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唐梵眉头一挑,带着戏谑道:“你不理我就过去了吗?如今你可是我的娘子哦。”
燕香腾的站了起来,生气的把杯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想说什么,却发现其实说什么有用吗?唐梵根本不会理会的。
她悻悻的转身不看唐梵。
唐梵走到衾榻边,用优雅而妖媚的姿势斜依在床上,噙着笑:“娘子累了吧?过来歇一歇。”
燕香低声问:“你到底是什么目的?”
唐梵用手支着下巴,无辜道:“我带你来看看江南的风景,顺便看看沉香的家人。”
燕香定定的看着唐梵,想从他忽闪的眸子中看出点什么。那里面幽深的看不到底,如同一池碧潭,冷气飘渺,一丝榖纹都不见。只感觉深不可测,忙收回了眸子,怕被那对眸子吞噬掉:“你劫了我来,然后又莫名其妙的带我来江南,到底是何目的?”
唐梵换了个更舒服的姿态,慵懒的神情带着一丝妩媚,衣衫也因此被扯开了些,里面雪白的肌肤衬着绯红的衣裳,让燕香面颊一红,忙躲闪开眼帘。
“我喜欢你哦。”唐梵看着躲闪她的燕香,似真非真道。
燕香轻轻的呸了一下,却不知道因为刚刚在马车上青丝有些凌乱,这样一个动作,让唐梵看了感觉到了娇媚而可人。
他嘴角上抿,用一种真诚而肯定的语气道:“我舍不得你受到任何的苦。”
燕香听到这句话,没有抬头看,因为他知道此刻他肯定乐悠悠的看着她满脸的窘态。她低低的叹了声:“你放过我吧。我不喜欢萧白,也不会喜欢你。我只是个普通的丫头。请你放了我好不好?”
过了好久不见唐梵说话。
她慢慢的抬起头,看到唐梵已经闭了眼眸,沉沉的入睡了。
这让她万分恼火,这样的一个人,真拿他没有任何办法。恨自己没有什么本事,无法逃离开这人的束缚。
只是萧白为什么要来江南?
突然又忙摇摇头,自己怎么了?说不想萧白的,他已经过去了。
扑哧一声,唐梵笑了出来:“你在那里累不累?又是摇头,又是凝眉的?”
再一看唐梵,哪里休息了?明明睁着一对炯炯有神的眸子,正用试探的眼光看着她。似乎,那里面还有些犀利闪过。
燕香一怒,这个妖孽到底要如何?突然她想到一个问题:“我们?要住这里?这一间?”
唐梵显然对燕香这样问很感兴趣,眼睛笑的都弯了:“当然。我们是夫妻。”
“谁同你夫妻。”燕香一阵愤怒。她不想让他玩弄于鼓掌之间。其实即使他不说,她也早就猜到。
唐梵把她劫来,只是想威胁萧白。
她知道他们都是皇子。当今圣上身体欠佳,一直没有立太子。他们皇子之间争斗很凶。当她知道萧白和唐梵都为皇子的时候,心中就隐约猜到了他们的争斗。
每次见到他们二个,都会感觉到暗波涌动。
可是她也实在不想看到自己被他们利用。她不想被搅入这个漩涡里面。她,只想找到真相,如此而已。
只是为什么,事情发展到现在,什么都脱离了轨道?
什么时候开始,她成了他们注意和掠夺的对象?
唐梵并不理会燕香的恼怒,只懒懒道:“快些休息吧。明天我带你去燕府。”
燕香怒目而视,自己在对牛弹琴。什么话都不起任何作用。心中恨的只想拿一根带毒的针,狠狠的刺他。然后她跑开。再也不见这妖孽。
唐梵闭着眸子,戏谑的说:“你现在一定恨不得吃了我吧?你可知道这可是谋杀亲夫。”
燕香怒叱道:“唐梵,终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今天说的话的。”
唐梵呵呵一笑:“好,我等着呢。”说着人已经起身,站起来走到燕香的身边,快速的点了同的穴道:“乖,赶紧休息。”
他知道萧白就在这里,他可不能有任何疏忽,让萧白把这丫头再劫回去。那自己岂不是功亏一旦?
