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那么现在也许可以利用一下。不是吗？
梦中全是爹娘慈祥的笑脸，还有外祖父抚着胡须乐呵呵的看着童年的沉香，用奶声奶气的笑声滚落了芭蕉上的水珠，滴滴清晰。
燕香伸出了手，低声叫着：“父亲、娘、外祖父。孩儿来了。”
手落空了。心也空的无法放置。
睁开眼眸，发现天已经亮了。身边的唐梵已经不见踪迹。她暗暗的吁出一口闷气。她讨厌被人这样强制的控制起来。所以虽然在唐梵身边，却时刻警惕的。连睡着后，身子都是僵硬的。
如今醒来，一点睡醒的感觉都没有，反倒浑身僵疼。
她慢慢的揉了揉已经失去知觉的身体。这个身体现在好像越来越弱了。虽然自己一直很注意保护。可是还是知道，它的各种机能都在慢慢衰落。
时间不多了。她知道她必须要加快速度。
起身洗漱停当。她装作不在意的问旁边伺候的小姑娘：“二皇子去哪里了？”
小姑娘生了双闪亮亮的眼眸，苹果的脸一笑，二个可爱的酒窝：“二皇子殿下说是出去走走，顺便拜祭下亡人。”
“亡人？”燕香的声音有些颤抖。
小姑娘浑然未觉，神秘而轻声道：“听说，我家小姐被装在万年玄冰里面。容貌不变。所以很多人慕名而来。不过很少有人看到的。我们这些下人也没有见过。”
燕香淡淡的点点头，眼帘中流露的莹透恍惚被很好的收起来。
要去看看吗？曾经的自己？
唐梵推门而入。衣衫还是绯红的。头发披散开没有束起来。如果不是眼眸中太多妖媚，会让人感觉妖仙下凡。如踏云一般飘然走入。嘴角上勾，懒散中带着清冷：“起来了？”
旁边的小姑娘早已经面腮通红，双眼冒星状。
燕香不禁低笑，这妖孽果然害人，这么小的一个小姑娘也被迷的七荤八素的：“小姑娘你叫什么？”
连着问了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复。只看到小姑娘呆立那里，忘记了周围一切。
扑哧，唐梵笑了起来。那一笑，带着清晨的露水清新味道，似乎有阳光瞬间照入眼眸，晃的眼眸眼前一片白茫茫，瞬间花开花落，心情随着唐梵的笑声而雀跃而激动。
燕香不由低声叹道，妖孽！
唐梵蛊惑的声音：“小姑娘叫什么？”
这个时候，小姑娘才好像幡然醒悟，低下了眸子，恐慌道：“奴婢叫小月。二，二皇子殿下有何吩咐。”
燕香看到唐梵嘴角咧开的那抹戏谑，忙道：“小月，你退下去吧。有事情我叫你。”
小月看了看唐梵，霎时红云满面，低声道：“好的，二皇子殿下有事情就叫我。”
看着小月六神无主的退了出去，唐梵低声笑了起来。
燕香一怒：“笑什么笑？你用妖媚的面容蛊惑小姑娘，举行不良。”
“怎么？你吃醋吗？”唐梵眸子中晶晶发光。
燕香一弯嫣唇，不屑道：“我是为小姑娘鸣不平。你故意挑逗那么个小姑娘太妖孽了。”
一声妖孽一出，燕香不由暗暗叫苦，自己想什么说什么，这妖孽是不是要生气？
谁知道唐梵却定定看着燕香，眨着长长睫毛：“你吃醋了？”
唉，同这种妖孽沟通有障碍。燕香低低的叹口气：“你刚才去哪里了？听小月说，沉香的尸体被玄冰保护着，容颜依旧？我……可不可以去看看？”
说出这一切的时候，她呆住了。今天是怎么了？心中所想，嘴上就会说出来。看自己这么焦急的想看沉香，万一被唐梵怀疑就比较麻烦了。
唐梵好像并没有发现燕香的反应，刚才戏谑的神情此刻突然变的漠落：“她很好。”
“你，你认识沉香？能给我说说你们的故事吗？”燕香看着神情恍惚的唐梵。她实在无法控制内心的好奇，他是如何认识沉香的。为什么自己毫无印象？
唐梵扶着身子舒服的坐在凳子上，眼眸空洞，表情恍惚，也许是刚才看到沉香的尸体自己想找个宣泄吧，他听到燕香这样一问，有些怔怔。
故事好像很长啊。很多东西唐梵是不可能同燕香说的。他明媚的脸上，挂上了沉痛的表情。
原来唐梵是跟踪萧白而来的。他们从出生开始，就已经成为了敌人。所以每时每刻，唐梵都把萧白视为最大的敌人。
跟踪萧白来到江南，然后见到了还是少女的沉香。
便被沉香吸引了。
但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只能看着一次次的擦肩而过却不能表达一个字。
跟踪萧白的目的好像到这里完全变样了。
沉香的生活，成了他主要跟踪的内容。
