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她淡淡一笑:“这银票和地契,我都不要,我搬回兰亭阁,我不会自动出现在你面前,这样可以吗?”
说得是没错,可是他要的不是这样的结果。
她小脸疲惫了几分,抓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了杯水,仰头饮下。
转身出门时,她顿住了脚,头没有回的开口说道:“今天晚上,我会为爷爷和奶奶守灵,所以你今天晚上不必担心我会打扰你睡觉,从明天开始,我会搬回兰亭阁,东西我会让丫鬟和下人来搬。”
说完,晏紫瞳头也不回的离去,走过院子,路过院中小小的荷塘,晏紫瞳深深的望了一眼。
他没有告诉过她,这池塘是他亲自挖的,荷花是他亲自采的,这个蠢男人。
出了枫苑。
“三小姐,人家不要你了,你干吗死皮赖脸的赖在这里?你很没骨气哪!”瞳抱怨的声音传来。
“关你屁事!”
“你丢脸,我是你的守护者,我的面子也挂不住,以后我怎么在萱和娴面前抬起头来!”
晏紫瞳嘴角抽搐。
什么时候了,这瞳关心的却是他自己的面子问题,一个机器人,有面子吗?
“你要是再说一个字,马上跳到池塘里去。”
话落,瞳再也不敢吐出一个字。
好一会的沉寂后,瞳突然又开口:“你为什么一定要留下来?”
眼睛望着已经渐渐沉下的天色,她的嘴角扯出疲惫的弧度,最后一丝残阳照映着她美丽的脸庞,伴随着她的声音太阳落下地平线:“守护!”
以前一直是他在守护她,现在该换成她守护他了。
世界是黑暗的,雪中送碳的少,落井下石的多。
夜天啸和沈非君二人合棺大葬。
送葬队伍,一眼望不到边,只见那些送葬之人,披麻戴孝,嘴巴里面嘤嘤的哭声,不知道有我少真假。
最受人瞩目的则是身形高大,俊美如斯的夜北溟。
夜北溟的身上虽然穿着白色的孝衣,但是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悲伤之色,而且,嘴角总是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的表情,更让围观之众议论纷纷,纷纷猜测这夜北溟是不是将夜天啸和沈非君害死的凶手。
因为萧逸廷不是嫡孙,夜天啸和沈非君的牌位被夜北溟紧紧的捧在怀中,没有人发现,他的手握着牌位时的颤抖和僵硬,没有人发现,他虽然脸上没有哭,可是心里却一直在淌血。
夜天啸虽然一直以夜北溟严苛,可沈非君却一直非常疼爱夜北溟,但是夜北溟竟然也没有对其的死感到悲伤。
或者是,二老真的是夜北溟杀死的。
到了夜家墓地,华丽的镀金楠木倌落定,送葬的队伍也停了下来。
夜北溟眼睁睁的看着那棺材被泥土一点点的淹埋,他的目光一刻也不舍得移开。
风吹过他的脸庞,将他眼角骤然落下的一滴清泪吹落,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一丝痕迹。
终于墓碑竖立完毕,夜北溟像木偶般,被人指示着为夜天啸和沈非君上香、敬酒。
末了,他久久未起身。
突然一只手轻轻的搭在他的肩膀上。
萧逸廷微哑着嗓子低声安慰:“二弟,节哀顺便!”
夜北溟淡淡的睨了一眼肩膀上那只手,后者像是被火烫到了似的,手指飞快的缩回。
然后只听夜北溟面无表情的回答了四个字:“谢谢大哥!”
送葬的队伍渐退,直到几近晚膳时分,就只剩下了夜北溟和萧逸廷两个人还在墓地上站着。
这里是在半山腰上,四周树木林立,阳光很难透进来,只有胡乱的几个影子在地上细碎的洒着,风吹动树枝,那些影子像鬼怪的脸,光怪陆离的变动着。
山风很大,吹打在人的身上,有些阴厉刺骨,那些风吹动他们的衣摆,衣摆在空中呼啦啦的作响。
夜北溟的双眼,一直盯着夜天啸和沈非君的墓碑,他的眼中看不出是什么神情。
“二弟,午膳时间快到了,我们回去吧!”萧逸廷的手又拍了拍夜北溟的肩膀。
夜北溟的身体动了动,回头,嘴角噙着惯有慵懒笑容:“我们回去吧,耽误了这几日,山庄里应该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这段时间真是辛苦大哥了!”
那笑容中,充满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不知是不是萧逸廷他自己感觉错了!
“不辛苦!”萧逸廷温和的回答,然后他斜眼瞄着夜北溟,两人一同转身向山下走去,然后他颇为试探的问:“爷爷走后,二弟你有何打算?”
整整三秒钟,夜北溟没有回答一个字,而是微笑着转脸看着他,盯得萧逸廷浑身发毛之后,他才悠哉的开口问:“不知大哥以后想让我做什么?”
