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可是当这些痛苦被代替的时候，尽管这些痛苦的时间很长，尽管当时你都会想着立刻就这样死去，也要让痛苦结束。
当痛苦离开的时候，你才发现，那些痛苦太微不足道了。但是你会从这些痛苦中寻得喜悦的依据。
燕香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她放下了对萧白的仇恨的时候，她内心原本沉香的心突然间无法掩饰了。
每天每天都向往着同萧白的见面。就如同初见时候懵懂而挛动的少女的心。渴望而喜悦的心情。让燕香在这几天突然蜕变了一样。她爱着萧白。从前到以后都是。
所以她决定不再隐瞒什么。她要同萧白坦白的说明。
萧白站在书桌前，俯身挥毫。因为过于专注，眉采之间流露着一股子神韵。衣袖蹁跹，身随手动，让人有种君临天下的风采。
片刻，萧白停笔。对着门口发呆的燕香道：“来，看看。”
燕香闻言，向前。被台案上的那幅波澜壮阔的画卷感染了。横看成岭侧成峰，笔墨流畅，一管之笔，拟太虚之体；以判躯之状，尽寸眸之明。不由赞道：“好画。”
萧白嘴角上扬，凤眸烁烁：“今天下三分，我燕国江山辽阔，可谓国泰民安。如此大好江山自然让人心旷神怡。”
燕香看着耀耀发辉的萧白，心中一荡。轻声道：“你可愿意同我说说你的故事？”
萧白敛了眸光，神色一凛，眼眸中闪现出凌厉之色。但是忽而柔和，直直的盯着燕香直入她的眸底，白衣萧然中一股君王之气浑然天成。好整以暇道：“我的故事很简单。你定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来这样问我。”
燕香不置可否，只看着那幅山水画道：“你虽是萧家宗主，可是就气势而言，你当是龙神之态。所以我猜，你的故事会很有趣。”
萧白踱在她面前，用手抬起她的下巴，慧黠的光芒对上她明亮的眸子：“你是如何笃定我有故事呢？你姐姐可曾告诉过你什么？”
燕香心中一沉，沉香怎么可能知道这些，沉香是那么单纯而美好。她如一只豢养深阁里的娇嫩的花儿一般，被萧白很好的保护起来。
而如果没有这重生的经历，燕香也不会发现这些美好的背后原来隐藏如何之多的隐晦。
她轻轻的推开萧白的手，摇摇头道：“我姐姐只说她很幸福。从没有同我说过什么。我……只是感觉你应该有很多故事。你胸怀宏图，引起我的好奇。你，会告诉我吗？”
萧白向窗外远眺，声音悠远而凝重：“我胸怀宏图？单这一副画你能够看出我的内心吗？”
燕香看着萧白修长的背影，飘逸而绝尘，似乎有种黯然的漠落，忽见萧白转身嘴角上扬：“我是萧家的宗主，能够保护好我的家人就行了。”
明媚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光华潋滟，美仑的气质让他如沐仙霞，一瞬间燕香的眼眸恍惚起来。心底有苏醒的汩汩泉水在涓涓流淌，凤眸中清明的光直直的透过眼底伴着潺潺流水，带着春天芬芳而缤纷的绚丽，慢慢从四肢汇集起来，注入烦躁的内心，让清凉而馨香的气息从心中传递到四肢百骸。一瓣瓣飘落的红茵，在心底千回百转，染红了迷茫中的笑靥。温暖的让燕香突然热泪盈眶。
萧白低声叹了口气，拥入这个让人怜惜的小人儿，她那欲语还休的神情，她那羞涩还娇的样子，像，极了那个已经模糊的身影。自己该如何来保护她呢？清明的凤眸中静静流淌着似烟似雾的情绪。
燕香在这样温暖的怀中低声道：“上次我病中，听得木子叫你皇子了。”话音刚落，就觉的萧白浑身一僵，心中有些后悔自己的执着，却又不想继续这样蒙着纱。
萧白慢慢用下巴摩挲着燕香的鬓际，低沉而悠缓道：“你还真是个执着的丫头。你想知道，那么我就来给你讲个故事。”
故事的情节其实很简单。
萧白的母亲是萧家的大小姐。一次偶然机会，遇到圣上。于是二人暗生情愫，几次交往后心生爱怜，于是生下了萧白和萧白的弟弟。萧白的母亲淡泊名利，不想让儿子今入皇宫内丧失自己，所以拒绝了圣上的入宫的请求。
萧家在北方势力太大，如果进入了后宫，也会打破现在的平衡。所以皇上也没有强迫萧白的母亲进宫。而这二个遗失在外的皇子就不给外人得知。
燕香听完了，久久不语，半响她低声问道：“你的母亲已经不在了吗？”
萧白沉默良久，默默点头：“她得了急症，已然仙逝。”
