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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万香楼

秋天是明月最喜欢的季节。

秋风、秋雨、还有那纷飞的落叶。

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去年的秋天,明月就是在这样的天气里第一次遇见了他。

明月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

那天的雨下的很大,他没有撑伞,进入万香楼的时候他浑身都已经湿透。他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却又出奇的整洁,教人一见难忘。

只是,万香楼是不欢迎这样的客人的,店小二一见他就皱起了眉头。

“嘿!叫花子,躲雨别在这躲啊!赶紧给我出去,这是你躲雨的地方吗?”

“我是来喝酒的”

他这样回答道。

店小二满脸的写着不相信三字。

“喝酒?你个叫花子会有钱喝酒?”

他并没有理会店小二的嘲讽,径直的向着万香楼内最角落的位置走去。

店小二急了。

“嘿,我让你进去了吗?”说着,便追上去拽住了他。

他就那般站在那里,任凭店小二怎么使劲,就是纹丝不动。

万香楼里所有的目光都朝这边看了过来,店小二倍感窘迫,整张脸都涨得通红。

明月觉得很有趣。

“小二,让他进来吧!”

她开口道。

她是万香楼里的头牌,说的话还是有一定作用的。

店小二当即松开了手,对着明月点头称是,却仍旧不忘回过头来对他骂上一句:“臭叫花子,算你走运。”

他没有理会那店小二,倒是很有风度的转过头,对明月说了句:“多谢姑娘!”

明月也望向了他。

那是他们第一次目光相接,明月也看清了他的样子,只觉得他俊朗不凡,浑身上下似是透着一股英气。

明月向他点了点头,二人也没有再说什么。他走到了角落的那个位置上坐了下来,点了一坛竹叶青和一碟烧鸡。

这时,万香楼里又走进来了四个人。

第一个人满面虬髯、虎背熊腰,凶神恶煞的样子,让人不禁联想起戏剧里的张飞、李逵;在他身后,一人背负一把五尺长的大钢刀,身形消瘦,脸上的一道刀疤尤为醒目,看样子也是在刀口上舔血的江湖中人。

第三个人倒是个翩翩公子,一袭白衣,手拿折扇。华丽的衣着令人一看就知是富贵中人。

第四个人则是个道士,手执拂尘,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

四人进了万香楼后,分开而坐,倒不是一伙人。那虬髯汉子和刀疤汉子坐在一起,翩翩公子则是和那道士坐在一起。

刚才的那店小二立时迎了上去,笑脸相迎和刚才的样子判若两人。

这四人来路不同,花钱倒是同样的大手大脚,俱都是点了一大桌子菜,特别是那虬髯汉子,点菜的时候声若洪钟,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似的。

他们点的越多,店小二就越高兴,不多时,丰盛的菜肴便摆在了他们面前。

四个人喝着酒,吃着菜。起初倒也规矩,可没多久,那虬髯汉子就坐不住了,嚷嚷道:“不喝了!不喝了!就这么干喝酒一点趣儿也没有!”

一听这话,旁边的店小二立时迎了上来。

“哟,客官,您要是觉得这么喝酒太闷的话,不妨点个节目吧,我们万香楼有最好的说书先生、戏剧班……”

店小二话未说完,便听那虬髯汉子身旁的刀疤汉子道:“我听说你们万香楼的头牌明月姑娘,才貌双全,弹的一手好琴。我们二人慕名而来,不知可否相邀一见。”

“这个……”店小二一听这话倒有些为难起来。

“明月姑娘今天她……”

话未说完,便听后边传来声音道:“这位客官如此盛情,明月又怎好推辞,小二,你退下吧!”

不知何时,明月已经到了小二的身后。

刀疤汉子一见明月,登时惊叹道:“明月姑娘果然是貌若天仙,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明月淡笑道:“过奖,不知两位客官想听什么曲子?”

虬髯汉子道:“诶!我们两个粗人哪懂这些,明月姑娘尽管弹你最拿手的曲子便是。”

刀疤汉子亦是点了点头。

明月道:“那好,明月便为二位客官献上一曲《雁南归》,为二位助兴。”

说罢,便转身走向琴台。

端坐于琴台之上,一时间万香楼内所有的目光都向琴台方向投了过去。

明月伸出白玉也似的纤纤细手,轻轻的拨动琴弦。

动听的琴音飘荡在万香楼内,余音袅袅,绕梁三日。

比琴音更动人的,是明月的美貌,一颦一笑,当真是美艳不可方物。

一曲奏罢,万香楼内叫好声不绝于耳。

“好!弹得好,明月姑娘果真是才貌双全,我家公子有意请明月姑娘喝一杯,不知姑娘是否赏脸!”

