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的确需要一个肩膀
手机响起来,屏幕上显示的号码是鲁迪的。这个家伙是刚睡醒吧,我看一眼开车的景延,接起来:“你醒了?”
“恩。我现在去小巴黎,你来不来?”
“我晚点过去找你,下午还有课。”
挂了鲁迪的电话,成理一脸嘲讽地看着我:“你撒谎还真的一点都不脸红。”
“言论自由,这个你都要管,大叔你家住海边?好好开你的车吧,万一撞了,别拿我说事儿。我没有连带责任。”我瞪他一眼。
撒谎骗人。我连鲁迪的感情都要骗过来,这点算什么。有一点道理我明白的,越是无所谓的人,如果跌进爱情里,那他摔得就越惨。而我的目的,简单明了——让他尸骨无存。
“陈康缇,你还挺有投资眼光的。”成理把车停在永久陵园门口。
他的话被秋风吹散在陵园巨大而空落的上空,我看着湛蓝的天空和远山苍翠的松柏,心里充满不可避免的寂寞和荒凉。墓地依山傍水,过道和绿化都做得很好,六个月前我跑遍了这个城市的所有陵园,才选择这里。每平米接近一万的天价,并不是谁都可以接受。况我身无分文。但我知道,我要给她最好的一个归属。
成理显然没想到这个豪宅是有人住的,他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我:“有人住?”
“是的,有人住。”我轻轻吐出这句话,然后靠着墓碑坐下来。他看一眼墓碑上的名字,走到我旁边紧挨着我坐下来。也许是陵园的气氛更容易让情绪沉淀,成理的声音不同往日的温和,他说:“是昨天你喝醉酒后说的女孩?”
“是。”我摸摸墓碑:“她只比我大一岁。”
成理沉默地看着我,他棕褐色的瞳仁给人无限延展的空间,我在里面看到我自己,眼神浑浊而没有焦点。我说:“成理,你说的对,我从来就不是一个乖孩子,事实上也没有人期翼我是个乖巧的人,我变成什么样,连自己都觉得无所谓,所以,你以后不要试图改变我了。”
我根本不在乎我在别人眼中是什么样的人。留给他人的形象是好是坏,之于我而言并无差别。而我之所以那么讨厌他每次都对我叹气,是因为他每次叹气的内容都好像我的将来有多么无可救药一样,殊不知我根本就是没有将来的人。
“你母亲去世后,你一个人在英国生活?”他清亮的眼睛透着洞察一切的力量。
“事实上,我两年前就回国了。”我并不愿意提及英国,那与我而言是一场已经遗忘的梦境。就连悄悄和豆蔻都不知道我在英国的那些过去,她们亦从来不问我。我避重就轻的回答他:“景延的外公在兰州,我被送到那里跟他一起生活。”
“所以你中文还不错。”
“我能理解他们的做法,我早都知道我是一件多余的物品。”从我母亲决定生下我那时候起,她就已经定位好我的未来了,并且让我学会“生活给你什么,你就接受什么。”
“我在兰州遇到豆蔻和悄悄。她们两个对我很好。豆蔻去年在这里读大一,她跟你一样,学法律。只是寒假就出事了。他父母要将骨灰撒到黄河里,我恳求他们,他们才同意让我带回这里来。”我轻描淡写地说着豆蔻死去这件事情,关于鲁迪只字不提。
“另外一个呢?那个叫悄悄的,应该跟你是同级吧。”
“是的,她与我同班。”我别转过头,雾水瞬时蒙住眼睛,深深吸一口气,才能平缓自己。“悄悄不见了,彻底从我的生活中蒸发了。”
成理没有再说话。他轻叹一口气,然后伸出手将我的头按在他的肩膀上。天色微茫,浮尘都暗下来,颓败在地面上。回忆在我的眼膜上纠结成网,与豆蔻和悄悄的过往一幕一幕浮现。我微微颤抖地闭上眼睛,轻缓的呼吸着成理身上淡淡的甜酸味道,我的确需要一个肩膀。
用它来承载太过沉重的往事。一会儿就好。
鲁迪的电话已经一个礼拜处于关机状态,而一周前的晚上,我和他还在一起吃晚饭。我们还约好第二天一起看电影,结果他就把姐忽悠了。
我看着讲台上对当今国际传媒界侃侃而谈的教授,发一条短信给束河:我下节课不上了,帮我把书带回去。
她收到短信,从前排转过头无奈地看看我,我对她谄媚地笑笑,猫着身子从后门逃出去。
径直打车去小巴黎,却被告知:“鲁迪啊?他这周休息。”
我坐在小巴黎的栅栏边上,无聊地看着木头上那些宋词,然后又一遍拨鲁迪的号码。可是仍然是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嘟声后……”
我这才惊觉我只知道他叫鲁迪,是传媒院大四的学生,小巴黎的主唱,爱玩小文艺,偶尔思索下人生。他带我几乎晃遍了这个城市所有的酒吧。而其余一概不知。
中国有句俗语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我这仗打得够没头没尾的了。
找不到鲁迪,又不想回去上课。漫无目的地走在人山人海里,我就差仰天长叹:人生borning到如此境界。
但是上帝爷爷也是闲不下来,爱看戏的吧。我在Star Buck看到了施婕。仍然是大家闺秀的范儿,只是脸色看起来并不好。她对面坐着一个看上去智商就低好几寸的非主流男生。我想施婕真的丑小鸭变白天鹅了,一年前进KFC都觉得奢侈的她,现在跟这种城乡结合的非主流男生见面都选择星巴克。她还真是不怕自己掉价。那个男生不知道说了什么,施婕一脸气愤地看着他。我要了一杯抹茶星冰乐,挑靠窗的角落坐下来。这个角度正好看到他们,却不至于被他们发现。
我刚喝一口冷饮,就看到施婕低头从包里取什么东西,然后戏剧化的情节就出现了,她从钱包里掏出几张百元人民币摔在桌子上,然后华丽丽地起身离开了。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得目瞪口呆,不纯洁的脑袋里立刻充满了很BT的想法:有奸情。我发达的小宇宙甚至已经开始自动检索,如果我将这一幕告诉景延,景延的签名档会变成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