“那，你的弟弟呢？为什么没有见过他？”燕香的心猛烈的跳了起来。她知道，这可能同沉香受害有关系。因为沉香从不知道他竟然有弟弟。
萧白好像没有感觉到燕香的异样，声音却突然带些沙哑：“他，得了一种奇怪的病，不能见到生人，所以现在在南疆的别院中。”
虽然知道肯定的答案，可从萧白嘴中说出的时候，燕香还是非常震惊。她浑身僵硬的不敢动分毫，生怕萧白感觉出异常，只继续问道：“我……姐姐知道吗？”
萧白有些漠落的放开燕香，低声道：“不知道。”
“你为什么不同她说？”燕香继续紧逼。她不想错过这个时机。
萧白凤眸中现出痛楚：“有些事情是无法说当时的。我以为会有很久的时间来慢慢说，可是发现一切都太快，快的让你连后悔的时间都没有。”
燕香眸中有水雾氤氲，声音略微颤抖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萧白的凤眸清明起来，眼前的燕香眸中水色雾绕，因为激动，面色略红，低垂的发丝在阳光中泛出一层层耀眼的光晕，他用手紧紧的抓着燕香单薄的双肩：“你，你到底是谁？你……你，是沉香吗？”
因为激动，手有些颤抖，燕香能够感到萧白手上温暖混乱的气息一波波的传递下来。击乱她一片片拼凑出来的心。
她耳朵轰鸣，只感觉一瞬间天地万物都不存在了。沉香二个字，似有回声一样，在她耳边一圈圈的放大。
震得她想逃开。因为她发现，无论她怎么努力张嘴，都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控制着，她是无法张嘴说话的。她用眸子中急切的目光想回复萧白。
她的手紧紧抓着萧白的衣袖，想传递给他一些信息。
胸口被磐石打击般生疼的，已经裂开的碎片变为根根针刺入她灵魂深处。
她突然发现，她无法在萧白面前有任何表示，来说明自己是沉香。急迫而无望的眼眸带着盈盈雾水看着萧白。
只感觉到眼前的萧白渐渐渗入浓郁的雾当中，明明就在眼前，却无法感受到真实的存在。
她咬着樱唇，显出白白的印迹。痛苦而寂寥的神情落在萧白眼底。
萧白凤眸中热情的希望突然黯淡下去。松开了紧紧抓着的燕香单瘦的肩膀，绝尘的脸上带着一丝苦笑和歉意：“你怎么会是她呢？她……她已经死了。让你为难了。说好想同你在一起，却还是忍不住想要猜测，也许我还没有准备好。”
燕香的唇颤抖了很久，终于一声沙哑而失落的声音溢出：“我没有生气……谢谢……你对我姐姐的用心。我……带她谢谢你。”
说出这些的时候，她就知道，阎王是不会让她同萧白说出实情的。自己刚才无论怎么努力，一个字都不可能说出来。连点点头这样的简单动作都做不到。
心中苦涩，原来，原来世上最痛苦的事情不是爱你，你不知道，而是站在你的对面，不能同你相认。
燕香此刻一分没落，三分痛楚，六分压抑的表情落在萧白眸中，还是让萧白的心痛了起来。
他缓缓离燕香远一些，面上似乎笼罩了一层烟雾，凤眸中点点星芒，声音略微沙哑，带着歉意和爱恋：“虽然我不确定是否准备好了。但是我答应了你的肯定不会反悔。”
燕香苦笑起来。没有回答萧白的问话，只是突然问了一句：“你娶沉香的目的，是不是想要拉拢沉香的祖父？”
萧白一怔，燕香突然撇开话题，问了这样一句。沉吟片刻，抬头看着燕香，凤眸中带有坚定的光芒：“我当初娶她是因为这点。”
并不看燕香，转身望着窗棂，呆立良久，才道：“可是后来却是喜欢上了她。她善良，热情，散发着女人的魅力。让人忍不住鄙视自己的恶劣。一切美好的气质在她身上完美的体现。”
燕香忽闪了下剔透的眼眸，心中还是为了萧白这句而雀跃起来。
萧白接着说道：“可是后来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燕香眉头一挑，紧紧逼问：“什么事情？你相信她吗？”
萧白忽然回头看了眼燕香，凤眸中黝黑闪烁，直直深入燕香的眸底：“你相信吗？”
燕香凝了烟眉，有些暗极的影，绝美的脸上绽开一朵苍白的笑靥，迎着萧白的眸光：“相信。”无比坚定的回复。
看到燕香的表情，萧白声音依旧很轻，却字字落在燕香的心上，砸的她心中痛起来：“如果我说因为我的迟疑害了沉香，你肯定能够理解我？”
燕香别过脸，不再看萧白眸子中雾气终于浓郁的冲破了束缚，一滴滴的洒落在衣襟上：“你终归还是没有相信她。”
用全身的力气说完，浑身已经软的无法站稳了。
