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只要一种感情
宝妹却还不肯善罢甘休，接下来又说一句：“康宏宇我恨你！”
“是因爱生恨吗？”康宏宇无奈地笑着，却发现宝妹的眼中蓄满了泪水，像一弘深潭，随时可能涨水。
他的笑凝固在唇角。原来，他一直无法真正明白她的心。他不知道这个小丫头到底在想什么。她到底想干什么！
“是我不好，不要这样宝妹！”他还是决定选择投降这一条路。面对女人的眼泪，你不投降真的不行。更何况，这个女人，是他捧在手里的宝贝，他怎么舍得她流泪？
伸手，想要帮她擦眼泪。
“不要碰我！”宝妹厉声阻止他的行动，同时打开他的手。
他只能站在那里看着他，心里，纠结成一团。
“宝妹，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好不好？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我，我改正行不行？但是我求你不要这样，这样我会心痛的，你知道吗？”虽然不善言辞，也从来不愿多说一句废话，但是，他还是决定好好地沟通。毕竟，只有沟通才能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
“宝妹，不要这样，说话好不好？”他伸出手，想揽住她的双肩，却又不敢贸然行动，怕再一次惹她不高兴。
他真的不明白她。有时候，她像一个粘人的小孩，多么亲昵的动作都可以接受，而有时候，她像一个阶级敌人，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剥了。这个极端的宝妹，他处处都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哪一点做错了，让她不开心。
可是，这真的很难，这个尺寸真的很难把握。有时候，他认为对的，她偏偏认为全错。必须承认，和她相处，是他生平所遇到的最残酷的挑战。
“康宏宇我恨你！我应该恨你对不对？”宝妹仰起脸，隐起眼中的泪花，没有看他的脸，说得冰冷而决绝。
是的，她不止一次地提醒自己：康宝妹，你应该恨他！你应该恨眼前这个人！你必须恨他！
“你不觉得，爱我会更好一点吗？”他语气平静，可是，却掩饰不住丝丝的受伤。
“可是，我恨你！”宝妹要多说几遍，让自己更加相信，她是恨他的！
“宝妹，所有的事情，我都会把真相还给你。我只希望你答应我一个条件，那就是，每一天都开心一点！”康宏宇的表情很认真，还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痛。
这么朴素的语言，却是宝妹听到的最感人的情话，她的眼泪差一点又要掉下来，但是，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康宝妹，不要相信！不要相信他说的任何话！你恨他！你恨他！
她紧紧咬着下唇，不说话。
康宏宇真的很想再走近一步，将她揽在怀里，尽情地呵护。可是，他始终不肯走出那一步，他怕，他怕他这样做了，会让她更恨他一层。
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赶走她心中的仇恨。
只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只有找出真正的幕后凶手，消除宝妹心中的恨意，这样，她才会不那么恨自己！他不能再等了，他必须抓紧时间来做这一切！
“你走，我不想见到你！”宝妹忽然提高了音量，大声地喊。
“宝妹，不要这样好不好？”他尽量压低音量，试图以自己的后退换得她的妥协。
“走啊！走啊！”宝妹“腾”地从床上跳起来，抓起被子就往康宏宇脸上掷。
他一把接住，抱在怀里。
她却已经拿起枕头，毫不客气地砸上他的头。
“宝妹别闹了！”他一边将被子放回床上，一边弯腰捡掉在地上的枕头。
“你走！你走啊！”宝妹再次将被子扔过去。
这一次，正好落在他弯下去的后背上，等他直起腰，被子又滑落在地。只好放下枕头，再去捡被子。可是，等他捡了被子，枕头又飞了过来。
最后，他把被子和枕头都抱在怀里。
宝妹又抓起床头柜上的杯子、相框……所有能扔的东西，她全都一古脑地向他砸过去，只差把墙掰几块砸过去了。
康宏宇一半躲闪一半承受，那些朝面部砸过来的东西他都躲过了，可是那些砸在身上的东西，他根本就站在那里不想躲闪。
既然宝妹想打他，总得中几下让她出出气吧？要不然，她不是火气越烧越旺？
直到再也找不到东西扔，宝妹站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康宏宇，枕头被子抱在手里，白衬衣上溅了各种污渍，虽然看不见血迹，但想必，那砸中的地方，一定已经青紫了吧？再看看他脚下，全是各种各样的碎片，稍不小心挪动一下，就有可能划破皮鞋伤到脚底。
