而入:“住手!”

有人抓住了苏凡泉的手,他的胳膊不如苏泉盛来得粗壮,但他的修长手指像铁钳一样紧紧钳住不肯松动半分,用力到关节发白。苏宁凉在看到他的瞬间莫名其妙地变得安心,就好像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天空忽然划过一道闪电,驱散了未知而茫茫的恐惧。

他,是沈北熠。

苏凡泉面露森然的冷色,一把将他钳子似的手扯掉。也像被这打岔唤回了理智,沉步走向自己的公务包,不紧不慢拿出两匝钱嫌脏般扔到苏宁凉身上:“先拿去保住你那条烂腿,以后挣了钱必须还我。”

捆钞带不堪蹂躏忽然就断了,一张张粉红纷纷扬扬地落在苏宁凉身上、地上,她的身体细小地颤动了一下,心里的哀伤像漫天的飞雪无止境的蔓延。

苏凡泉鼻孔里哼出一个不屑的音节:“不过你记住,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钱,下次再捅出什么篓子就算死在我面前,我也顶多闭上眼睛。”

“你是谁啊?怎么可以这样说话!”沈北熠蹲在地上扶着脸色苍白如纸的女孩,反感地瞪了对面的中年男人一眼。

苏凡泉没回答,冷漠地转身就走。沈北熠站起来想要拦住他,苏宁凉却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低声而坚决地说:“不要去!”

听着爸爸的脚步声最终消失后,苏宁凉抽着冷气忍痛站起来,开始弯腰拾掇洒了一地的钱。至始至终,她都没有跟沈北熠说一句话,一直默默地背对他。沈北熠觉得有几分不对劲,扳过她的肩膀,看到苏宁凉清秀的容貌满是泪痕。

谁曾说过,一只野兽受了伤,它可以自己跑到一个山洞躲起来,舔舔伤口,可是一旦被嘘寒问暖,它就受不了。

苏宁凉原本筑起的铜墙铁壁的防线有了一丝一毫裂缝,脆弱也就蜂涌而出,溃败千里。

她咬着嘴唇小声地哭了起来,直把两只眼睛哭成水蜜桃。这样的事已很久不曾有过,她还以为自己的泪腺早已干涸,双眼变成两口醒在黑夜里却永远不能丰盈的枯井。但是这一刻,她堕泪如雨。

大概是因为,她觉得即使在这个人面前袒露最可耻的孤独和脆弱,也不会被嘲笑吧。

沈北熠哑然,右手伸过来轻抚她的背。苏宁凉放开了心里全部的无助,情不自禁地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无声恸哭。沈北熠的脊背有一瞬间的僵硬,又放松下来,缓缓道:“现在知道后悔了啊?那就找机会把钱还给你的客人,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他的身上散发沐浴露的清香,和他这个人的感觉一样干净自然。

“刚刚那个人,”苏宁凉模模糊糊的答应,“是我爸爸。”

“啊?”

“刚才你说的那个客人,其实是我爸。”

以前的苏泉盛不是那个样子的,自己也有一个很幸福的童年。可是所有的美好事物都有有效期限,这样的幸福很快就被时间无情地一页翻过。母亲病逝,父亲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萎靡不振,原本蒸蒸日上的生意因为疏于打理而遭逢巨变,转向失败。

再后来似乎就没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了,在各方面的压力下,苏泉盛性情大变,轻则对女儿不闻不问,重则又打又骂地泄愤,几次三番撵出家门……

“你去做陪聊,也是因为家里需要用钱而没有办法?”

苏宁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既然都决定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那不是担心你在这里没人照顾啊。”沈北熠有些尴尬移开视线,他低着头把苏宁凉扶到床上躺着,苏宁凉突然脸色大变,“沈北熠,可以帮我叫下医生么,刚才我这条断腿结结实实地挨了我爸一脚,现在疼得受不住了。”

这家伙,不但反射弧过长,痛觉神经也相当迟钝!沈北熠赶紧往医生值班室跑去。病房里,苏宁凉望着他迅速消失的背影发了一会呆。然后她摸出手机,翻到通讯录找出“梁哲”这个名字,按下拨号键:“下午有空吗?拜托你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