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佟家俊家喜事准备的风光,家里安排两名管事的。遵照管事的安排,女宾客让到西院,由表妹奚小兰接待女宾。本家院里还是把贺岚飒请来主持秩序,专门接待县里旅游局贵宾。一切安排妥当。等着在平江县城内一家酒店婚礼仪式结束才能到鹰嘴山这走走形式的贵客。
家里宾客焦急等着。平江县城那也没闲着,那里的宾客更不能冷落。屯子里和佟家交情不深地已经陆续回家。也算好事儿,钱花了,等到过晌也不见新郎新娘踪影,人们开始没了耐性。再没耐性,也得忍着,主嘉宾未到不能开席。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又派人去村上往平江县挂电话,回音是,快了,马上就去!
不用担心衣冠不整者,或土里土气者。奚小兰从西院走过来告诉大表姐江晓莹一声,说:“大姐,西院的女客都回家吃饭去,我也回了。”
江晓莹强忍焦虑地,说:“好妹子,坚持一会儿吧!你看办喜事,没人,也让我太没面子,咱是亲戚,你得帮我!”
奚小兰说:“好吧,我回家吃口饭再来吧!我也是实在受不了了!”说罢,她转身也走出佟家,回家去填肚子……
再说小田,在自己婚庆喜宴中,属实累的够呛。平时哪有这么长时间在客人面前穿梭!酒宴还没结束,她已经找个安静地方,休息去了。至于农村之行,原本就是计划外的事儿。
佟仁哄一阵子小田,没效果,无论谁说什么,既不反对也不回答。只是说一个字,累。小田说累该是心里话,从早晨到现在,十来个小时的时间,始终是站着走着,说着。也是她二十几岁以来,第一次承受这么大载荷,四肢的承受能力早就超出极限。佟仁又一次说:“田,坚持一下,去一次农村吧!乡亲们都想见见你,这点面子还是给了吧!”
小田坐了起来说:“谁想见就来见吧!这辈子也不想见到你的爹妈!滚吧!”说罢,又躺下。
佟仁一看实在是没办法说服小田。又看了看表,已经是下午三点多,再不走,今天家里的喜宴又要取消。于是,佟仁一行十人三车,浩浩荡荡奔向昌盛的鹰嘴山村。
车队到佟家院子,太阳已经快落西山。贺岚飒出迎何局长一行,一一让进室内。不见新娘下车。江晓莹跑去车前,又仔细往车内细看,还是没有!
此刻佟仁才想起告诉妈妈说:“妈妈,别找了,小田没来!她累了,动不得。”
江晓莹觉得眼前一黑,坐在地上。佟仁急扶起妈妈问:“怎么了,妈妈,不舒服吗?”江晓莹低头不语,坐了一会,泪水已经滑过脸颊,在下颌处汇合。滴滴入地……
何局长与新姑爷一行十人,均为男性。也倒省事,由贺岚飒一人陪着。也就是走走过程,一天的推杯换盏,也让这些男人身心疲惫。佟家俊此刻已退到次位,他没去过官场,语言是大车司机一年在外漂泊词汇。和今天诸位无话沟通。这批人占用三十分钟时间,坐上轿车,扬长而去。佟家一片安静,江晓莹坐在炕上,又一次嚎啕大哭!这一次,哭的调子低沉。
贺岚飒送走客人,转身又回到佟家。想继续和佟家俊、厨师痛饮几杯。这时候江晓莹从小东屋走了过来,怒气冲冲地说:“姓贺的!你给我滚!以后永远别让我看到你!”贺岚飒被当众羞辱,一时也怒火冲天地说:“干什么姓江的,卸磨杀驴还早了点!我告诉你,你儿子虽然是何局长外甥姑爷,但他还没转正。记住,可是走后门进机关的!小心有人给揭老底!真不知好歹,我老贺又不是没喝过酒,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说罢,贺岚飒拿起外衣也走出佟家门。
你看,这喜事办的,置办三天的宴席,本屯也就算招待了几名厨师……
鹰嘴山又一件新闻,老少集堆话题是:不见新娘的婚庆,贺喜者苦等酒席……白等。
偏僻农村外面的信息进来的少而又少,电视在当时也不普及。乡亲们只好拿屯子里事儿当件事儿说。佟家俊家的喜事办完第二天,江晓莹在家里由村医给挂上点滴。这次对她的打击比大年初一大的多。这是一个屯子的乡亲都等着新郎、新娘给斟杯酒喝,结果是大多数没有吃着饭,喜酒去哪喝……大失所望!