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萧逸廷非常爽快的承诺:“这样,以前你在庄里是怎样生活的,以后还可以照旧,只要你需要钱的话,随时跟大哥开口,大哥会……”
夜北溟的眸子垂了一些,只是不动声色的踢着脚下的石子,嘴角扬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只听着耳边萧逸廷的声音仍在继续:“不管如何,大哥以后不会亏待你的,你可以完全放心,你要是不喜欢在庄里住也没关系,大哥会为你置处房产,然后……”
还想要赶他离开。
他扬手,让萧逸廷的声音停下来。
“二弟想说什么?”萧逸廷不禁眯眼危险的看着夜北溟。
他以为,刚刚他开出的条件,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非常诱惑的,难道这夜北溟会不想要?还是……他想要更多?
夜北溟笑了笑,忍不住冲他挑了挑眉:“大哥现在的表情,好似临危正襟一般,难道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萧逸廷收起严肃的表情,嘴角也染上一丝笑容,但是皮笑肉不笑。
“二弟想说什么?尽管说,我们兄弟之间,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看着他的眼睛,夜北溟一字一顿的吐出要求:“我想跟大哥你一起学着经营山庄里的生意!”
萧逸廷的眼睛又眯了起来,很显然,他不满夜北溟提出的要求。
“大哥不要误会,我并不是想夺你的位置,而是……以前是有爷爷在,我可以为所欲为,但是现在我住在庄里,大哥又对我这么好,我觉得,我什么都不做,是不是太不像话了,我也有尊严的人,不如就给大哥你做个帮手,帮你跑跑腿什么的,总行吧?”
夜北溟淡淡一笑的要求。
原来是这样!
听着夜北溟这话说得这样诚恳,着实挑不出一丝疑点出来。
萧逸廷沉吟了一下,觉得夜北溟话说得有理,便点了点头,然后他眸光一转,顺嘴便问:“你对哪些事情比较熟悉?”
夜北溟微笑着思索了一番:“上次你带我去的那里,就挺好,不如我在那里好了!”
眉头一皱:“那里是帐房,可……”
“怎么了,大哥?”夜北溟表情非常无害的问:“有什么问题吗?”
蓦然对上夜北溟那般无辜的眼睛,萧逸廷又不忍拒绝他。
夜北溟从来都是无所事事,纵使他有点小聪明,那点小聪明也只是用在其他的事情上,并未放在生意上,帐房里都是他的人,夜北溟也未必能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
他已派人对夜北溟观察了许久,他仅是因为对晏紫瞳太过在意,才会不允许别人打她的主意,这样才会故意使奸计,做生意不像是耍计谋陷害,要会动脑子才行。
心里这样想着,他便答应:“好,那就帐房吧,明天开始,你就到帐房吧!”
夜北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那个,大哥,我早上爱贪睡,去晚一些,应该没事吧!”
萧逸廷的心里更放心了。
这样的夜北溟,在生意上,对他能有什么威胁?
萧逸廷满心欢喜的连连点头:“随便多晚都成,只要你开心,每天只是去一趟,也没关系!”
“那就谢谢大哥了!”夜北溟感激得冲他打恭作辑。
“不必谢,不过,我听说……”他瞟了夜北溟一眼,像是不经意般的问:“弟妹突然搬到了兰亭问,不知可以此事?”
“有这事没错,我们两个吵了一架,过一段时间她也许会好的!”他轻描淡写的说道,似乎很不想提这件事,两人各自接过自个侍卫递过来的马缰绳。
潇洒的跨上马背,两个同样英姿飒爽的男人,对视了一眼。
“大哥,我们赛一场如何?看谁先回到庄里!”
“当然好!”
“那现在……开始!”
开始两个字音刚落,二人迅速挥动手中的鞭子抽向马臀,马儿踢起后腿,扬起两团烟尘,飞快的急驰而去,几乎不分前后。
他们的人生,就像这场追逐,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要一直向前,永不停歇,谁停下,谁便是输!
夜天啸与沈非君已逝,这两个均是第二山庄的大家长,他们两个一去,众下个们心中无底,好似群龙无首。
那些下人们直到子时,才刚刚全部退尽,第二山庄逐渐变成宁静而死寂。
夜晚,风萧萧天凉凉,一缕高大的人影在枫院前站定,灯影照在他的身上,将他孤单的身影在地上拉得老长。
一个黑影从门外急匆匆的来到高大的人影面前。
“主子!”那黑影恭敬的冲高影行礼。
“她……睡了吗?”低沉好听的嗓音中,隐藏着一丝沙哑。
“没有,听小篆说,二少夫人……已经三天三夜没有睡过了!”
三天三夜没有睡过了?
高大的身形陡然晃了两下,然后淡漠的声音发出:“知道了,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