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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浅笑衔愁酸人心

起身抬眼望他,心潮平静竟是连一丝涟漪都不起,唇角勾起一弯笑,易无忧只轻轻吐出一个字:“好!”

一个字,让南夏王朝的润安帝长长吁出一口气,瞬间放松了有些僵硬的肩,拉过她紧紧地揽在怀中,轻揉着她披散的长发,闭上眼享受着这安定、满足的温馨。坐拥江山,怀抱佳人,此一生,足矣!

突来的举动和紧致的怀抱,让易无忧心中一窒,只一瞬便又放下,亦是闭上眼眸安心地窝在他怀中,笑地甜蜜幸福,心中默言:夏侯沐,我愿意为了你折了我自由的羽翼。你我之间,总有一个人要妥协的不是吗?我用我的倔强和自由做赌注,和天赌,赌我一生的幸福!

夏侯渲走的时候,夏侯沐和易无忧一直将他送到了城外,才依依不舍地回宫。

夏侯沐对这个弟弟,已经不能用疼爱来形容。他把自己对那个真正的三皇子的愧疚,把欠他的所有都报在了这个弟弟身上。虽然云水城离京城相去甚远,却是一块富庶的宝地。

遥望着夏侯渲的车队离去的时候,夏侯沐揽着易无忧的肩,如释重负地轻声低喃:“母妃,儿臣为您报了仇了;阿沐,二哥为你报了仇了。如今,终于,有面目去见你们了。”

看着他茫然凄迷的眼神,易无忧的心中闪过一丝痛。他终于,卸下了压在他肩上这么多年的重担了。可是,却又要挑起一个压力更大的重担。歪了头靠在他肩头,易无忧看着渐行远去的车队,扬起暖暖的笑:“以前的所有是你一个人承担,以后,有我帮你一起分担!”

收回遥望的目光轻轻推开她,夏侯沐锁定她的眼眸:“夏侯泽做对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让我娶了你。易无忧,我夏侯沐指天发誓,此生绝不负你!许卿此诺,当守终身!若违此言,天地同诛!”

凝望他坚定的眼眸,易无忧鼻子一酸,眸中蒙上一层朦胧泪光,却是深了唇间的浅笑,弯出贝齿。有这句话就够了!一辈子!一辈子是多久?或许百年,或许眨眼间!在经历了这么多、这么久后,此时此景,这个男人还愿意对她许下这样的诺言,够了!

立后的事是悄悄进行的。夏侯沐不愿太后和太皇太后再介入此事,只想等西宁使臣来到之际,大殿立后,让事情成为铁板钉钉地事实。届时,连西宁都知道了南夏的皇后是谁,那么就是太后和太皇太后想要阻止,也为时已晚。

当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夏侯沐带着那些来到和阳宫后,他是迫不及待地将那后冠戴在了易无忧的头上。

突来的重量让易无忧的心也随之一沉,以后的日子就要带着这样的高冠,端正着威严的笑容对待所有人吗?心中难抑地闪过些许挣扎,随即又压了下去。不是已经做了取舍,做了选择吗?若是还想着要反悔,便是自己毁了自己的一辈子!

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夏侯沐的眸中闪着兴奋的光芒:“慈懿皇后,我南夏的慈懿皇后,我润安帝的慈懿皇后,将会是我南夏史上最受人敬仰的一位皇后。”

“我不在乎是否受人敬仰,不在乎是否史上留芳,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只要以后的日子,能和你好好过下去就够了。”摘去那压得她有些头痛的后冠,易无忧的话语是异常坚定。

“会,一定会!我还要后人们知道,润安帝和慈懿皇后是南夏史上最和睦最恩爱的一对夫妻。”点头答话,夏侯沐抬手搭上她的双肩,“明日,西宁使臣便能到达。等到后天,我就会当着他们的面,大殿封后。”

心中却有着一闪而过的不安,快地让易无忧捉摸不住,微拧了眉头,可看着夏侯沐欣喜难掩的样子,也只能跟着笑了脸。只当心中的异样,是自己的紧张作祟罢了。

用过午膳后,夏侯沐又匆匆地走了,易无忧知道他国事繁忙,叮嘱了他切勿太过操劳,吩咐了诗琴和诗棋照顾好了他。却惹来夏侯沐的调侃调笑,说她越来越唠叨。易无忧也不反驳,送他出了和阳宫后,带着夏侯云幽和诗书去御花园赏花,却迎面遇上了林嘉父女俩。

虽和林嘉有着难解的过节,然而易无忧却是很敬重林凡威,倒是不曾避开。

“将军近来……身体可好?”稍一欠身看着林凡威问,易无忧故意不去看满脸讥笑的林嘉。本想问他近来可好,话到了嘴边还是改了。一个戎马一生的将军,被人变相地夺了兵权,怎么会好?