佟家俊亲自请的主持贺岚飒,让媳妇江晓莹弄的里外不能做人。佟家俊事后也后悔,昨天他把老贺找来是挺痛快,说一声随他就来了。可是没请示媳妇儿。自己想,这还用请示,她还不是心里盼他来,嘴又不好说出来。说不准事后媳妇咋夸他会办事,能干!哪想到,把老贺找到家那阵儿,江晓莹就用眼睛瞪他几眼。当时佟家俊心里就犯了嘀咕,难道是这件事办的不对?她咋不高兴呢?其实,良辰吉日的一天,佟家俊心里格外小心,生怕哪句话说错了,媳妇当众耍脾气骂他几句,让他在人堆里下不来台。还不错,挺到人客都走了才发作,我老佟还算幸运……
再说说这位老贺吧!上些天来过佟家,赶上佟家俊在家。他真没把佟家俊放在眼里。他知道佟家俊管不了江晓莹,二十年前就知道。所以今天来,视若无睹地缠着江晓莹。又肆无忌惮地说些下流语言。在小东屋学习的佟彤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走进客厅把老贺说几句注意形象等有关词语。江晓莹这些年就怕儿女们知道她不检点,果然被自己闺女察觉出来,以前儿子知道一些,像没看见,没听见一样的躲开,那时她知道自己儿子和他老子一样,不争气,软骨头。真不想让闺女瞧不起自己。所以那天晚上江晓莹和贺岚飒闹翻了,说出一大堆绝交话。
贺岚飒应佟家俊邀请,随之而来是在一种特殊思维指导下,他觉得应该是江晓莹回心转意了,等事办完了,客走净了,老江得给自己服个软儿,也就和解了。这时候应该用上重归于好。到那时多喝几杯,我想李香琳也不会说啥。
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结果。越想越来气,人都进了自己家门,还在叨叨着,说:“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让我贺岚飒使劲,你儿子能有今天。拿我当什么人了?翻脸不认人,谁家喝不起酒了咋的,还他妈往出轰上了。你家不请我,我才懒得去呢?”贺岚飒在高中毕业后分配到金融系统以来,从来没人敢和他这样说话。不到半月时日,让她江晓莹损两回。都是决裂语言,真让他接受不了。气的脸色蜡黄,自己觉得心跳加快。急忙喊过来贺威,说:“儿子,快去村上打电话,让所里小车接我去医院!”
小贺威噔噔几步,跑到村办公室,让看屋老人张广合把电话拨通。十几分钟后小车到了,贺岚飒连夜赶往平江县县医院。到医院进行抢救,脱离危险。半月才出医院。从这以后,老贺落下个病根,沾不了一点气。无论是在单位或在家也没人惹着他生气。惟恐老贺抢救不及时……
一直在医院陪护的李香琳,知道自己男人和江晓莹之间有事儿。二十年里她也没用心去发现那些乱七八糟地闲事。在人到四十岁以后这几年,李香琳也不想,更不问,对自己丈夫的不检点行为几乎是不在意。
有一天,女儿从平江县城回家看妈妈,发现妈妈愁容满面。贺霏霏问妈妈说:“怎么了妈妈,哪不舒服吗?”李香琳双眉紧锁地说:“没有事,没有哪里不舒服,我是想起一些事。”
贺霏霏觉着妈妈心里装着的事太多,爸爸在外面风流闲话她都知道,但从来不说,不问,更不闹。大概君来旅社之事她知道了,在表情上和以往知道又一次做出下流事儿时候,相同,所以霏霏说:“妈妈,既然知道也就算了,一辈子都这样过来了,也别和我爸一样。只要他对你不差样,随他去吧!”
李香琳听女儿的话里有事,她没有直接问,于是说:“霏儿,妈想得开,把你爸搞臭了与这个家也没什么好处,你说是不是?看来你知道细节,给妈妈说说经过吧!”
