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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国民军与南口大战(十三)

吴佩孚再起之后,首要的军事目标就是夺取河南,并为此而进行政治经济等方面的筹措。吴佩孚在黄州、岳州蛰伏时,就极力谋求外国政治、经济上的支持,努力结交英美官方和民间人士。1925年8月,他派海军将领刘永谦及唐绍仪之侄为密使,代表自己去汉口会见英国代理领事彼特,要求英国向己提供400万元军费。刘永谦等向英国领事表白了吴一直对英国“友好”的历史后称,他愿意单独与英国合作,“抵抗俄国的威胁并保证如果得到英国援助,吴会设法将中国仇视英国的态度改变”。英国驻华公使白拉瑞将吴佩孚要求财政援助之事报告英国外交部,但没有得到答复。与此同时,吴还派代表赴香港会见港督司徒拔,以采取反对广东革命政府的行动为交换条件,要求借款300万元。司徒拔对此表示赞同,甚至未同英国驻华使馆商议,就直接向伦敦殖民部发电,建议英国政府对吴进行援助。但是,司徒拔不久为一新总督所取代,其建议也没有结果。同年12月,吴佩孚又派人同英国驻上海总领事巴尔敦会谈,再次提出以对广东政府采取行动为条件,换取港英政府财政援助。但是,英方对此时的吴佩孚还能否有作为有疑虑,对吴的请求依旧没有答复。

吴再起后,立即发表对时局的宣言,表示对外尊重所有与各国已订立的条约,“保护外侨”;要求各国不要给敌方军事、经济援助;对于关税会议,须俟“合法政府”成立后,“再行开会协议”。

他公开向帝国主义各国示好,把“五卅”运动后人民的反帝运动诬为****,企图以此来获得其支持。由于英方的回应不甚积极,吴佩孚于1926年2月10日在《英文楚报》发表文章,抱怨英国的态度。此后不久,他在会见英国驻汉口领事时,再次要英国提供200挺机枪和2000万发子弹。英国政府训令其驻汉口领事向吴表示,赞赏他“友好”的态度,并向他解释英方可能修改政策,消除中国从英国进口军火的障碍。

上述表明,吴佩孚再起之后,得到了帝国主义在政治上的支持及认同,是毫无疑问的。1926年2月,负责吴佩孚外交的孙润宇明确表示,吴佩孚“外交方面,欧美本无问题,日本近亦甚了解,故数月尚称顺调。”但是,他虽然一再向英帝国主义示好,却没有从英国获得财政及军火支持。

直系头目将第二次直奉战争失败的原因归之于财政困难。所以,吴佩孚复出后,想尽一切办法搜刮军费。1925年10月24日,他在再起后的第4天,就召集汉口商界人士向其推派款项。商会被迫“借”给吴佩孚200万元。10月28日,武汉商会召开紧急会议,分向盐业公所、钱业两会筹款百万元,做为吴佩孚军队的“开拔费”。此外,曹锟之弟曹锳到汉口后,曾送给吴佩孚60万元。

11月30日,吴佩孚致电外国驻华使团,宣布截留盐税。电称:“奉天张作霖扣留东北盐税达4年之久,中外已默认许可。其他各省所收盐税,徒供北京非法政府任意挥霍。本军为杜绝乱源起见,苏、皖、赣、闽、浙、湘、鄂、川等省所有盐税,竟日实行截留,归本司令部储存”。

12月1日,吴佩孚在汉口成立军需汇兑总局,强行发行军需券2000万元,并发布告称:“倘敢拒绝行使及有意破坏本券信用者,定按军法从严惩治”。12月27日,武汉商会又被迫“借”给吴佩孚100万元现洋,其中,汉口商会分摊10万元,武昌商会分摊90万元。