沉香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一笑一颦无不牵动着他的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看不到沉香，就好像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当萧白求亲要娶沉香的时候，他八百里加急，跑回宫里，想让父皇赐婚。可是父皇没有同意，因为那个是萧白。
当他从京城再赶回去的时候，一切已然晚了。
萧白快速的娶走了沉香。
他追到了萧庄，暗中观察。发现，沉香是那么的开心。嫣然百媚，浑身上下都在透着幸福的感觉。
他望着她一抹馨香沁入心底，似三月的桃花，若幽谷的静兰，流过冰川的小溪，就那样慢慢的浸入了神魂。
心中凄然，自己还是慢了一步。
既然江山美人不能同得。那么就姑且来争争宿命中应该有的吧。
萧白却是江山美人都要。他依仗自己的母系家族势力，冷眼看着善良的沉香因为宗主的命令，而给他连续娶了三房小妾。
沉香笑的越来越少了。
其实退一步来想，萧白娶沉香的目的太过昭然。
沉香的外祖父可是当朝宰相，把握重权。如果娶了沉香，就等于拥有了半壁江山。
而且父皇还故意偏袒萧白。
自然还有萧白的母亲的原因。
于是，他的另外一个身份自然就同萧白势不两立。
唐门和萧家家族的争斗每每发生。
一次唐门挑了萧家家族几个外戚。萧家宗族派了萧白来处理。
正面的交锋，让唐梵真正领会到了萧白的实力。
但是正是因为这次交锋，沉香被人害死了。
他和他都没有看到实际发生的事情。
听到这个噩耗，他惊呆了。
那个如花如月的女子竟然死了？他甚至都没有同她说一句话，她就这样死了？
萧白害死了她。第一个跳出的念头就是这个。
当卧底百分百的保证自己所说绝无虚假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心也被扯烂了。空洞的无法找到任何东西。
想到这里，唐梵黯淡的眸子黝黑的无法找到光亮：“故事啊……哪里有故事。我不认识沉香，只是久闻而已。”
啊？燕香不由一楞？这是什么答案？
抬眸看着唐梵，发现他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子晦暗的影，弥漫着无法述说的落寞。他在难过。这是燕香第一时间想到的。
好在沉香确实不认识唐梵。这样一来，她自己也就释然了。那么唐梵接近自己倒真的是为了萧白。但是又隐约感觉不对劲。如果不认识，那唐梵煞费苦心布置出来的沉香的房间又是为了什么？
看着已经响午，燕香在心中迂回了百次的话终于忍不住的说出来：“能……带我去看看沉香……吗？”
唐梵闻言，噙着笑带着一种孤立的无助，透出绝望中的飘渺之美，微微点头：“可以，不过得在晚上了。刚刚燕大人领我去看了，我若再去看二回，会让人家怀疑得。”
其实燕香说出来的时候，很怕唐梵会拒绝，看到他如此痛快的答应了，心中不由一松。
但是却空洞洞的找不到底，不知道一颗心失落在什么地方。
自己看到自己，是种什么情景？燕香清凉的眸子中闪烁着没有分量的虚浮。
平时很快就会到了晚上。可是这次却怎么也无法挨到晚上。
燕香低头数着指头，盼望着月儿能够挂在柳梢上。
唐梵好像伤还没有恢复很好，懒懒的依在衾榻上，似寐非寐，长长的睫毛微微合拢，投下长长的倒影。
白皙的脸上，失去了往日的妖孽，只感觉到一股子从里向外的悲伤慢慢渗了出来。
燕香站起来，想问问唐梵感觉如何。走了几步，却又顿住。
这个时候，是不是该出去走走？
这个想法一出，她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沸腾，还没有等她传达自己命令，回神后，才发现她已经站在燕府中的内院了。
如何熟悉的穿厅过阁，她，竟然全无发现。
她，是不是该去看看自己的房间？
经管她知道只要顺着前面那条长廊走，然后右拐，就会看到沉香住的那个小院。小院上的字，竹亭幽兰，还是外祖父给题的字。
闭着眸子，她甚至都能够闻到满腹的兰花香。还能够听到风吹竹叶发出的沙沙的婆娑。
空气中还是太过湿润，浸透了她闭着的眸子，染湿了她俏白的面颊。
“小姐？您，您怎么在这里？”一声疑问响起。让燕香迅速的睁开眼眸，小月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面前。
她讪讪道：“我，我想出来走走，但是迷路了。”