贺霏霏这才把爸爸贺岚飒与江晓莹冒名顶替妈妈在《君来客栈》的事儿,详细地说了一遍。
李香琳听完长叹一声,道:“真是臭不要脸,竟然如此放肆,传出去不但名声不好。他要触犯刑法,会被判刑的。这胆子也太大了!”贺霏霏说完,觉得自己错了,原来妈妈不知道他俩丑事。于是又做了好一阵子妈妈工作,这次风波总算没起来。
今天该出院了,李香琳看看贺岚飒脸色不错,心情也挺好。她笑着对丈夫说:“老贺,以后千万别去做那种傻事儿。图一时快活,住那么两宿。结果她翻脸不认人,你才觉得生气,才能把你气的不行的。你们之间要是没那两夜情,我想你不一定会气成这样。”
贺岚飒听着爱妻李香琳的话,低下头,没有任何解释。他没想到的是妻子已经知道自己做的事太出格,并没怨恨。自己为此事生气住院,香琳一如既往侍候着,有一种愧疚感,落下忏悔泪……
日月如梭般忙碌着,把时间一晃就拉过去五年。五年后的好多事发生了天翻地覆变化,但也有不变的是,鹰嘴山村还牢牢地钉在地球的原来位置上。小村里人出去很多,也从外面进来一些。像围城开头两句说的:城里的人要出去,城外的人要进来。
农村最大变化就是,中青年人都在找自己喜欢做的事去做。乔越瑶回家乡也有五年头。村里规划井井有条,土路铺上沙石。路边栽上杨树。出去几年的人,乍回村,还真找不到原来你在什么地方住着。
有这么一天,东山村来一辆四轮拖拉机,车里躺着一位四十多岁男人,长长的头发,满脸胡须扎里扎沙的不成人形。
四轮拖拉机拉着他在小腰街转了两圈,司机停下车问:“哎,到底在哪块?有没有个准地方?这都转两圈了,你到底能不能找着了?”车上的男人抬起头四周看看说:“你把我送到村办公室去吧!到那你可以走了。”四轮拖拉机拉着他进了村办公室院里。看屋的张广合老人到车前仔细辨认问:“你是?”
这个男人从车里坐起,说:“张大叔,我是杜文,你咋不认识了呢!”
张广合又看了看说:“你不说,我真看不出来了,你看这一走就是十来年。你又这般打扮,像个疯子似的,哪还像原来的杜文了!”
司机和张广合老人将杜文抬下拖拉机,放在办公室床上。
杜文问张广合,说:“张大叔,我那两间房哪去了?找了两圈也找不上了。”
张广合叹口气说:“咳!你走那年就倒了,房基地那都统一规划了。”
张广合来到乔路家,和乔越瑶说明杜文情况,乔支书和曲文良商量,暂住村办公室,想办法帮助杜文找到李桂贤和他的两个儿子。杜文出去十年,始终在东山村打长工放羊,与前天不慎摔倒,暂时站立困难。送他回来的是雇主,挽留他住下,杜文坚持回老家,让乡亲帮他找到老婆孩子。十年中,他攒下一些钱,原打算在外打工挣下钱,盖座好房好好过日子。可自己不小心弄成这样,万般无奈之机,他想到家乡父老乡亲,一定能拉他一把……
曲文良又踏上去长春路,九年前他去过的那家饭馆。位置还是那处饭馆位置,现如今已经是一座三层三星级酒楼。当他走进前厅时候,发现一位男青年在注目看着他。随即便说:“您是曲大叔吧?”