英美在汉口的企业给了吴佩孚一定的财政支持。英美烟草公司为了换取取消对其经济抵制,从1925年晚些时候起,每月拿出5万元给吴。亚细亚火油公司也基于同样的原因每月给吴佩孚20万元。这是吴之财政处长张英华经手办理的。英国领事参与了英美烟草公司协定的讨论。1926年7月,英美烟草公司与吴之部将寇英杰达成协议,同意对纸烟及烟草制品缴纳一种特别税。这样,吴佩孚每年能征收税款100万元。

由于横征暴敛,直军在南口进攻国民军时,粮饷比较充足。军粮全是上等白面,所发军饷是“崭新的中国丝茶银行的钞票”。

吴佩孚再起后,已没有嫡系军队,所依恃的为肖耀南的鄂军。肖对吴并不完全百依百顺。因此,吴并无多少真正实力。年1925底,靳云鹗从国民军二军中收回田维勤、王为蔚、陈文钊三个师后,其声势稍有恢复。1926年2月14日,肖耀南突然暴卒。吴佩孚以“联军总司令”的名义任命陈嘉谟为湖北军务督办,杜锡珪为省长。至此,他才算真正拥有一个省的地盘。国民军二军败溃后,吴佩孚将其大部收编,再加之重新依附的刘镇华“镇嵩军”等部,军队才有了较大的规模人数达20万左右,但大多为杂牌军,战斗力较弱。此外,吴佩孚对部属的驾驭能力也今非昔比。靳云鹗是其主要实力派人物,在联奉问题与吴有重大分歧。靳主张把旧直系联合在一起,共同反奉,要与冯玉祥及国民军联合。吴佩孚出于再起的需要,对靳的意见不置可否,但随着复出后地位的巩固,对靳的主张断然拒绝。吴、靳二人关系由此日渐恶化。一些旧直系人物也与吴的步调不一。所以,吴佩孚再起后一时的显赫,只是他军政生涯结束前的回光返照而已。

奉直公开结盟后,吴佩孚马上就攻打国民军进行了军事部署。1926年1月4日,他在汉口召集军事会议,讨论“结束”讨奉的“军事”问题;1月19日,又议决出兵三路,进攻国民军二军。1月26日,吴佩孚派鄂军第一师寇英杰部由鄂北向豫南进攻。2月4日,靳云鹗率部从鲁南进兵豫东。与此同时,刘镇华又重新依附于吴佩孚,并奉吴命召张治公、柴云陞等部,由陕西安康进攻豫西。国民军二军在河南的统治遭受严重危机。

国民军二军在河南的统治本来就十分脆弱。岳维峻完全背离胡景翼的政策,在政治上日益右倾。1925年9月26日,岳维峻派警务处长张群查办开封学生反补考风潮,严禁市民准备的******大游行。10月底,他以鼓励学潮为由查禁了中国共产党在河南公开发行的《中州评论》,要该报主要负责人离开河南。

11月11日,河南警察厅发出布告,禁止“****”宣传,并悬赏缉拿共产党机关。岳维峻拒绝于右任的帮助,最终迫使于不得不离去。岳的倒行逆施,使国民军二军逐渐失去左翼力量的支持,内部的派系斗争也愈演愈烈。因此,其统治摇摇欲坠。

国民军二军由于盲目扩充,在财政上已不堪重负。1925年,河南财政收入预计为9327273元。此尚不及国民军二军整个军饷的一半(每月每人发6成饷)。为此,岳维峻加重了对人民的经济掠夺,如预征1926年丁地赋税,乱发纸币500万元,发行公债400万元等。其数目及手段都较直系统治时为巨及残酷,给河南人民带来了巨大痛苦和灾难。吴佩孚利用河南人民的不满情绪,许以三年不征钱粮的空头诺言,派人联络农民武装“红枪会”,并委以“卫豫军”、“自卫军”等名义,嗾使其驱逐“陕军”(国民军二军)。因此,河南全省“红枪会”的活动霎时剧增。他们以驱逐陕军(国民军二军大多为陕西人)为号召,在豫西控制地方政权。国民军仅能掌握城市及京汉、陇海两大铁路交通线,很多县城及农村已为红枪会及镇嵩军所把持。

