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想过有这么一天,会有一个像父亲的人出现在身边,小时候我骑在他的肩膀上奔跑在草地里,照耀着阳光,享受蓝天白云的洁净与空灵。长大后他会牵着我的手徜徉在街道旁,当我想要什么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掏出钱包给我买单,他不需要很有钱,只要永远陪在我身边就好,可现实总那么残酷,我不是没爹的孩子,只是我爹在监狱里,这种父亲宁愿不认。
夜晚乌云被风吹散,露出漫天的繁星,点缀这块无垠的黑幕。吴悔望着天空,心底泛着复杂的思绪,突然被眼前的手吓了一跳,原来是海桐递过来一张纸条,海桐:你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啊,自己一个人憋着干嘛啊你,真是受不了你了,你信不信我现在下去骚扰你啊。吴悔:行啊,你来吧。海桐再一次显示了她的身手不凡,从床上直接悠到床下,钻进吴悔的被窝里,“吴悔,你穿的怎么跟层纱似的。”“废话,你睡觉戴胸罩啊。”“哎呦喂,得了得了,快跟我说说怎么回事,憋着什么呢你这是。”吴悔刚想说心里又一颤,她不会因此看不起我吧,我到底该不该跟她说呢。海桐使劲掐了吴悔**一下,“哎呦,你往哪掐那你?”“你说不说,不说我袭胸了。”海桐伸着双爪像个流氓,吴悔笑了,道:“你真有色狼的潜质,上辈子是男的吧。”“可不是吗,上辈子是你老公,这辈子是你闺蜜,快说,交言不掐。”吴悔的眼皮微微下垂,慢慢地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爷爷病了,心里边不太高兴,行了,睡觉吧。”吴悔一转身冲着墙面,海桐腾地爬了上去。冲着墙壁,吴悔的脸颊上不知不觉爬满了泪花。
路灯发出暗黄色的灯光摇晃在吴之诚的眼前,他眼睛微弱地颤抖着。想睡觉却睡不着,全身都不能动,他第一次听到冥界的声音,第一次体验到只有大脑还在自己的控制下,犹如刚出生的婴儿,唯一不同的是,一个是充满活力地诞生,一个是溢满孱弱地离去。他特别想写封信给吴悔,但已经没有能力了。闭上眼睛脑袋里全是吴悔的模样。他想沉睡过去,可梦境像现实般跳动在他眼前,那么得真实,触手可及。
“我的儿吖,你怎么能那么糊涂,欠钱也不能去抢啊……”吴之诚看着吴悔的爸爸吴艺说。“爸,我错了,我还不想进监狱,十几年啊,爸,你帮帮我吧。”吴艺跪在吴之诚的脚下说。吴之诚抬头望着天空,泪水汩汩而出,面容悲痛地说:“你去自首吧,逃不掉的。”吴艺大声地说:“可是孩子怎么办,那么小。”“交给我和你妈吧,等你出来,我死不了。”“我妈呢?”“在家呢,别回家了,她不想见你。”吴艺抽泣着,爸,您上楼去吧,我去警察局。吴之诚缓慢地转身,他自己都不清楚这一转身究竟还能不能再见到儿子,心如刀割,每一步踏在楼梯上都显得格外沉重,等他进屋之后,看见老婆在屋里一个人默默地抽泣,唉,我这一辈子。“妈~儿子对不起您,给您磕头了,我自首去了。”喊叫声回荡在整个寂静的夜空,吴之诚听着自己的儿子在外面喊,心里想这他妈拍电视剧呢,如果是电视剧就让他快点结束吧,可现实是不会结束的。
吴之诚躺在病床上急促地呼吸着氧气罩里的气体,像是憋在水里呼吸困难。儿子,你爸估计看不到你了,我一直觉得睡觉是一件幸福的事情,这次可以一直睡下去了,眼前像是出现了老电视机里的雪花,然后黑暗,然后……