曲文良仔细打量一下,还是没认出来,他便问到说:“你是?”小青年自我介绍说:“我是杜家旺啊,(老小子)我哥叫(大小子)杜家兴。”曲文良看着家旺问到:“老小子,你妈妈呢?”杜家旺告诉曲文良说:“我妈出去买菜了,一会就回来,是城郊定点的几家农户。”另外,杜家旺告诉曲文良,说:“曲大叔,我妈现在是采购部经理了,她有车,是客货混载卡车,归她自己使用,你先到休息室休息。”
杜家旺把曲文良安排在职工休息室休息,又去告诉前堂经理,说一声老家来人找妈妈,等回来时通告妈妈一声,随即又去忙他自己事。
傍晚,曲文良在李桂贤住处,叙说杜文现状,并告诉李桂贤说:“杜文可能要残废,在外打工积攒下一点积蓄,数目不会太多。”次日,李桂贤用她的专用车把杜文接到长春进行住院治疗。她们的大儿子杜家兴也于前年与打工妹结婚,有一男孩。杜文的流浪史,总算画上个圆满句号。
住在鹰嘴山村的贺岚飒,平时爱结交朋友。自从在佟家发生的几宗不愉快的事儿后。这位对女人也没从前兴趣那么浓厚,也是年龄大了。这是一个方面,另外在职时放出人情贷款,已经变成呆账。数目惊人,也被免职。整天在家待着。生活在一种失落感中。以酒为伴,伤了咽喉,做了手术,术后发音器官受到障碍。吃饭难以下咽。瘦骨嶙峋,远看近似相声艺人马三立翻版。勉强活人,哪有闲心去管别人家事。他不能说了,再也不会去干涉别人婚姻。
贺岚飒的老伴李香琳与去年患脑出血,医治无效,她再也不用生老贺移情别恋之气。在天堂享受极乐。在那里俯瞰人间,尽收眼底,善恶美丑人间事,只看不参与,真乃悠哉,乐哉,哀哉。这一切,只做观察!不言不表。不感叹,善哉!善哉!
贺岚飒的一儿一女已有了自己家庭,有时间也过来看看他们的老爹。但大多数时日。他们还要忙于他们的口中食,身上衣。老贺的每一天,真成了孤家寡人。日夜如幽灵般出出进进,门槛无人踏,杂草丛生其。让人见上一眼,不由得,心升忧寒!
一日,浦秋实约谭兄来到贺岚飒家,此刻老贺正端静养。见有人来,重其修练,立身相迎。做些手语,不伦不类。谭欣恬笑着说:“坐下吧老贺,比比划划,谁识得准!浪费你本来不多的体能。我和秋实来看看你,和你说说话。你不用着急,你想些啥事,自己办不了的,用笔写下来,我们帮你!”老贺很听话,在他地桌上有现成的一本稿纸和几支插在笔筒里的圆珠笔,看来他早有准备。另一侧一沓是已经写完的稿纸,他没有丢掉,很规整地放在一起。老贺从笔筒内抽出一支笔,用如鹰爪般的手,吃力地握笔写出几行字!累的大汗淋漓!写到:一世虚英名,半百感悟深,善恶终有报,勿须问他人,悔悟知晚矣,来生入空门!
浦秋实站起身来,说:“岚飒,何必如此忧伤,大千世界,芸芸众生,谁知哪来对错,人生俱来,毫无目的,无拘无束的一生,言行。各有其妙处,一步跨越,勿谈悔悟,又不必放下屠刀,入空门未必成佛,将近晚年,生一日,兴一日,何乐而不为!”
谭欣恬也站起身来,道:“我说秋实,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弄些乱七八糟的,老贺能听懂吗?坐下,都坐下说,秋实,向往常那么说话。”
贺岚飒又有气无力的握笔写下:听君一席话,茅塞顿开。心莫痛,何来哀哉,非己劝己,难净心怀。
浦秋实感叹,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心态平静,灾难与幸福,有何区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方乃人生之境界。”
谭欣恬急了,抓起帽子说:“秋实你中魔了,说的哪国话,不伦不类的。一个写的乱七八糟,一个说的稀里糊涂,我像鸭子听雷似的,侧耳听,弄不明白。你们聊吧!我走了。”浦秋实拦住老谭,道:“谭兄,岚飒写字费力,他又有病,咱担谅他吧!只有他简单写,我才这般说,对得上,谭兄再忍耐一会,老贺心里也很苦,当做陪陪他,奈何!”
谭欣恬说:“看看又来了,顺嘴了。行,你就跩吧!今天我老谭充当一次耳朵。”贺岚飒拿毛巾擦擦汗,又吃力地写到:老谭,稍安毋躁,鹰山难得谭浦,贺某足矣!倾心者诉,倾听者闻,贺某无力倾诉心声,幸遇谭浦,只字难表,三生幸余。
浦秋实说:“谭浦何德何能,山野村夫,只岚飒不嫌,我等继日造访。多伴岚飒三秋……”
谭欣恬道:“这几句我还听明白了,老贺呀,我老谭照直说吧,你看你有啥事要我帮助的?”贺岚飒眼球稍有潮湿,泛红,勉强挤出两滴浊泪,又写到:岚飒无所求,只恨相见晚,与君能常叙,方觉心地宽。
老谭看了看说:“秋实念念啥意思?”浦秋实说:“谭兄,岚飒是说,他啥要求都没有,他恨自己与你我相交太晚,能和你我经常叙谈,他心里宽敞,是这个意思吧?老贺?”
