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便把手里的书转手交给丽嫔,微笑道:“你带珠儿去那边玩儿。”
丽嫔是伶俐剔透的性子,自然不会多话,牵了女儿的小手去一旁,母女两个凑在一起认字。
皇上便问:“如何?”
怀恩回头看了一眼张苍北,欲言又止。
“怎么了?”皇上看着自己的总管大太监面如土色,皱眉问:“怀恩?”
“皇上,奴才实在没用,那姚姑娘给人疗伤……奴才只看了不到一半儿就看不下去了……”
皇上好笑的问:“还有你看不下去的事儿?”
张苍北忙笑道:“回皇上,那姚姑娘的确了不起,剜肉剔骨,竟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怀恩公公看到一半儿便跑出去吐了个晕天晕地。”
皇上听了不以为然:“有那么可怕嘛?”
张苍北是个医官,看事情和大太监不同,而且,他是跟皇上汇报姚燕语的医术,不是来危言耸听的,便以端正的态度把姚燕语的治疗过程说了一遍,最后,又补充了一句:“皇上,这姚姑娘的确是个医界奇才,如不委以重用,实在是可惜了。”
皇上听完后微笑点头,又看着旁边的怀恩低着头,依然是一脸菜色,便笑道:“怀恩,你还真是没用。就这点事儿便把你吓成这样了?”
怀恩闻言,忙躬身道:“是,奴才没用。可是……那姚姑娘也太厉害了。拿着那小刀子,跟切豆腐似的切肉,哎呦呦……奴才真的不敢看。你说这样的姑娘,谁敢娶回家啊?将来她若是一个不高兴趁着丈夫睡着的时候,用那小刀子把男人的心肝儿肺给挖出来……”
“呜哇!娘……珠儿不要挖心……”旁边的云珠忽然张开嘴巴哭了起来,且一边哭一边往丽嫔的怀里钻,死死地抱住丽嫔的脖子,眼泪鼻涕蹭了丽嫔一肩膀。
小孩子对大人的话好奇也在所难免,刚刚张苍北说的时候她其实就在听,但是听得不甚明白。谁知道怀恩会忽然说什么挖心挖肺的话,六岁的小姑娘一听这个,登时被吓得魂飞魄散。
丽嫔被女儿的反应吓了一跳,忙抱在怀里哄。皇上气的抬脚踹了怀恩一下,骂道:“你个狗奴才胡说八道的,把公主给吓哭了!还不给朕滚出去!”
怀恩连滚带爬退了出去,张苍北无奈的笑了笑也躬身退下。
皇上忙走到丽嫔跟前去把女儿抱在怀里慢慢地哄,又跟她说了什么刮骨疗毒的故事,才把小公主给慢慢地哄下了。
阿巴客刹的伤口经过姚燕语妥善的处理,又被灌了两次汤药,炎症渐渐地消下去。
第二日早晨,趴在床边睡觉的女人忽然间觉得手心被碰了一下,于是猛然醒来,抬头便看见她的王子已经挣开了眼睛,正呆呆的看着屋顶。
“噢!我伟大的神灵!”女人用阿尔克语惊叹一声,“殿下终于醒了!”
“莉莉丝,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殿下!我们在大云朝的帝都驿馆里。”
“是大云朝的皇帝救了我?”
“不!是姚神医救了殿下。”被叫做莉莉丝的女人激动的说道:“殿下现在觉得怎么样?我去叫人去请姚神医来!”
“莉莉丝……”阿巴客刹虚弱的叫了一声,转身要走的女人又赶紧的转回来。
“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我们的人……还有多少?”
莉莉丝漂亮的眼睛立刻黯淡下去,慢慢地跪在床前,握着阿巴客刹的手,难过的说道:“我们……只剩下十四个人了。”
阿巴客刹虚弱的叹了口气,漂亮的蓝眼睛缓缓地合上。莉莉丝等了一会儿见她的王子没有开口的意思,便转身出去叫人去了。
姚燕语昨天给阿巴客刹诊治完之后就回家了,倒是把翠萍留在了这里,叮嘱她如果阿巴客刹醒来就先给他喝药,自己会在辰时左右过来。
莉莉丝跑出去找了翠萍来。翠萍按照姚燕语的吩咐,把早就煎好的药端进来让莉莉丝喂他喝下。
辰时刚过,姚燕语真的来了。姚延意没跟着来,前些日子他一直在忙药场的事儿,现在春闱在即,他必须得温书了。姚总督说了,若是他不能考个名次出来,就不许他回江南了。
姚燕语来了之后没有多说,更没跟那个激动地异族女人废话,直接去给阿巴客刹诊脉,然后又给他施针。这次姚燕语给阿巴客刹施针没有尽全力。
反正现在阿巴客刹暂时死不了了,既然自己的内力暂时达不到,那就多针几次呗。何必每次都把自己弄得那么累?
收针之后,姚燕语看着呆呆的阿巴客刹,说道:“王子的性命已经无碍了。但体内尚有余毒,所以近期内不可动怒,不可动武,要坚持喝汤药,饮食也需注意。总之,好生调养吧。”说完,便转身叫翠微去弄水洗手。
一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阿巴客刹终于开口:“我……什么时候能离开?”
姚燕语愣了一下,说道:“这个我可不知道。”
“那有谁知道?”
“皇帝陛下知道。”姚燕语淡淡的说完便起身去洗手,不再理会阿巴客刹。
莉莉丝忙上前来,缠着姚燕语问:“姚神医,我们殿下身体里面的毒……什么时候能够全解了?”
姚燕语看着她,微微一笑,没说话。
“姚神医!你怎么不说话?”莉莉丝焦急的问。
翠微在一旁说道:“你们这些异族人可真是有趣,我家姑娘费了这么大的劲儿把人给救醒了,你们连一句感谢的话都不说,还一个劲儿的问这问那,一点礼貌都没有,果然是蛮夷之族。”
莉莉丝愣了愣,忙朝姚燕语行礼:“姚神医,我们不会忘了你的大恩的!”
姚燕语冷笑这瞥了阿巴客刹一眼,没说话。
莉莉丝回头看了她家王子一眼,立刻会意,忙又行礼:“姚神医,我们王子也非常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只是他现在还沉浸在被追杀和灭族的悲痛之中,请您原谅……”
姚燕语擦干了手指,把雪白的手巾往脸盆里一丢,淡淡的说道:“那就请你的王子殿下慢慢地悲痛吧。”说完,便抬脚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