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稍等。”姚燕语转身去到那边,吩咐翠微拿了个玻璃瓶来装了一瓶蛇油用软木塞封好,然后又拿了一盒之前配制好的两盒护肤参膏一并递给王保德,“蛇油是给七殿下的,这两盒参膏是我最近刚配制出来摸手擦脸的,效果比常用的要好。天冷,这北风给刀子一样,用了这个就不怕了。”
这参膏用了十几种药材经过十几道工艺精心秘制的,姚家上下用了都说好,所以姚燕语今年多配了些,留着送人。
王保德接了东西连忙道谢:“奴才谢姚大人了。姚大人且忙着,奴才告辞。”
看着王保德匆匆离去,姚燕语微微的叹了口气,暗骂,终于跟宫斗挂上钩儿了,以后这日子可真是麻烦死了。
冻疮膏自古就有很多种,但效果各不一样。
姚燕语翻阅药典反复试验,经过七八天的努力,终于配制出了满意的冻疮膏。给一个手上长了冻疮的婢女用过两次之后,冻疮有了明显的改观,红肿消退了大半儿,那婢女说也不疼不养了。
于是姚燕语给皇上上了奏折,申请了大批的药材,开始大量的配制。
第一批冻疮膏配制了一千二百瓶,姚燕语的意思是全部打包送往甘州,却被皇上给截留了二百瓶。
没办法,宫里的妃嫔们一个个的撒娇吹枕头风,各家每年都有冻伤的亲戚朋友,听说国医馆配制了好药,哪个不想要一点回来备用,或者拿去送人卖个人情?
姚燕语再不乐意也没办法,只得默默地劝自己,这就是社会,古往今来都少不了这一套,认了。
只是,这药膏前后配制用了个把月的时间,等到弄好之后,负责押运粮草的军队早就走了。
于是皇上又另派了几百人专门护送这批药膏去甘州。姚燕语还感慨了一番,说皇上体恤军民之苦,是难得的英明君主。只是叫人想不到的是,一千瓶冻疮膏到了甘州,却只剩了六百瓶。
其中的四百瓶在账目上备注的是装药膏的瓷瓶碰撞损坏。
但——将近一半儿啊!这个损耗比也太大了!
姚燕语看着卫章写回来的书信,心里疼的了不得。那么多珍贵药材,那么好的疗效的药,她辛辛苦苦弄了大半个月,竟然有一半儿都洒在了运输的路上!
这不能够啊!
姚主薄看着新制出来的一千瓶冻疮膏犯了愁,托着下巴默默地想,上一批是把瓶子放在软草里,装了木箱往北运的,居然折损了将近一半儿,那么这一批该怎么运呢?
“姑娘!姑娘!”翠萍焦急的声音由远及近,然后砰的一下推开了门,打断了姚燕语的思绪。
“怎么了?这么急急火火的!”姚燕语不满的皱眉。
“姑娘,不好了……”翠萍说话间就变了哭声。
“什么不好了?!”姚燕语慌忙站起来,问。
“奴婢刚听到他们说……他们说……呜……”翠萍说不出话来,却捂着脸哭了。
“哭什么哭!”姚燕语急了,“天塌下来了吗?!”
翠萍被姚燕语训斥,抹了一把眼泪,悲伤地喊了一声:“姑娘!他们说,将军……遭了不测!”喊罢就呜呜的哭起来。
“遭了不测?”姚燕语喃喃的重复着这四个字,然后猛然回头一把抓住翠萍的手腕子,颤声问:“你把话说清楚,遭了不测是什么意思?!他……死了吗?”
翠萍被自家姑娘的表情和声音给吓得不敢哭了,吸了一口气,说道:“说是……生死未卜。”
姚燕语点了点头,放开翠微的手腕子,声音颤的更厉害了:“那就是没死……肯定没有。他不会死的。”
腿有些软,好像走过了千万里,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所以姚燕语缓缓地坐在了地上。医馆的屋子没有地龙,地上倒是铺了地席,但现在是腊月天,地上冰冰的冷。
姚燕语就那么坐下去,竟一丝寒冷也没觉得。
她的手里还握着卫章写给她的书信,信上说冻疮膏很好用,兄弟们昨晚用上,今天早晨就见效了。还说她很了不起,配制了这样的灵丹妙药简直是雪里送炭,兄弟们这回可以全副心思上阵杀敌,不用被脚上的疼痒分神了。
翠微一进门便见翠萍和姚燕语两个人都坐在地上,一个捏着书信发呆,另一个傻傻的哭。于是气急败坏的骂翠萍:“你是越发的没用了!怎么照顾主子的?这么冷的天,让主子坐在地上,冻坏了可怎么办!”
翠萍这才抹了一把眼泪和翠微一起把姚燕语从地上拉起来,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姚燕语回过神来,转头盯着翠萍,问:“你说详细点,到底是怎么回事,消息是听谁说的,可不可靠?!”
“奴婢是听关司医说的。他刚带着人去御药房取药,回来的时候刚好遇见皇上身边的一个公公,那公公也不是有意的,他正在跟一个嬷嬷说话。是那个嬷嬷问听说皇上今日大发雷霆,把御书房的砚台给掀了,却是为何。那公公便悄声说,是因为北边来了急报,说卫将军带了一队人去突袭敌营,三日未归,竟是失踪了……”
翠微说着,又掉下眼泪来,“开始奴婢也不信,不过后来……老院令忽然进来,吩咐奴婢等人不许跟姑娘说,奴婢想,这怕是真的了……”
“我不信!”姚燕语仰起头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咬着牙笃定的说道,“这些嬷嬷太监们传的话有什么可信的!这些人闲着没事,整天就知道胡说八道!”
说是说,但眼泪还是不争气的落了下来,滚过胸前的月白色官袍的衣襟,啪的一下落在手里的信纸上,墨色的字迹渐渐地洇开一片。
“是是!咱们家将军有一身的本事,又带着最强的兵勇,绝不会有事的!”翠微转头瞪了翠萍一眼,忙拿了帕子给姚燕语拭泪,又劝:“这些谣言信不得,姑娘快别哭。”
姚燕语拿过帕子来抹了眼泪,又稳了稳心神,说道:“你刚才也说他是带着一支队伍去突袭了。然后就失去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