贺岚飒点点头,又用毛巾擦擦脸。
谭浦贺三人在鹰嘴山村,十几年前是相当有名份人士。但三人像今天坐在一起的时候,还真是没有过。谭欣恬与浦秋实是从小到老,一直不间断来往,他二位和贺岚飒不是同道门生。贺岚飒虽然生在鹰嘴山,长在鹰嘴山,但是他没从事过这里农业。从家门到校门,又到工作单位部门,一条直线连起的一生。对乡村的人情事理淡薄,所以退下来在家少有人与他来往。每日的寂寞,使他难耐。三人说说写写看出老贺有些累,谭浦二位告辞。贺岚飒依依惜别,手扶门栏相望,目送二位离去。
小村里五十开外男士,唯老浦暂时没清闲下来。虽家里只他与梁愔二人,但在外读书的浦继良将毕业,处处需要钱。老浦的肩上没有卸下的是责任,是他的,他自然会责无旁贷。
另外,应早有准备。趁力气尚未消退,不该减当年。反而在原基础上,创造经济价值更多,才能在将来活的更好……这也是浦秋实的做人原则。
平江县城内在繁华一条街的商铺门面中,前年新落户一家服饰店。共设四个门面。经营男女老少及童装。商店统一名称是“温馨服饰”。
温馨服饰在平江县城小有名气,远近农村也有了他自己的知名度。从城镇到乡村,光顾人士逐年多了起来。
这家店铺的经营理念,深受被服务过人士欢迎,尤其是青年女孩,中年爱美女士,光顾频频,不足百万人口县城,几乎家喻户晓。
一日上午,总经理浦馨,坐在后堂办公桌前,打开抽屉,拿出一沓帐页,准备办公。旅游局导游领班田恬向她走过来。
浦馨很礼貌地站起来,做个手势,说:“田小姐请坐,喝杯水吧?”并顺手翻过一支杯子。
田恬已退去以往的娇娆,多少有些显得懒散,慢动作挪一下对面椅子顺从坐下,说:“不要叫我田小姐,我应该叫你一声馨姐。”
浦馨微笑着,道:“我不在乎你怎么称呼,你随便。”田恬谦虚地,说:“谢谢您,还能认出我来,我也没什么大事,今天是出来走走,顺便买件单衣,听说馨姐的”温馨服饰“是从广州上海等地组织的货源,特地来欣赏,有适当的选购一件。我没想到,五年前见面只几分钟,您能记得,小妹真佩服馨姐的眼力与记忆。”浦馨还是面带微笑地,说:“承蒙夸奖。小田,你应该知道人的第一印象,刻在记忆里是永生难忘。啊,对了,佟仁还好吗?”
田恬有些失落的表情,道:“好,就是没一点主见,不像男人!”浦馨长叹一声,道:“既然你叫我一声姐姐,我要提醒你一声,常备一些钙片吧!他这个男人有软骨病,是先天的遗传!”田恬说:“我真后悔,不知道你们……”
浦馨说:“这些你不必自责,我不怨任何人,佟仁见异思迁的个性,与你没有任何关系。况且咱都各自组织了自己的家庭。”田恬又把椅子挪一下向前凑一步,小声地说:“馨姐,以后我们能像朋友一样往来吗?”浦馨望着小田,道:“这些我不介意,你认为可以,随时都可以来,我表示欢迎!”
浦馨稍停一下,又接着说:“小田,如果你没别的事,我很忙,恕浦馨不能奉陪。”
田恬说:“我想在你的另一个店选件男装,给佟仁穿,请你给参谋参谋!”