眸光有一瞬的黯淡,林凡威还是努力挤出一些笑容:“易……娘娘可好?当年云漠城一别,倒有五六年不曾见了。”

“哼!惺惺作态。”冷笑着轻声一句,林嘉将脸别向一方。

“嘉儿!”低声叱责,林凡威拉下脸看了她一眼,随即尴尬地笑看着易无忧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对于她和夏侯沐,还有自己女儿之间的事情,他的确不知该说些什么。作为一个父亲,本该是理所当然地站在女儿一边,可每次看见站在对面的女孩子时,他的心中却没来由地总有着一些歉疚,总觉得亏欠了她一些什么。若是当年不曾答应女儿的苦苦相求,不曾向先皇求了那桩婚姻,也便没有那么多的事情。当年云漠城一役后,她便失去了踪迹,如同忽然从人间蒸发了一般。想着她只身带着两个丫头离去,心里总会有些担心。无事也罢,若是真遇上些什么事情,还真是麻烦。此时见她安然无恙地出现在皇宫,似是忽然放下心来。

“你是你,将军是将军,我不喜欢你并不代表也讨厌将军,我易无忧敬重将军的为人却是真的。一样米养百样人,即便是父女,也会有着天壤之别!”毫不犹豫地反驳了林嘉的话,易无忧笑着脸,如意料中一样看见她眸中突然腾起的怒火。

“你……”跨前一步刚吐出一个字就被林凡威拉住,林嘉转眼满面怒火地盯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父亲总是帮着那个女人。

不再理会怒不可揭的林嘉,易无忧礼貌地和林凡威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带着夏侯云幽离去,边走边和夏侯云幽说着:“云幽,这位爷爷你认识吗?他可是南夏王朝的大英雄,小姨很敬重这个爷爷,云幽也要一样敬重他知道吗?”

直到几人走远,林嘉才愤然开口:“爹,我不明白!我才是你女儿,可你为什么总帮着她说话?她是女儿的仇人,若不是她,润之不会像如今这样对我。她把女儿害得这么惨,你为什么还……”

“嘉儿!”沉声打断她的话,林凡威皱紧眉头心痛地看着林嘉怒火高涨的双眸,摇摇头语重心长地说着,“怎么你到现在都不明白?爹不知道你还要争什么、斗什么?你根本就斗不过她!就只皇上心里根本就没你这一点,你就输了全部。爹后悔,后悔当初答应了你,去求先皇赐婚,把你害成现在这么乖张暴戾的模样。爹悔,悔!”

“爹,女儿不悔。”目光坚定,语气坚决,林嘉的眸中闪过一道寒光,“太皇太后和太后都属意女儿为后,皇上也不曾反对。等女儿坐稳后位,就是女儿翻身的时候。女儿会要那个女人后悔,后悔她所做的一切对女儿造成的所有伤害!”

心惊地看着她阴鸷的表情,听着她含恨的恶言,林凡威痛心疾首无法言语,心里被深深的心痛和后悔填满。当真是悔不当初!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在她自己制造出来的仇恨中越陷越深无法自拔,他确是什么也帮不上。看着原本乖巧可爱的女儿渐渐变成了如今的模样,他心里无法抑制地自责。当年就不该心软答应了她以死相逼的请求,害得她变成如今的模样!

一切的一切,又能怪得了谁?一切都是天定,姻缘天定,孽缘亦是天定!

万寿宫,锦春阁。夏侯沐正专心致志地批阅着堆高的奏折,时而敛眉时而轻笑,伸手去端茶碗是却发现一边已是空空。

“皇上,诗棋去换新茶了。刚刚那杯,已经泡了几浇水,都没茶味了。”见他摸了个空,诗琴连忙解释着,“要不皇上你就歇会儿吧!”