国民军二军缺乏训练,大部分为乌合之众。其嫡系名义上有七个师、二个混成旅、二个预备旅,但不仅战斗力不强,且各行其是,不相统属。岳维峻真正能依靠的只有邓宝珊第七师及另两个混成旅,在陕西各旅在组织及行动上都形如独立。名义上依附国民军二军的樊钟秀部,不仅占地割据,且是新败之余,战斗力大减。米振标的毅军更是腐败不堪,且已暗通直系。所以,国民军二军没有真正御敌的军事实力。河南由于地理位置所决定,是难以防御的省份,其已被直系、直鲁联军、晋系所包围。对此,岳维峻虽然有一定认识,但对自己的实力还盲目自信。他头脑中没有明确的攻守战略计划。

吴佩孚再起之后,曾以讨奉为名,要求假道河南。这时,岳维峻才大吃一惊,知道在鸡公山上订立的鄂豫同盟已靠不住了,对吴佩孚的联络推崇也白费了。10月29日,他在请示冯玉祥之后,宣布“保境安民”,拒绝了吴佩孚假道河南的要求,同时派蒋士杰率第十一师进驻信阳,以加强豫南防御。但是,他在此时仍未把御吴作为自己的战略重点,还派主力攻鲁进直。国民军二军攻鲁失利,不仅实力受到重创,且影响了士气,从而导致了日后的溃败。

吴佩孚派兵入豫后,岳维峻于1926年1月13日在郑州召集紧急军事会议,商议抵御吴佩孚进攻的军事部署,决定派陕督李云龙为豫南总指挥,加强蒋士杰部在南阳的防线;命李纪才部从鲁豫边界回师归德,田玉洁部速从山东济宁撤回郑州。尽管如此,岳维峻仍对吴佩孚抱有幻想,还没有确定和战方针。1月26日,寇英杰部猛攻河南信阳,遭蒋士杰部全力抵抗。寇部攻占信阳火车站后遇到蒋部伏击,饬亡惨重,遂退出火车站而包围信阳城。29日,寇军攻入信阳东门,旋被守军击退。2月1日,吴佩孚下令限于三日内攻下城池,三日不成则六日。2月6日,寇军又攻入信阳南门,但仍被国民军二军击退。同一天,岳维峻派田生春、杨瑞轩两旅前去增援。但在信阳以北彭家湾突受已投降直军的米振标部袭击。2月10日,吴佩孚因寇英杰久攻信阳不下,调刘玉春、宋大霈两旅助攻信阳,使直军又一次攻入城内。但是,田生春、杨瑞轩两旅绕道冲入城中,又把直军赶出。吴佩孚无奈,派兵一部,继续围城;令寇英杰部另攻确山,以断信阳后路。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信阳守将蒋世杰,他是国民二军中一个怪人物,骨瘦如柴,讲话不多,酷嗜鸦片烟,他的部队也和他们的师长一样,都是双枪将,一手持步枪,一手不离烟枪,信阳城外有大炮声怒吼如雷,蒋世杰横陈在烟榻上,呼云吐雾,指挥军士死守信阳。有时蒋世杰到战壕中,就和士官在壕沟中吹上几口,然后扣动机枪;有时枪弹落在烟枪旁边,蒋世杰从容不迫地要士兵搬动一个位置,真有“烟卧沙场君莫笑,古来争战几人回”的气概。

至此,国民军领导人才被迫对吴佩孚表态。2月1日,岳维峻率国民军二军将领通电讨吴。2月6日及9日,国民军一军张之江、三军孙岳也相继发通电讨吴。2月20日,段祺瑞承国民军所请,再次下令讨伐吴佩孚。