浦馨说:“你去男装店自己选吧,我们的服务人员会认真帮你的,她们的眼光比我强!”田恬说:“好吧!谢谢馨姐接待我。”浦馨有礼貌地说一声“不客气”,又开始忙她的营销账目与计划。
忙了一天的浦馨,晚上回到家里,才觉得浑身酸痛疲惫。爱人平原也刚从单位回来。浦馨与平原自前年结婚后,生活非常和谐,也经常倾吐心声。
平原到家就忙着做饭,拖着疲惫身子的浦馨也起来收拾室内卫生。年轻人稍休息一会,这一忙起来,倒也觉得周身轻松。
当二人饭快做得时候,浦继良领几名高中同学来姐姐家拜访。浦继良已毕业两周多,他是国家统一培训分配的,九十年代末期,最后一批大学生。初期印象被分配到国土局,暂时没有确定,待通知。
继良在县城有五十多名高中同学,这帮小青年在初中时候总是打打闹闹地过来的。到升入高中后,同学之间,由于年龄变化,友谊关系也发生质的变化。已经接近成年人,知识面的提高,同学间友谊,近似兄弟姐妹。再也看不到吵闹打架,或小集团行为。
当继良毕业分配消息传到同学间,几天里,他便忙去各位家中拜访。有几位属知己学友,一直就陪在左右。大学四年间互相牵挂不断。十日内更是倾不尽的心声。
平原见小弟的几位同学彬彬有礼,个个可爱,更加热情接待。
浦馨忙与烟茶,一时间六十平方斗室,热闹非凡。有引用孔孟学说词语,有借来唐宋诗篇。此一刻平原与浦馨呆愣的听着,没有一点插言缝隙。她二人也好,让出客厅,安静地边吃晚餐,边在笑自己。平原说:“浦馨同志,看到断层了吧!怎么样?傻了吧?怎么不聊了,差别,懂了吗?你平常说的,啥大学中学的,有钱就行。你现在有钱了,一百多万元人民币,哪张上也没让你思想境界拔高吧?你看小弟和他这帮同学,这就叫学问?”说话间,饭吃完了,二位又回到客厅。
浦馨清清嗓子,说:“各位小弟,你们都是有文化的学子。姐今天遇见一件怪事,诸位帮我分析一下,能有什么结果,此人出此决策有何居心?”浦馨把田恬拜访她的一切经过细学一遍。并且说:“上几天在大街上见过她,打扮也不像今天这样懒散,见着总是把脸扭到一边,今天既主动又热情,谈话中心有两个,先是交朋友,最后让我帮她给佟仁选件衣服。真把我弄糊涂了,一天里,我没弄懂她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浦继良问:“馨姐,那后来你去给佟仁选衣服了吗?”
浦馨说:“一天里熟人太多,我都去给选衣服,我还做别的不了。再者说,她知道,我和佟仁曾是恋人。一般女人是最忌讳这些事的牵连。我认为,田恬此举有不可告人目地,她到底想干什么?”
继良又问:“馨姐,后来她从你店里买没买衣服?你注意没有?”浦馨说:“我一直都怀疑她的举动,能不注意吗?买了,真买一套男士西装。拿走了,走到我门口往里看了看,但没进屋。”浦继良的同学里有一位叫程之远的,知道田恬底细,和田恬一个单位,他是负责境外理事,业务不多,没事时候也是常在单位泡着。佟仁是后勤管理员,和田恬总在吵架中度日。田恬有时候组团国内游,结交一些社会闲散青年。道德败坏行为履见,佟仁对田恬的作风言行是睁只眼,闭只眼。但还是得不到田恬的原谅,主要原因是:程之远说:“原来我也不知道馨姐是谁,佟仁与田恬吵架的根源是,佟仁总是劝田恬,对她的红杏出墙行为,佟仁并不强行干涉。只是说,不要经常在有妇之夫家过夜,这样下去会有生命危险的。可田恬总反咬他说,自从你馨姐进城做生意,你总找我毛病。等你把我逼急了,我会想办法把她从平江县挤出去!不信你走着瞧,姓佟的!”
浦继良的同学阮世杰说:“嗯,听程兄这么说来,田恬拿走这套西装该是导火索,她要在这上做文章,交朋友是掩人耳目,让馨姐帮助选衣服是策划中的一个重要环节。馨姐没上钩,让她失去一个得手的机会。她下面要干什么呢?这就不太好猜测了,反正我看是凶多吉少!咱多加小心为是。”浦继良笑着,道:“让程兄这么一分析,是觉得有点意思,像破案,又像猜谜。哎,高兄,路兄说说谜底吧!”