说话的是那个仙风道骨的道士,他口中的公子自然便是那个手拿折扇的白衣公子了。

明月眉头微蹙,平日里他只是为客人弹琴助兴,从不陪酒。

向小二使了个眼色,那店小二立时明白了她的意思,来到那白衣公子跟前,陪笑道:“不好意思啊客官,我们明月姑娘从不陪酒的,你要是想找个姑娘陪酒的话,我们万香楼还有很多姑娘呢,比如说这个春风姑娘、夏至姑娘,个顶个都是……”

店小二话音未落,便见那道士一声冷笑,旋即从怀里取出一锭足有五十两的银元,拍在桌子上,笑道:“这个可以了吧!”

店小二一见那银元顿时眼睛都直了,暗暗地咽了几口口水。

虽然对道士手中的银元垂涎欲滴,但店小二还是摇了摇头。

“啪!”的一声。

那道士又取出了一锭更大的银元。

店小二的眼珠都快要跳了出来。

明月心中不免有些生气,道士此举无疑是在用金钱来收买她的尊严,自己又怎能屈服。

“这位客官请见谅,明月向来是滴酒不沾,怕是会扰了客官的雅兴,请恕明月无法奉陪,就此告辞!”

“呸!”

道士怒了,一把将手中的酒杯捏的粉碎。

“不就是个**么,装什么清高,我家少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今天这杯酒,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道士的气势逼人,在场所有人都不免一惊。

明月亦是有些花容失色。

就在这时,一旁的虬髯大汉怒不可遏,一把将身前的桌子掀翻开来,指着那道士怒喝道:“妈了个巴的,有几个钱就臭显摆,老子最恨你这种人。明月姑娘莫怕,今天有我茅三在,我看有谁敢动你分毫。”

“哦?”

那道士闻言嘿嘿一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江湖人称赛张飞的茅三茅兄弟,那这位想必就是碎空刀庞耀庞大爷了吧!”

说着将目光移到了一旁的刀疤汉子身上。

刀疤汉子起身,很有礼貌的抱拳,笑容满面,脸上的刀疤弯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道长好眼力,既然道长认得庞某,不知可否给庞某一个面子,不要为难明月姑娘。”

“呸!”

道士还未答话,虬髯大汉茅三先坐不住了。

“庞兄何必与这般小人多说废话,待我先一刀结果了他!”

“老三!”

庞耀想要阻拦,哪里还来得及,那茅三早已抽出身旁的大刀,不由分说,箭一般的冲向了对面的道士。

长刀直向道士的脑袋削去,果然是一出手就是一记杀招,丝毫没有给那道士留半分情面。

那道士也非等闲之辈,面对茅三凌厉的攻势和大刀之上传来的森然刀气,却是临危不乱。不知何时,桌上的拂尘已经到了他的手中,只见他右手轻轻一抖,手中的拂尘便宛如灵蛇一般缠绕向了茅三的大刀之上。

茅三的一对臂膀足比道士的大腿还要粗壮,这一刀的威势可想而知,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大刀被道士的拂尘缠绕上以后,就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道给拖住,僵在半空,任凭茅三如何使劲都是动弹不得。

茅三大惊,骇然的望着面前依旧面不改色的道士,这才明白自己这次碰上了个硬茬,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牛鼻子武功只怕是远在自己之上,心中暗叫不妙。

那道士此刻却是一脸的得意,笑声中也充满了嘲笑的意味。

“茅兄弟的性格果然同张翼德一般莽撞,只是这武功嘛,却是比张三爷差的远了!”

说罢,右手又是一抖,原本紧紧缠绕在大刀之上的拂尘立时松开,乖乖的回到了道士的手中。于此同时,茅三却是骤然失势,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倒去,若不是庞耀及时上前扶住,只怕早已摔了个七荤八素。

好家伙,眼前的这个道士绝非等闲之辈。

庞耀望着那道士,心绪流转。

江湖上出名的道士数不胜数,用拂尘的道士也不在少数,但是能把拂尘用的这般出神入化,且能如此轻而易举的击败在蜀地成名已久的赛张飞茅三的人却不超过三个,其中两个都是武当山上隐世不出的前辈高人,那么不出意外,眼前的这个道士便是那第三个人。

想到这,庞耀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