蔚蓝的天空下时常有几只麻雀自由地飞过,与之对比的则是坐在教室里苦苦背书的高中生。来到这学校没多久复习资料便如小山丘一样堆了起来,老师时常在上面说:“你们现在就要提高警惕,把握好每一分钟,与高三接轨,表面上不紧张,实际上距离高考并不遥远,一千多天而已。”存在心里想,天哪,一千多天啊。他右手拿着笔,看着打在吴悔马尾辫上的阳光。吴悔没有学习兴致,她只想中午去医院看爷爷,其他的事情好像都卡壳了,犹如齿轮遇上铁片,嘎吱不能动了。梦轩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望着黑板痴痴地发呆,似乎在思考着解题步骤。挚舞则在教室里和木蓉聊得不亦乐乎。每个人都在围绕着自己的小宇宙旋转,只是不知道哪一刻便进入一个未知的黑洞,轰然扩散成飘渺的尘埃。
丁老师站在门口看着吴悔,吴悔注意到丁老师瞅她,便走过去说:“怎么了老师?”丁老师面带愁容地说:“吴悔,你……爷爷昨天晚上过世了。”吴悔怔住,她知道会来的可是没想到这么突然,胸口感到一阵发闷。“你叔叔说让你在学校好好学习,那边的事情交给他们处理就行了。”吴悔低下头微微地说:“嗯。”
她趴在桌子上泪水还是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为什么来的这么突然,我还没有做好准备,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心脏像是压了一块石头。吴悔第一次上课趴着睡觉,老师也没有叫她,这在全班同学认真听课的情境下真的很刺眼,梦轩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她是怎么了。
下课铃儿一响,海桐就到前面把吴悔拉了起来,径直走向校园内的长廊。吴悔的泪花还挂在脸上,海桐抓着吴悔的双臂说:“怎么了你?”吴悔哽咽着说:“我爷爷去世了。”海桐抱着吴悔说:“没事,这不是还有这么多朋友呢嘛,别老瞎想了,快考试了,上课别趴着了昂。”木蓉和挚舞正在长廊不远处散步,挚舞对木蓉指了指吴悔,然后拉着木蓉的手走过去,说:“怎么了吴悔?”吴悔泪眼婆娑地看了一眼吴悔,说:“没事。”“是你。”海桐皱了下眉头说,她突然想起挚舞那天晚上撞梦轩的场景。挚舞奇怪地瞅着她说:“哦?你认识我?”“哦……不不不,认错了。”挚舞热切地瞅着吴悔说:“有什么事别在心里压着,跟我说昂。”吴悔心里一热,虽然小时候是对头儿,现在倒是知道关心我了。“行,我和木蓉还有点事,吴悔等你想开了记得和我说啊。”
走出了一段路后,木蓉奇怪地问:“你不是讨厌她吗?”挚舞诡异地笑了,“讨厌一个人也可以很爱她,爱到她因为我而痛苦。”木蓉惊诧而又疑惑,随后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一阵风刮过了她们身后的枝桠,晃动间模糊了他们的身影。
梦轩和存在从玻璃看着远处海桐紧抱着吴悔,存在说:“她俩没事吧?”梦轩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说:“应该没事。”存在踢了梦轩一脚,说:“你竟说风凉话,要是没有吴悔,咱俩指不定什么时候好呢。”“我看是你喜欢吴悔吧。”梦轩低头说。“没有感觉。”存在转头若无其事地说。“那天我看到你们俩在钢琴教室,本来是想去找你的。”存在笑了,甚至觉得有点无奈:“我们在说你啊,好了,不说了,过去的事了,越说越乱。”梦轩拿起笔唰唰地写字。