继良的同学路优说:“什么也不用猜,有事也就这三天,三天内没事,也许我们对田恬有误解,这类事又不好去问人家,明天你们想干啥?这样太蠢!咱有心里准备即可。不过咱暗中得有人监视着。”
继良同学高文华说:“阮兄都估计到了凶多吉少,不用说不用想,三天在座各位都在暗中保护馨姐和她的四个店。咱就在门口来回走着,发现田恬和可疑人滋事。边报110,边阻止犯罪!哥几个看行不行?”
浦继良感激地,道:“承蒙各位关心,这些人除我是待通知,闲人一个,诸位都身有重任,不可强行误工,一旦老板犯怒,饭碗不保。我看有我和程兄即可,他和田恬好歹也是同事,他又没任务,也许有他在就逢凶化吉了。”
此刻的浦馨听几位小弟谈话,自己被吓出一身冷汗,尤其听到程之远说田恬的一些行为,和程之远判断的结果,凶多吉少。田恬想办法把自己挤走,这应该是百分之九十九的事实。从田恬的眼神看,此人非等闲之辈,尤其是她周围的那些人,地痞赖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多亏小弟毕业了,他有这些好同学。否则,自己在平江县连个近人都没有。乡下人做点事太难了!
浦馨出来五年多,与平原一同创业,平原还上着班,真不容易。她想想说:“各位小弟,咱想办法能不能不动武,用文明手段解决将要发生的灾难。”浦继良的同学路优说:“馨姐你不用害怕,我们大家想办法。不过,无论哪种办法,也需对方有行为后咱才能想对策,否则,咱从哪下手,放心吧馨姐,那些赖子我弟弟路良都说上话,不知道是哪伙的?我今天让我弟弟晚上给探探虚实,大家看这样行吗?”
平原笑着,说:“姐夫就仰仗各位了,无论事情发展什么程度,解决个什么程度,我平原说声谢谢了。”
程之远不紧不慢地说:“有继良在这,就是家的事,这个世上我还没见过家里人为家里做点事,还要家长谢谢,一切顺利,请诸位喝杯大碗茶,庆祝一下,咱意思到了,各位心领。”温馨服饰各店照常开门营业,浦馨一如既往地坐在办公桌前整理每个门面,每天的进进出出,及和有关厂商电话联系。
刚开门几分钟,浦馨发现小弟同学路优走了进来,浦馨忙起身相迎,道:“路优小弟,这么早就赶来了?”“啊!这位是馨姐吧?我不是路优,我是路良。我和我哥哥是双胞胎。陌生人很难分得开。我哥昨天回家让我办的事,我没弄明白。有几人不在家,大多数我找不上踪影。不过,馨姐,你别害怕。我今天就在门口暗处转悠,你告诉各屋,有滋事者,大声喊良子,我立刻到场,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切记喊良子!”
浦馨点头应着说:“有劳良子小弟了!”
稍刻,浦继良与程之远也来到店中,这二位一人出去打水,一人打扫卫生,像店里员工一样。两名服务员小女生不知其奥秘。用愣愣眼神看着程之远。
两个小女孩在耳语:“老板今天有事,那位姓程,管出国旅游的,他在这干什么?是不是老板聘来的秘书?有点像,看擦桌子多专业呀!问问行不行?你疯了!别多嘴,不一定是,是跟小哥一同进来的,说不准是继良哥的同学和朋友呢!”嘘声中被浦继良提水进屋给打断。
程之远凑到浦馨面前小声说:“馨姐,我总感觉田恬今天要来,最近局里没有组团任务。今早晨她在局里和局长小声说啥,我没听见,我觉得她是在告假,出门时候,戴上墨镜,咋看也不地道!她今年也不像以前那么随便了,何局长一有病退休,田恬自动就蔫了。以前她从来不向任何人请假。”快到中午时分,一辆白色面包嘎然停在温馨服饰总部门旁。从车内先走出两位女士,戴着墨镜,脸罩纱巾,手提服装袋,快步走进店堂。随后又从车内走出八人,分成四伙,每伙两人。各自站在温馨服饰店门口,等待口令。
这是一伙待业青年,家里条件较好。有的家中也做生意。领头的外号山猫是路良的好友。也是儿时的把兄弟。自路良去了刑警队后,不常和山猫来往,有时见面也是相劝,但效果不佳。二十几岁青年人,有把握不好自己的时候。平时山猫随田恬旅游团出去几回,两人相好半年多,经常住在一起。
田恬最近心不顺,佟仁听到一些传闻。旅游局的小刘科长知道田恬和山猫又搅在一起,放出口风要找几人摆平山猫。为田恬两人争风吃醋,还要火拼!佟仁胆小,好言相劝。反倒使田恬心怀歹意,和山猫暗定,抱负浦馨。田恬怀疑浦馨勾搭佟仁,旧情难忘。不然为什么大千世界,不到别处,非选择平江县城?