听了她的话夏侯沐一笑,起身舒展着僵坐了一早上的身子骨:“那就休息会儿吧!这人坐久了也真够累的!”

“睡久了都累呢,何况是坐久了。”接过他的话,诗琴笑着说。

“哎,说到这个我倒想起来了。”停了拉伸筋骨的动作。夏侯沐一笑看向她,“咱们的娘娘才能睡,她若是不想见人,能躲在房中睡上几天都不觉得累!”

忍不住噗嗤一笑,诗琴急忙压住了声音:“皇上,奴婢总觉得这么多年不见娘娘,她好像变了。”

“哦?”收了脸上的笑,夏侯沐偏头敛眉看着她有些犹豫的样子,“说说看,哪里变了?变成什么样了?”

“嗯!”歪着头思索片刻,诗琴转着眼珠,“其实奴婢也说不出来到底哪里变了,就觉得娘娘她没有以前那么张扬了。以前,她会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而现在不会。以前她做事是凭着心性率性而为,如今也不会。奴婢总觉得她的身上似乎少了些什么。”说到这里,诗琴皱紧了眉头,寻思着到底她的身上到底少了什么。隔了片刻,忽然“啊”的一声笑了脸,转瞬却又黯了神色,闭口不言。

“少了什么?说来听听。”见她瞬息万变的神色,夏侯沐的眉头渐渐拧紧。

“少了,少了……”垂下头,诗琴声如蚊蝇吞吞吐吐,“似是,少了原先的灵气。整个人,没那么鲜活了。”

心中一怔,眉头渐渐舒展,然而夏侯沐的心里却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全然不是滋味。其实,自己也发现了易无忧的变化,却同诗琴之前一样,不知道她到底哪里变了。如今被诗琴一语道破,心中方才恍然。如今的易无忧不再那么张扬,不再那么肆无忌惮、毫无顾忌,以前的那些锋芒,那些棱角都已经磨平不见。似是,真的少了灵气,不再那么鲜活!

“皇上!”犹豫的一声唤,断了夏侯沐的思绪,定神就见诗琴又是欲言又止的样子,“诗棋……诗棋和奴婢说……说娘娘曾经对她还有诗书说过,说她喜欢她们叫她王妃,不喜欢叫她娘娘。其实,这话,奴婢本不打算说也不准备说,只是憋在心里实在难受。娘娘现在的样子,让奴婢几个都有些怕,说话做事都是小心翼翼。”

“你的意思是说,她变地不如以前好了?”缓缓上扬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让诗琴吓了一跳,嘭地一声跪了下去:“奴婢不敢!”

“起来!”伸手拉起她,夏侯沐盯着她畏缩的眼眸,“说实话,把你心里想的,都说出来。朕要听实话。”

“是!”战战兢兢地吐出一个字,诗琴小心地咽下一口口水,“不是说娘娘变得不好,娘娘还是如以前一样,无甚架子,对奴婢们很好。只是,奴婢们还是喜欢她原来的样子。还是喜欢她的‘不守规矩’,不分尊卑的和奴婢们一起嬉笑。如今,她也笑,可是那个笑……那个笑,也不是不真心,只是在那个笑里,奴婢走觉得夹着一丝愁绪,让人看着心里发酸。”

一番话,让夏侯沐再次陷入了沉思。是吗?是变成了这样吗?连笑都带着愁绪?不喜欢几个丫头叫她娘娘,还喜欢叫她王妃?她还在怀念以前的日子,几个丫头喜欢她以前的样子。而事实上,她也似乎一直沉醉在以前的日子里。

以前的日子?其实,他何尝不喜欢,何尝不喜欢以前的快乐,不喜欢以前的那个她?可是,还能吗?

“哎!朕明白了。”重重地一声长叹,夏侯沐点点头,就见殿外的小太监恭身走进来地上一本,“皇上,西宁使臣已达,呈上拜帖,请皇上过目!”

“哦?”挑眉取过,夏侯沐一笑,草草看过拜帖上的内容。这拜帖上的内容,也不过就是一些冠冕堂皇的贺词。合上拜帖的一霎,夏侯沐双眼一眨,猛地再次打开,陡然睁大了眼眸,盯着落款处的那个刚劲有力、龙飞凤舞的三个字,忽然展颜一笑,缓缓合上。

居然,是他?也正好,让他亲眼看看南夏的慈懿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