四班与五班的同学们都进入了激烈的复习状态,全副武装。饮水机前面总是一个人拿着好几个瓶子打水,据说是宿舍轮着来的。腾腾的热气向屋顶飘去,随后散开在发黄的屋顶。楼道里也变得静悄悄的,丁老师很满意地看了一眼教室的状况,回办公室跟王老师说:“王老师,我看这次学生的成绩会很好,这届学生比上届认真啊。”“这谁说的准呢。”王老师呵呵地笑了。
考试前最后一次的校报活动在中午开始,梦轩走到吴悔旁边说:“吴悔,一起去校报吧。”“好啊。”吴悔说。她看着没有任何异样,人死不能复生,总不能天天像偶像剧里那样要死了一样,还得面对现实,好好学习啊,有些不能改变的,注定的命运就顺其自然吧。
蔚蓝色的天空罩住了学校,从远处看,像是托住了一个梦境。梦轩和吴悔在前面款款而行,穿梭在密集而喧嚣人群中。“吴悔,前两天你跟海桐在下面怎么了?”“嗯?哪天?”“就是你趴在桌子上不听课的那天,老师居然没有管你,真是神奇的事情。”吴悔望望天空后苦笑说:“那天啊,我爷爷去世了。”我爷爷去世了,天空飘动的白云仿佛瞬间滞住了,时光迅速倒流,哗啦啦消散的悲伤与快乐。“对不起……”梦轩安静地说。“没事,总要面对生活啊。”
吴悔,你知道吗,那一瞬间我突然想到了自己。很多年之后我回想我们之间的事情,如果我早一点知道,早一点理解,早一点相信,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一次歇斯底里地呼喊与痛苦,后悔与无奈。
——梦轩
挚舞在后面远远地看到了梦轩和吴悔的模样,她皱了下眉头,快步走上前拍了吴悔肩膀下说:“hi,吴悔。”吴悔一转头,笑着说:“嘿嘿,挚舞。”挚舞穿着桃红色的羽绒服,辫子斜梳着,脸上画着高中生少有的淡妆,全身散发着香水的味道,虽然逐渐对挚舞产生了好感,但吴悔还是不喜欢这样打扮的人,她在脑海里问自己,是羡慕,还是嫉妒。“梦轩文笔很好呢。”挚舞说。“你怎么知道的。”吴悔惊讶地说。“你不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挚舞一番绕口令把吴悔弄晕了。梦轩在一旁说:“一般吧,文笔什么的都不是特别重要的因素。”梦轩淡淡地说。
天空中几朵白云缓慢地飘过,myheartwillgoon的钢琴曲飘荡在艺术区的上空。梦轩挚舞吴悔走已经走到长廊,梦轩安静地说:“是存在。”“哦?存在能弹出这么祥和浪漫的曲子?”梦轩笑了,脸颊微微露出酒窝:“他啊,可是个全才。”他顿了顿,继续说:“才华是拿钱垫出来的。”他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没有言语地诉说着自己的无奈。
云霞哗啦啦地散开,梦轩跑着去找存在,还没敲门就听到存在的妈妈严厉地说:“跟你说过几次了,手指要伸直,下午记得画老师给你留得国画,晚上别和梦轩玩去了,在家好好写作业。”梦轩想要敲门的手停在了半空,叹了口气转身离开。梦轩不想比你差,所以存在,每一次成绩,我都要比你好,包括现在。
木蓉站在钢琴教室的门口,琴声结束时她鼓着掌走进去说:“你弹的真棒,一定练了好久了。”“你是谁?”存在奇怪地问。“我是谁不重要,说完她做到另一台钢琴上,手指如翩跹在水面上灵活,像清晨许多鸟儿放声晨鸣,融化在空气的每一个分子里,清脆而回旋。存在惊讶地望着她说:“这是梅西安的《鸟鸣集》。”存在深知这首曲子指法困难,自己练习了好久也没弹出这效果,惊讶地说了一句话后不知该说什么。这个世界总是隐藏了许多未知,当你以为自己很努力的时候,有人比你更加地努力。表面的一切也许都是幻觉,为什么真相总是来的措手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