萧白走过来拥着她，声音中带着沉重和疲劳：“我想就是因为那点迟疑让我失去了她。所以我恨自己。”
燕香想挣脱开，想大声的质问，却发现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原来他真的怀疑她。她还在期盼什么？还向外着美好的什么？
她微微的笑着，拼尽全身力气，终于挣脱开萧白的怀抱，面色苍白。用烟雾般的眸子无望的望着绝尘的萧白。
她发现，他同她的距离不仅仅是阴阳的距离，还有永远无法逾越的距离。那就是陌生。
她一点点的向外面走去，脑中昏昏沉沉，开门的一瞬间，听得萧白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她缓缓的回头看了眼依然停留在那里的萧白，他的身影陷入屋子中的黑影中，眼眸中似乎有星光闪现，定定的望着她。
她却什么也没有感觉到，窗外的阳光很足，却没有任何温度。惨白的照进她的眸子中，生疼生疼的。干裂的失去了水汽。她用手挡着眼帘，静静的站立片刻，转身离开。
萧白低声说了句：“我相信她。”
可是燕香还是慢慢离开，感觉有种什么离开了自己。有种冲动想上前拉住就要消失的身影，把刚才说的那句再说给她听，可是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能再说出来。这样对燕香是不公平的。他是相信沉香的。从头到尾都相信她。
他迟疑的原因是被人绊住了。如果不是因为他迟到了，沉香是不会死去的。
他知道燕香是生气了。既然说了要喜欢燕香，却还是要对沉香执着。他，如何放的下呢？
二个人冷静冷静，明天就会好起来的。萧白的凤眸中闪现坚定的眸光。
燕香刚刚走到自己的房门口，就被人猛的一拉。她大惊，要叫的时候，发现眼前是那张极具妖孽的脸庞。不由低了声音，生气的问：“你，怎么来了？”
唐梵远远就看到燕香走过来的时候，似乎是具脱壳的人儿似的，没有一丝生气。心中突然有些惊慌，他只想证明下她还有生气的。于是吓了她一下。
看到那具没有生气的壳回魂了，心中得意之情四显：“我想你了。说好一个月来接你的。现在来了。看到我很高兴吧。”
燕香怔怔的看着唐梵，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就被他长臂一揽，抱了起来。耳边热湿的呵气：“同我走吧。离开这里。”
然后还没有等燕香说什么，就飞身一跃，人已经跃上了房顶。
突然有人大叫：“有刺客，有刺客。”
纷乱的叫声惊醒了燕香，她惊恐的看着院子里的人群，对着唐梵到：“放我下去，你怎么不问我意见，就带我走呢？”
唐梵懒懒一笑，妖媚的脸上满是阳光：“已经通知你了。你又没有拒绝。当然就是同意了。”
燕香恼怒的瞪着唐梵：“你，不讲理。”
唐梵看着怀中因为生气而面色微红的晶莹的面颊，嫣红的唇微微抿着，让他心中一荡，不由低头亲在那张心神激荡的温柔上。
燕香躲闪不及，嗔道：“你放开我。”
唐梵低声一笑，散懒的声音透着无比的坚定：“我抱起你的时候，就不会再松手。
燕香还想要挣扎，却发现唐梵浑身肌肉紧张起来。她抬头看去，萧白长身玉立，如谪仙一样站在那里。
只是脸色已然黑沉。凤眸中烁烁发光，似乎火山喷发的前兆。让人不敢直视，只想躲闪开这咄咄逼人的目光。
一时间三个人如同雕像一样长久的站立在屋顶上。谁也不想先打破僵局。
木子突然出现在萧白身边。低声呵斥道：“你放下人，否则让你出不了这庄子。”
唐梵呵呵一笑，声音中充满了不屑：“你以为你能留得住我？前几次不过是因为意外。这次我可是做足了准备。”
突然听得有人大叫：“不好了，不好了，西苑着火了。”
随后就是大家惊声招呼：“很多人在庄子门口围攻庄子。”
木子脸色大变。他看了看萧白。萧白沉默的表情，好像没有感觉到现在混乱的状态。炯炯的凤眸直直的瞪着唐梵。
木子只好低声说了句：“主子，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匆匆离开了。
燕香大惊，唐梵这是要做什么？
她挣扎起来。唐梵如柳叶一样的眉毛皱了一皱，低头对着燕香爱昵的说道：“乖，听话。”然后突然手出手，快如闪电，点了燕香的穴位，让她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