2月12日,靳云鹗率部进攻豫东,并向孙传芳谋求假道徐州,沿陇海路进兵。孙初以“中立”为由拒绝,后经靳云鹗亲赴南京疏通才应允。2月17日,国民军二军驻商丘郭振才部向直军王为蔚部投降。2月19日,直军与守柳河之国民军二军田玉洁部激战。2月21日,靳云鹗部攻占柳河,25日攻占兰封。2月27日,河南军务帮办米振标迎靳军王维城部进入开封。岳维峻率部向郑州退却。

直军大举进攻河南后,国民军二军急调邓宝珊师、史可轩旅从直隶回援。2月中旬,邓部赶到驻马店,会同李云龙、樊钟秀等部抵抗寇英杰的进攻。但是,由于各部将领意见不一,李云龙负气率部返回郑州,从而消弱了抵御直军进攻的力量。国民军二军一度发动反攻,但因指挥不一而失败,邓宝珊部十四旅旅长刘继邦阵亡,驻马店失守。3月1日,直军攻占郾城、许昌,进逼郑州。

2月26日,岳维峻在郑州召集军事会议,商议应急之策。李培蕡、郑思成等主张全军退往直隶,名义上仍为陕西督办的李云龙主张退往陕西。会议进行了三天,竟然议而不决。惊慌失措的岳维峻决定分兵撤退,各部各行其是。当时,国民军二军兵力尚有十万之众,如果全力迅速北撤,与国民军一军、三军、五军连成一体,是能够抗拒直军的进攻并保存二军的实力,在战略上是最可取的。但是,只有李培蕡、郑思成、史可轩、高桂滋等旅于3月1日沿京汉线撤退。上述诸部若要兼程北上,完全可以和国民军一军会合,但在途中又接岳维峻让其稍候电,从而延误了时间。

3月5日,晋军突然占领石家庄。魏益三也变更旗号脱离国民军。因此,退入直隶的国民军二军诸部北上的道路被切断,除原在黄河北岸驻防的弓富魁旅转战津浦线与一军会合外,其余或被直军收编或溃散。

国民军二军在陕西已经没有多少兵力。但是,李云龙不乐意失去其名义上的地盘,执意撤往西安。岳维峻也认为退陕较为有利。但是,刘镇华镇嵩军旧部柴云陞在此时已攻占了潼关;王振等部占据了函谷关,完全断绝了国民军二军西去的退路。3月1日,岳维峻率国民军二军大部退往豫西,沿途受到红枪会的截击,军心动摇。3月2日,靳云鹗军占领郑州。3月4日,寇英杰与靳部会师。岳维峻乘火车逃至洛阳,红枪会将其弹药车炸毁,一时秩序大乱。岳维峻离洛阳西去,十万大军蜂拥西奔。3月5日,直军攻占洛阳、新乡。3月6日,国民军二军主力在陕州、灵宝被红枪会及刘镇华所部击溃,死伤积野。部将冯子明、胡景铨等被击毙。除少数残部逃回陕西外,7万余众均被缴械。岳维峻只身过黄河逃入山西,被阎锡山拘禁。李云龙化装逃回陕西。

此时,蒋世杰部在信阳仍据城死守。他曾三次组织突围没有成功,直军也一直未能将信阳攻下。3月14日,蒋世杰在得知国民军二军全军溃败后才向直军投降。他本人被吴佩孚聘为总参议,所部九千余人被遣散。蒋世杰在信阳抵抗直军进攻达48天,开创了民国军阀战史上孤城据守死战的先例。信阳城大半毁于战火。居民被打死万余人,被饿死四千余人,妇女被轮奸致死者六百余人。全城居民人口由六万余人减至三万余人。

直军占领河南后,吴佩孚非法任命寇英杰为督理,靳云鹗为省长。至此,他完全控制了鄂豫两省,气焰更加嚣张。

二军的失败,使国民军处于更加险恶的地位。国民军一军、三军不仅更加势单力孤,而且失去了南面的屏障。吴佩孚的军队沿京汉线北上,长驱直入,与奉军、直鲁联军形成了对京津三面围攻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