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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听剑江湖

秋菊微微顿了片刻,道:“那天我与小姐离开了潜龙山庄,辗转奔波,欲回大理去。第三日黄昏,到了川滇交界的黎州城里,落宿在一家宏泰客店。睡到半夜,忽听得客店房上有夜行人的脚步声。我与小姐警醒待敌,过了一会却听得隔壁客房里传来打斗之声。我们出房窥探,只见客店前后都有几个黑衣蒙面人把守。我们只得翻过房梁,弄穿了隔板,进了那间房楼上。只见那屋里有五六个黑衣蒙面人围着一胖一瘦两个人。--你还记得那天在潜龙山庄献寿礼时,有两个人献一对金乌龟,那乌龟背上刻着‘洪福似海,龟寿齐天’,引得旁人连连叫好?想起来了么?那两人一个叫做张有礼,一个叫作李多情?呔,那两人便是这一胖一瘦。不,却也不是,那只是他们的假名字,假面具,你道那瘦子是谁?他乃是江湖中大大有名的妙手空空胡非非,那胖子却是四川混元亢阳高手孔阳平。那黑衣蒙面人却都是梅花帮的,为首之人身材矮墩,说话阴沉沉的,似有五十来岁。只听他道:‘二位久违了!哈哈,想不到大名鼎鼎的胡大侠今日竟是这般模样。’那胡非非右手往脸上一抹,弄去脸上的伪装,露出他的本来面目,却原来是一张瘦猴般的脸,嘴唇又宽又薄,两眼炯炯有神。他哈哈笑道:‘不敢当不敢当,什么******大侠,我胡非非却不敢冒这个虚名。邬香主,你老兄有话便说,有屁……’呃,这些粗话却是那胡非非说的。”秋菊红着脸道。

宋玉和童伯都笑了起来,两人颇觉有趣,想那胡非非生性诙谐,玩世不恭,他这浪当言语却被一个姑娘家学得惟妙惟肖。宋玉道:“这个自然,姐姐只管照说下去便是,我们正听着呢。”

秋菊接道:“那邬香主也不理会胡非非如何作贱,只缓缓道:‘好说,好说,胡大……呃,胡老弟既这般爽快,我也就不绕圈子了,敝帮有件紧要物事落在胡..老弟手里,还望老弟成全交还,大家都好说话。’那胡非非笑道:‘不然不然,这些天亏得邬香主时时着人暗中盯梢,只是知道我身上没得那物事才好说话。否则胡某只怕一出了潜龙庄便不能再开口说话了。嗯,胡某在潜龙庄躲得些天,却是无济于事,那物件交给了你呢,胡某便要立时给杀了灭口,若是不交呢,你们又阴魂不散,居然逃不过你们的手心。我也知道你们是等不及了的,只是我这位兄弟乃是事外之人,放了他走路,我们再作商量如何?’他说的乃是那胖子孔阳平。邬香主点点头说:‘行,这位朋友,你走吧。’不料那胖子道:‘姓邬的,别人怕你,我孔阳平却不怕!你若好好的放我兄长走路便罢,否则,哼哼。’说时反手一掌,朝身旁稍近一个蒙面人打去。旁人料不到他会忽然出手,事前并无半点预兆,只打得旁边那人脑浆迸裂,倒飞开去,又把墙壁撞出个洞来。只听隔壁里有人惊叫,却不敢出来探望。”

“原来这孔阳平练的混元亢阳功甚是厉害,在四川算是一绝,发功只须一刹那,凝气生阳,阳亢功发……呃,我,我当真是……司马公子家学渊博,自然比我更清楚。”宋玉只得苦笑,催她快说。

秋菊又道:“这孔胖子在师门中排行第四,虽与胡非非甚是相投,又武功了得,却是个浑人,他生性豪爽单纯,不晓世故,不知深浅,他只道那姓邬的会见势收场,却不料那邬某人连眉毛也没皱一下,只冷冷哼了一声,手下人众却各出一剑,封住了胡非非两人的手脚,竟然都不动声色。胡非非两人被剑势所迫,只得出手,但不知如何,这些蒙面人每出一剑,各各方位不同,看似平淡无奇,却似是一种奇怪的剑阵,咄咄逼人。那孔阳平连连挥掌打出,却不仅伤不了他们,反而险险被刺。只一会儿,两人被逼得手忙脚乱,频频生险。胡非非连忙叫道:‘别打别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又一壁拉着孔阳平道:‘老弟切不可胡来,且听为兄的一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此事你既不在前,又不在尾,何苦参乎进来!去去去,要不为兄的给你下跪了。’说着果真双腿跪在地上,那孔阳平虽然浑浊,却识得胡非非一片苦心,慌得他一边拉起胡非非,一边洒泪道:‘好好,我走,我就走,兄长多多珍重。’说罢便要出去,不料那些蒙面人剑阵不撤,都拿眼望着那姓邬的。这时从外面又进来一个蒙面人,这人佩的却不是剑,而是一柄柳叶刀,旁人都称他秘事,却不知是什么职位,似也有权力。这人立在邬香主旁边,却不言语。那邬香主只默默地盯着胡非非,不露声色。胡非非道:‘邬香主,你若是条好汉,就放了我这兄弟走路,大丈夫说了话就该算数的。哼哼,我们的事也可以商量的。’