只是这丫头好像蛮聪明的,发现了自己的用意。他低头看着此刻因为点了穴位而不能言语和动的丫头,她明亮的眸子中,全是愤怒。
可是他好像就喜欢看到她发怒。看到她无可奈何的表情。他怕看到那丫头彷佛把一切都抛开的淡然和掌握一切的了然。他喜欢她这样的无助。非常喜欢。
他抱起燕香,走到衾榻前,紧紧的抱着娇柔的小丫头。把头埋在她的背上。这小丫头身上有股好闻的味道。
让他总是想起沉香。那个高贵、芳菲、皎若秋月的女子。他的眼神迷离起来。
耳边又传来一声声清脆的娇笑。
那个满是落花的夜,他无意中撞到的一个女孩。一身浅红的衣衫,带着明媚的笑容,嘴角挂着满满的得意,轻启朱唇:“公子,抱歉,撞到您了。”然后随着她的小丫头,嘻嘻哈哈的跑远了。
却不知道那一次相撞,让高傲的他,心中涟漪不已。扑鼻的花香中,全是刚才那个浅红衣衫的女子绮丽的身影。
燕香被他紧紧的抱着,心中早就恼怒万分。
忽又想起自己身处的地方,还有离这里不远住着的萧白,一时间思绪万千。桂花香包围着她,慢慢的陷入了潮湿的空气中。
也许是离家时间久了,也许是江南的湿气重了,她的眼眸又一次被湿润了。
窗外不知何时起滴滴答答的下了雨。细细沙沙的滴落在枝叶上。滴落在客栈外的阶梯上,一叶一滴,点点忧愁到天明。
不知道过了多久,燕香醒来。唐梵已经离开了。
这让她一直绷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些。她慢慢的松动了下身体。
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屋子里的气氛分外诡异。她忙转头向外看去。却发现萧白着一身白衣,青着脸,一动不动的坐在桌子旁边。
“醒了?”略微沙哑的声音。似乎经历了些幽长的沉淀,声音中带着无奈和苦楚。
燕香并不言语,她还没有做好面对他的准备。她转了身子,低声问:“你怎么在这里?”
身后无言。
一时间屋子中很安静,燕香此刻被沉寂所困扰,她只面向里,身子都僵硬的发疼了,就是不动一动。仿佛这一动,她就会忍不住质问萧白。
过了一会儿,听得外面人声沸腾,萧白站起来,低声说了句:“你没事就好。”听得一声清响,萧白从窗子翻了出去。
砰的一声门被撞开。燕香转身看去,唐梵一身狼狈的冲了进来,关了门。脚下一阵踉跄,燕香不由一惊:“你怎么了?”
唐梵扶着桌子坐了下来,低喘着气绯红的衣衫已经被撕裂几处:“没有什么。”然后刺啦一声撕开已经脏污的衣衫。
燕香起身一看,吸了一口冷气。
唐梵的肋骨部位,血淋漓的伤口。
“你,你受伤了?”她披了衣服起身:“药在哪里?我帮你上。”
唐梵脸色惨白,却仍然戏谑:“你心疼了?早知道这样,我该多受伤才是。”
燕香冷了脸:“乱说。”手下却一点都不慢,从唐梵身上一搜,很多个瓶瓶罐罐一时间不知道用哪个药,只要问:“哪个?”
唐梵指着其中一个青色小花瓷瓶点点头。
燕香给他上了药,用一块干净的布条包扎起来,还是掩不住奇怪:“你怎么又受伤了?”
唐梵不说话,指着床铺,示意燕香扶他上床休息。
燕香看他故意不回答自己,心中一叹:“是萧白吗?你们二个打起来了?”
唐梵摇摇头,挥手道:“我休息一下。一会我们去燕府。”说完不理会一旁发呆的燕香,沉沉睡去。
吃午饭的时候,唐梵醒了。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一个恬静的画面。
窗外的阳光金子般笼罩在一个绝美的女子身上。周围的空气都氤氲一股奇异的安静。女子的发丝发着一晕晕的光辉,低垂了眼帘,染红了白皙的面颊。
梦中那个高贵而出尘的女子,像是要同这女子合二为一了。她到底是谁?除了年龄和外貌不同,其他地方都会让人感觉到她就是她。
“你是谁?”心中这样想着,口中也就这样问了出来。唐梵才惊觉,从什么开始,自己在这女子面前已经失去了思考?
燕香抬起头,面带疑惑的说:“我是燕香。”起身轻移碎步。伸出手在唐梵额头上一试:“没有发烧啊,难道伤太重了?糊涂了?”
扑哧,唐梵笑了出来,慵懒的声音:“你才发烧呢。快收拾收拾,我们上路。”
燕香原想着能晚推一刻便晚推一刻。自己还没有做好这方面的准备。面对,前世的爹娘她要如何面对?
她迟疑了一下,看着唐梵道:“咱们能不能不去燕府?”
唐梵挑了眉头:“为什么不去?”
她收敛了眼帘,垂了头,露出白皙的脖颈,喃喃道:“江南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吧?我们,我们去看看如何?”