小月马上清脆的笑起来，大方的说：“您等我一下，我给夫人送了药，就带您回去。”
这个时候，燕香才注意到小月手中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
“我，能帮你送进去吗？”燕香不假思索的说了出来。她想接近母亲，无论是什么方式。只想好好看看她。
小月苦了脸，矛盾道：“可是，您是客人啊。如果让您送进去，我一定会被骂的。”
燕香殷勤道：“给我吧，我挺喜欢帮你的。”还没有等小月回神，她已经从小月手中抢过了托盘。
托盘带着溅出些药汁，也让燕香的心跟着左右忐忑起来。
可是脚下却好不犹豫，也不管身后小月无奈的叫声，转身就向母亲住的地方走去。
亏小月年龄小，不会想到一个新到府上的女子，如何行的这么流畅。只顾着在后面苦叫：“小姐，小姐，您给我。这不是您做的。”
燕香哪里听得她这些，疾步走了起来。
站在房门前，正要敲门，却见门突然开了。
一个面色焦急的妇人埋怨道：“又去贪玩了？怎么才送来？”然后伸手接过托盘。看也不看燕香一眼，向屋子里走去。
燕香看到这妇人神情慌乱，心向下沉去。忙跟着她身后走了进来。
屋子里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草药味。想是平时就时常喝药。
这让本已经揪在一起的心，此刻更加纠结。死死的攥成一团，疼的喘不过气来。
她看到屋子里的衾榻上，母亲躺在罗帐里面。看不出情况如何。
妇人把药放好，然后用个靠垫把母亲扶起来：“妇人该吃药了。”
母亲却有气无力的挥挥手，苍白的脸上病容尽显。推开了妇人要喂的药，低低道：“不喝，喝了我的儿也回不来。她自己寂寞啊，我这把老骨头去陪她。”
妇人忙劝解道：“妇人，您不要这么说。您的身子骨硬着呢。让老爷知道了，又要同您生气了。”
母亲叹口气：“如果不是我爹，沉香怎么可能嫁到那么远的北方，怎么可能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我恨啊。那萧家的小子，竟然还敢上门。”
“那也要吃药啊。”一声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妇人扭头看去，奇怪道：“你不是小月？”
燕香不理会妇人，径直走到母亲衾榻边，接过那碗药，温和的语气道：“我是燕香，是沉香在萧庄的丫头。让我来喂您吃吧。”
母亲挑起眉头，努力看着燕香，冷冷道：“我不想见到萧庄的人。请你出去。”
燕香的眸子红了，眼泪滴滴滚落下来，表情却带着笑：“沉香生前很照顾我。让我要为她尽些孝道。”明明笑着，却让人生生是疼了起来。
母亲掩袖低泣：“我那可怜的儿，是不是遭了很多的罪？”
燕香用袖子轻轻擦了擦自己已经雾蒙蒙的眼眸，笑着道：“不，她走的很安静。”
母亲再也不抬头，无声的抽泣，好像要把所有的力气都哭尽一般。
燕香轻轻拥抱着母亲，母亲很瘦，硌着她的身子疼。透过皮肤，渗入血脉，深入灵魂，一下下撞击着她。
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抱着母亲一起放声哭了起来。
一时间哭的天翻地覆，哭的树摇影斜，哭的肝肠寸断，哭的山水变色……
身后的妇人惊了，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这个陌生的女子进来后就抱着妇人大哭。好像认识沉香很久了？
她看了看，自己无法控制局面，转身急急的向老爷报告去了。
唐梵正在衾榻上似睡非睡。就听得有人急急砸门：“二皇子殿下，二皇子殿下。不好了，您带着的客人，去我夫人房间大哭大闹了。”
唐梵马上睁开了眸子，心中暗惊，燕香要干什么？
当唐梵急急忙忙赶到的时候，却看到一个分外温馨的场面。
燕香端着药碗，坐在衾榻上，一勺勺的喂燕夫人吃药。
这下连燕大人和刚才去叫唐梵的下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在旁边惴惴然的妇人。
妇人喃喃道：“刚才她们，她们……”但是实在不知道如何来说，刚才一见那架势，她急忙遣人去找大人和皇子。谁曾想到一转眼就成这样一副温馨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