宝妹的心忽然就痛了起来，但是，嘴里依然倔强地说：“你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眼里，有隐忍的泪水。
“好，我出去！只要你高兴，让我怎样都行！”康宏宇打算放弃了，或者说，他不想再惹她不高兴了。因为他发现，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不高兴，那么，唯一的方法，只能是暂时离开。
他说出这句话，然后将被子和枕头重新放回到床上，刚才虽然被乱砸，但是他没有拿被子当挡箭牌，所以，枕子上还是干净的没有一点污渍。
放下这些东西，又看了宝妹一眼，然后，转身，准备往外走。
就在转过身的那一刻，却发现了电视旁边的那些手机碎片。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似乎明白了宝妹生气的原因。
他走过去，将散落在地上的零件一个一个捡起来，然后，重新组装成一部完好的手机。
最后，他把手机放在电视柜上，大步走了出去。
门关上的那一刻，宝妹的内心彻底崩溃，蹲在床上，大声哭起来。
走到门口的康宏宇，听到里面的哭声，心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揪了一下，痛得不能呼吸。想要叫人帮她打扫房间的，但最终，只是深深地吸一口气，再慢慢地吐出来，也许，让她发泄一下也是好的。
“康哥！”抬头，却是子钰站在面前。
“有事吗？”勉强地笑一下，笑容却带着几分疲惫。
“康哥是不是很累？”子钰问。
“还好。”康宏宇轻描淡写地回答，他的疲惫，从来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这样，你们都会很累！”子钰说得没头没脑，却意有所指。
刚才房里的争吵，他都听到了，也猜出了个大概。
“你说什么？”康宏宇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绕过子钰身边，大步往自己房间走。
“康哥，你想逃避到什么时候？”子钰在身后叫住他，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某人的心一震。
被人猜透心思的感觉，一点都不好玩。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己的情敌。是的，他们是朋友，是伙伴，也是情敌。
康宏宇的脚步顿了顿。
“她恨你，你不知道吗？”子钰转身，往前几步，追上康宏宇的步伐。他看见，他的背影，变得僵直。
是的，宝妹恨他，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宝妹爱你，她也恨你。康哥，你知道宝妹为什么这么痛苦吗？因为爱和恨，是不能并行的。可是，她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不恨你！”
“你想说什么？”康宏宇回过头来，射向子钰的目光，忽然变得冰冷。
“我想说的是，她没有办法不恨你，但是你，却有办法让她不爱你！”子钰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任何退缩，从决定说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打算要退缩。
康宏宇的目光瞬间黯淡下去。
“康哥，既然恨没有办法祛除，那么，祛爱好不好？不然，宝妹会把她自己折磨死！”
后面的一句话，让康宏宇的心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她会把自己折磨死？
很久，开口，声音却像被抽干了水分似地，问：“你凭什么这么断定？”
“因为最了解宝妹的人，是我！”子钰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楚，“凭我和她朝夕相处十年，我知道，她虽然一直表现得大大咧咧叛经离道像个无坚不摧的小魔女，实际上，她的内心比谁都敏感，比谁都脆弱，比谁都没有安全感……”
“够了！不要说了！”康宏宇忽然出声制止，这些，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虽然他和宝妹没有十年的亲密无比，但是，他什么都知道。
“我知道怎么做！”丢下这句话，提脚，大步往自己的房间走。
这样的谈话他一分钟都继续不下去了，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大发脾气，会痛苦得要疯掉。
手捏住门把，竟然有些许的颤抖，开了门，然后再将它狠狠地碰上，没有开灯，整个人摸黑窝到沙发上去。
也许，他是低估了宝妹心中的恨意。想当初，她因为对裴希儿和裴振龙心中有恨，做出了那么多荒唐到不可原谅的事，那么对他的恨，会不会也愈演愈烈？