“那邬香主微微点头道:‘好,让他走。’又朝那秘事道:‘范老弟,你送他出去。’孔阳平朝胡非非说了句‘珍重’便匆匆走了出去。待他们走后,邬香主向胡非非道:‘胡兄胆侠过人,令人好生敬佩。唔,那物事在什么地方?’胡非非哈哈笑道:‘邬香主,你们梅花帮横竖是要弄死了我才甘心的,我胡某既知道了你们这见不得人的大秘密,自是九死一生了,你们等不及,我却又不想就死,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我今年才三十几岁,也不敢奢望活个七十八十的,好歹也须活他个半百才是。这样吧,我们双方将就些,你们管我大吃大喝三年,我便将那物件交出。嘿嘿,他奶奶个熊,有了这三年光景的吃喝,大约也死得痛快了。怎样,邬香主?不然的话,只怕打死了我,你们也得不到那物事的。’

邬香主冷冷道:‘胡兄便是这般戏弄我么?’胡非非笑道:‘不敢不敢。我的性命都捏在你的手心里,岂敢戏弄。’邬香主又道:‘你敬酒不吃,定要吃罚酒么?’胡非非仍然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邬老兄,管他什么酒,小弟奉陪就是。’那邬香主冷哼一声道:‘好,我自有办法对付你的。给我弄进来!’一挥手,外面四五人抬着一物丢进屋来,却原来竟是出去不久的孔胖子。想来梅花帮在外面还伏有厉害的高手,但见孔胖子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大汗淋漓,浑身发抖。胡非非大叫一声,就要奔过去,却被几把长剑挡住。邬香主冷冷道:‘这是敝帮的异穴穿指法,下面还有云阳冷血法,亡阴热脏法,分筋错骨法,蛊毒驱心法。等等,等等。’说着走过去,在孔阳平身上一拍一点,那孔胖子立时昏昏然,一动不动。邬香主道:‘搜了他的身么?’那秘事道:‘还不曾。’邬香主一抬手:‘搜!’立有两名汉子走过去,在孔阳平身上左翻右翻,细搜一番,却搜出七颗金瓜子和十余两碎银子。那两名汉子退到一边。邬香主又走过去,却对胡非非道:‘下面且让你见识见识亡阳冷血法。’伸手又在孔阳平身上一点一拍,只见孔阳平浑身乱抖,肌肉萎缩,胸部起伏加剧,口中呼嘯有声,手脚缩成一团,似是冷极难熬,苦不堪言。忽听胡非非叫道:‘邬香主,那物件藏在武当山,你先且住手。让我和他说说话。尽尽朋友之谊,然后我定领你们云武当山取货,如何?’那邬香主沉吟片刻,道:‘哼,我不怕你耍花招,到时就轮到你了。’伸手在孔阳平身上拍了拍,解了他的痛苦。胡非非走到孔阳平面前,伸手抱住他哭道:‘贤弟,全是为兄的连累了你。你有什么要吩咐的?’那孔胖子虽没得了痛苦,却仍然穴道被制,全身一动不能动,只勉强笑了笑道:‘兄长多多保重,你若是能脱出魔掌,告知我师父兄长,替我报仇。’胡非非默默点头,紧紧抱了抱他,忽然一掌拍在他的百会穴上,孔阳平顿时气绝身亡。旁边邬香主吃了一惊,眼射寒光,冷冷道:‘好,好!有种!想来你又要耍花招了。’不料胡非非道:‘我们走,我领你们去武当山。’邬香主怔了怔,微微笑道:‘不错,不错,识时务者为俊杰。哼——只是省得你又自找麻烦,自寻死路。’右手早已闪电般点向胡非非的旋玑穴,令他无法奔逃。接着一挥手,领着众人离开了客店,只留下孔胖子一具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