其实,佟仁是怕田恬搅进是非圈里,他根本没想与浦馨叙旧,他知道浦馨性格。虽不记恨他佟仁,但今生今世她不会再理自己这种薄情寡义的男人……但田恬心里存不下丈夫的第一恋人。决不准属于自己的男人,心里想着别人,惟恐一时不在家,随团外出几日,佟仁与浦馨接上关系。最后,下狠心,让浦馨从平江县消失,决心已定,勾搭上山猫,她们的计划是砸店不伤人,公安局也没办法!
当山猫从车里走出来,确被躲在暗处的路良一把抓住,路良说:“山猫小弟,你想干嘛?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山猫说:“我不管,反正是为朋友两肋插刀,栽了,我认了。”
路良说:“小弟,你真混,我求你,你能两肋插刀吗?”山猫说:“良哥,你说,要脑袋做药引子,立马砍下去?小弟要是眨下眼睛,我就不是条汉子!”
路良说:“哥不要你脑袋,你知道你今天在干什么吗?这是咱姐的店,继良兄的馨姐。一年前你是咋说的,我的哥哥就是你的哥哥。怎么,今天要伤害我的馨姐?”
山猫说:“良哥,是真的,还是逗我玩呢?”
路良说:“傻弟弟,我在这等你一上午了。”
山猫说:“良哥,你说今天该怎么办?”路良说:“今天先回去,明天我带你去馨姐家赔礼道歉,你看咋样?”山猫丝毫未加考虑,喊一声:“上车,回去!”小面包拉着一伙混小子,扬长而去。褪在袖子里的擀面杖,叽哩咣当地都扔到车上。
山猫对着大家说:“对不住了,大哥我领错了弟兄。这是良哥的姐姐家的店,弟兄们记住,以后绕着走,谁他妈要是到温馨服饰来撒野,别说我山猫翻脸不认人!”
这伙混小子齐声说:“良哥的姐就是咱的姐,没说的。大哥说不准来!就是不能来,大哥,找一天领我们认识一下良哥呗!”
山猫说:“不行,良哥是公安,谁也不许给他找麻烦!记住了!”一伙人把田恬晾在浦馨店里,这帮混小子,也看不惯田恬的所为。奈于山猫面子,山猫说撤,巴不得的快跑。
当田恬走进店堂时候,浦馨并未起身相迎,和普通顾客出出进进一样对待。有服务员主动接待,田恬说:“昨天在你这买的西装是假的品牌,退货!”
服务员说:“对不起,这个店只经营童装,请您到男装店去商量。”田恬刚要说什么,从侧面试衣间走出程之远,主动与田恬搭话,道:“田班长,也来光顾本店,程某有失远迎,请担谅。不知道田班长想选择什么?”
田恬摘去墨镜,扬起头,从上往下打量程之远说:“程之远,你来这捣什么乱?”
程之远说:“不敢!不敢!我是怕有人来我馨姐这捣乱,所以我没事常在这陪着。”
田恬拉着程之远走出店铺,找一处僻静地方,叙谈一阵,田恬才晓得她的山猫也是浦馨的人,怪不得出来时候不见了人与车。自认为侥幸,多亏没动手,多亏遇见同事,否则自己非栽到这不可……
平原与浦馨虚惊一场,事后好害怕。浦馨更觉得孤身在外的举步艰难。总伴随不和谐因素在一步一步探索着做事。不由得又想起乡下的安逸,农村的宁静。有爸爸妈妈天天护着。稍有心情不悦,和爸爸说说,和妈妈撒娇。总觉得像是有依靠……二十几岁在外漂泊于大江南北,想在离家近一点地方,做番事业。想不到的,竟是儿时的恋人给自己出难题。他的老婆又这般刁难!亏得有这帮弟弟,才免遭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