“现在不能继续待在这里,太危险。萧白就在旁边。”唐梵也隐了慵懒,神情正色道。
燕香低声嗯了一声。她能说什么呢?唐梵显然为了自己同萧白已经决裂了。而且她也不想见到萧白了。那么就依了唐梵吧。
唐梵依在靠垫上,手中持一杯茶,慢慢品着,昨天受伤后的惨白,已经被悠闲疏懒的神态代替。
斜睨了下燕香,见她面色怔怔,看着案台上的一壶茶发呆,想这丫头可能是看到萧白后,心神不宁,于是安抚道:“莫怕,既然你已经同我一起了,萧白的性子便不会让你回去了。”
听到唐梵这样说,燕香本已经忐忑的心更加空洞洞的,没有任何感觉。她木木的点点头,就这样吧。
马车经过一处坎坷的道路颠簸了一下,窗帘也随之飘了起来。燕香的眼神不由的向窗外看去。
这一路行来,她对外面的景物既害怕又向往。从不敢四处张望。怕四处熟悉的景物泄露了自己的内心。
如今突然看到了窗外的景物,如同被闪电击中了一般,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她,还是无法舍弃所有。
马车经过的正是河边的道路。再走百余丈就会到燕府了。
燕香甚至都能够数出青石条的路上那一处处沟壑和凹凸。
上面的青苔被来来往往的人群磨的早已经看不出任何迹象。只余一丝绿莹莹的潮湿。她的心被马车的轱辘辗转起来,一圈圈的混乱了。
她颤抖的手紧紧的抓着窗棂上的窗条,一双雾蒙蒙的眸子急切的想看的更多,可是她拼命的眨眼,水雾却染的更凶。
河边照常是一艘艘的乌顶船,有卖花的,装了满满一舱的花儿,便慢悠悠的撑篙,便用唱腔悠扬的叫卖,温软而珠玉般圆润淡雅的腔调久久的在河岸上回荡。
一群嬉笑的小姑娘手里拿了不知道从哪里摘来的藕,脆生生的笑语,喧闹了朦胧隐约的梦里。
抬首望向远处的黛山,一点一墨像是一位仙人蘸上了墨香,晕开了一副水墨画。黛色压着明亮的绿,晃的眼眸涩涩的疼。幽幽化开的还有那年元夜第一次邂逅的美,彷如千年前的魂牵一样,渗入骨髓,深入血脉。
尘声敛尽莺歌戏,唱尽江风,孤鸿江上栖。珠腔玉笑香栏倚,幽歌照壁流光细。
远远的,泪眼婆娑的燕香终是看到了高高静伫的大门。她的手更加的用力,连指甲加入手心都无觉。
那年她满怀憧憬的离开了家门,被萧白娶走的时候,她还记得娘亲哭得已经站不起来。还记得爹爹颤微微的用衣袖拭去滚落的泪滴。
如今她回来了,她的爹和娘可好?他们,是否还记得那个离家的女儿?恍然一世后,她要如何面对失去的所有?
唐梵皱了眉头,他看到这丫头从快到燕府就表现的极为不正常。此刻手心中蜿蜒流下一道鲜红的血迹,为什么他的心突然被什么撞了一下,心疼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丫头难道就是来代替沉香的?唐梵皱了眉头,再也不顾自己的伤势,长臂一揽,把那个极力隐忍的丫头拥在怀中:“怎么了?不舒服吗”
燕香抬了眸子,亮晶晶的满是泪珠的眸子,分外的动人,唐梵完全没有自觉自己的手腹已经轻轻摩挲上了潮湿的泪滴。
被唐梵的手腹一触摸,一股子温热传递过来,燕香这才回神,失散的眸子瞬间明亮:“我,我担心你。”胡乱的掩饰着。悄悄抬眸子看了唐梵,发现他并没有异样,这才长吁一下,自己还是太不会掩藏了。差点被发现。
唐梵低低,带着异常的魅惑道:“原来你如此心细,等回去,我便放了桃花。遣散所有侍妾,娶了你吧。”
燕香面色一热,慌乱的低头,避开唐梵火辣辣的慑人眸子:“回去再说。”
唐梵拥着燕香娇弱的身子,只想把自己填的满满的。刚才看到那滴落的泪滴,他慌乱了。
也许心在哪里早已经失落的不可收拾了。
柳丝剪断风中事,何处芳情,烟雨染碧枝。
车子到了燕府,早有人通知了燕府的人。已经有一排人站在外面等候。
唐梵神色一正,身上那股子痞气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浑然天成的贵气。
他牵着燕香下车,面带疏离的笑容:“燕大人好。”
燕父回了一礼,客气道:“二皇子客气了。恭迎二皇子驾临寒舍。”
燕香听得父亲熟悉的声音,身子再也无法克制的抖动起来。一直牵着她的唐梵警觉,回头问:“怎么?哪里不舒服吗?”
燕香勉强点点头,她的亲生父亲就在眼前,却要当陌路人。她,她要何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