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为了心中的恨，宁愿毁掉自己。这，是他最担心最害怕的事。
可是宝妹，康哥哥真的很不希望你一辈子生活在恨里，康哥哥希望，你永远生活在无穷无尽的爱里！
爱和恨，如果一定要去除一样，我希望，把恨去除，只留爱！
康宏宇一个激灵从沙发上跳起来，摁亮房间里的灯。他一定要尽快弄清真相，还自己清白，一刻也不能耽误。
第一次，他发现，自己竟然会如此注重身家清白。
看着康宏宇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程子钰转身，没有任何犹豫，往宝妹的房间走。
这些日子，他一直没有勇气见她，但是现在，他已经下定决心，不允许自己再有任何的犹豫。
那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他不能让她有任何的不测。
房间里，宝妹正蹲在床上低声饮泣，单薄的双肩轻轻颤动着，仿佛风一吹，就会破碎。
程子钰感觉自己的心像被什么狠狠地揪了一下，一阵绞痛。
他没有像过去十年中的任何一次那样帮她收拾满地的残局，他只是从那些碎片上踏过去，站在床边，站在她面前，灯光将他的影子投到宝妹的身上，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康宝妹，什么时候你也变成了爱哭鼻子的幼稚小女生？”他开口，语气里有调侃，是他们以往无数次互相攻击的模式。
床上的人没有抬头，没有说话，还是将脸埋在臂弯里，只是，哭泣的声音似乎小了不少。
“别那么没种好不好？你好歹也是大名鼎鼎的康宏宇的妹妹，又有钰哥哥罩着，十足的青春无敌小太妹，怎么可以这么没出息？”他的声音又大了一点，讥讽的口味更浓。
“喂，你聋了还是哑了，吱一声儿好不好？”他用手轻推她的肩膀，虽然只是轻轻一推，她却一个不稳，跌坐在床上。
他心里紧张了一下，想要上前扶起她，但最终，只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嘴里却毫不留情：“瞪着我干吗？比谁眼睛大啊？眼睛大的也不一定就掌握真理！”
“程子钰我警告你！再敢惹本小姐，丫的我一脚把你踢到十八层地狱去！”宝妹终于受不了地火山爆发，一下子跳起来，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向程子钰吼过去，顺便用口水给他洗把脸。
“淑女一点好不好？小心嫁不出去！”他一边抬手擦着脸上被她喷上的口水，一边打击着她。
“喜欢淑女外面找去！别在我面前碍眼！”宝妹也不客气地顶回去。
两个人就这样开始了曾经“演习”无数遍的口水战，你一言他一语，谁都不服谁。当然，以前的每一次，都是宝妹蛮不讲理撒娇耍赖地赢了，只不过这一次，程子钰却是卯足了劲儿要跟她斗个你死我活。
“你一天能给康哥打几百个电话，天啊，是个人都受不了，有你这样做妹妹的吗？不但帮不上忙，还净扯人后腿！你就不会改变策略啊？比如，给我打电话，给你姐姐打电话，那么多可以聊天说话的人，干吗一定要缠着一个人啊？是个人都会被你缠疯掉！”程子钰的口气不但有指责，更多的是循循善导。
“我愿意我开心！我就是要给他打！我就是要让他一天到晚不得安宁！”宝妹一点都没有“悔过”的意思。
“你干吗呀？他跟你有深仇大恨啊？你别忘了，要不是他，你十年前说不定就一命呜呼了！”
“我就是跟他有深仇大恨！我就是恨他！做鬼也不放过他！”
“当初是谁天天惦记着康哥回来？是谁把那个小奥迪看得像宝贝？又是谁把人家的照片藏在枕头底下天天晚上偷着看？康宝妹，你已经满十八岁了，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要负法律责任的，知道不？”
“我就是爱他！怎么了？”
“那你到底是爱还是恨啊？”绕了一个大弯，程子钰终于回到正题上来，这才是他关心的问题嘛，以上几百句，纯属抛砖引玉！
“爱……恨……？”宝妹开始结巴起来，这真是个世界性的难题，她那个小脑袋无法攻破啊！
“是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程子钰又问，已经换了一副很严肃的表情。
宝妹怔住，想了想，没有回答。
“回答我！”程子钰提高音量，严厉地吼。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宝妹忽然又变得情绪激动，捂住耳朵，眼泪，再次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
爱或者恨？她真的不知道，她只知道，想到这个问题，她的心会好痛好痛，痛到心脏紧缩，连呼吸都无法正常。
“宝妹，只要一种感情，只要爱，或者只要恨，好吗？”程子钰的声音变得低沉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