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章拿起酒壶给姚延意斟酒,低声说道:“这事儿应该牵扯不到上头,其实我们没必要这么小心。”
“还是小心些好。机事不密祸先行。这是父亲特别叮嘱我的话。”这是姚远之对儿子说的话,姚延意现在把此话转告给了卫章。
卫章点点头,说道:“岳父大人深谋远虑。”
却说苏玉祥方便回来,从一颗秋海棠树下遇到了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本来他也不会对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在意,只是那小丫头走的匆忙,见了他也没有行礼便直接过去了,苏三爷本来就不自在的心里更加的不自在,因指住那小丫头喝道:“站住。”
杜鹃现在跟在姚萃菡的身边服侍,萃菡小丫头在花园里玩儿弄脏了衣服,她是奉奶妈之命往前面去取衣裳的,所以急匆匆的只顾着走路,没注意从旁边凑过来的大姑爷。
这会儿被叫住,杜鹃忙朝着苏玉祥福了福身,礼貌的叫了一声:“三爷。”
“你认识我啊?”苏玉祥心里更不高兴了。不认识的时候无视是无心的,认识却依然无视那就是有意的。有意的轻慢自己,这是什么意思?
“是。”杜鹃见大姑爷脸上有怒色,忙又福身:“奴婢走的匆忙,没瞧见三爷,请三爷见谅。”
“你这丫头倒是会见风使舵。”苏玉祥心里不痛快,对这个撞上门来的出气筒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你叫什么?”
“奴婢杜鹃,是服侍大姐儿的丫头。”
“杜鹃?你姓杜?”苏玉祥皱眉想了想,忽然想起了杜三娘子,因问:“你就是那个跟着姚燕语去凤城替她挡箭送了性命的杜三娘子的女儿?”
“是。”杜鹃低头应道。
“怪不得你这丫头目中无人,原来是大功臣的女儿。”苏玉祥冷笑道,“你娘为主子挡箭送了命,你主子都没带你去将军府?可见你娘的命真不值钱。”
“你胡说!”任凭是谁,被人说自己娘的命不值钱都不会高兴。何况杜鹃跟着自己的娘亲东奔西走,对娘亲之间的感情比别的母女更深。
“哟嗬!”苏玉祥的脸色立刻拉了下来,“你胆子不小啊!敢骂我?”
“是你说我娘的命不值钱的!”杜鹃委屈的嚷道。
杜鹃在姚府这段时间自然有人教导规矩,骂主子,跟主子顶嘴都是大错。何况这位还是大姑爷。若不是亲娘被诋毁,她也绝不可能跟贵客翻脸。
“我说你娘的命不值钱怎么?你们本来就是奴才,你们的命都是主子的,怎么我说你两句就这样?这就是姚家的规矩吗?”苏玉祥冷着脸盯着杜鹃,完全没觉得身为一个客人跟主人家的小丫鬟计较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是多么的有失颜面。
杜鹃知道是自己造次了,但依然不想就这样认错。低着头在那里不说话,眼圈儿早就红了。
“这是怎么了?”姚燕语的声音从一侧传来。杜鹃像是忽然见到了救星一样,转身跑过去,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委委屈屈的叫了一声:“姑娘。”
“怎么回事?”姚燕语冷冷的看着苏玉祥,“这小丫头冲撞了三爷?”
苏玉祥看见姚燕语,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硬着头皮说道:“燕语,这小丫头很不懂事,居然敢辱骂主子,一点规矩都不懂啊。”
姚燕语对杜鹃有一种本能的回护,看见她就觉得满心愧疚,疼爱她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让她在苏玉祥面前受委屈?于是冷笑着反问:“她不懂规矩,自然有规矩嬷嬷教导。三爷只说给哥哥就是了。怎么三爷是想在这府中立规矩么?还是尊定候府的规矩,连亲戚家的奴才都归你们管教?”
苏玉祥被问的甚是没脸,便有些恼羞成怒:“燕语,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会在姚府中欺负一个小丫头子不成?”
“我可没说这话。”姚燕语冷冷的笑了笑,吩咐身旁的翠微:“带杜鹃下去。”
翠微应了一声,伸手拉了杜鹃轻声哄道:“妹妹,姐姐带你去洗脸。今儿是府中大喜的日子,你这样子可不能叫二奶奶瞧见了。”
杜鹃委屈的抹了一把眼泪,朝着姚燕语福了福身,跟翠微走了。
苏玉祥见了姚燕语就想起那把血淋淋的手术刀,双腿便忍不住发软。这会儿见小丫头被带走了,便轻声哼了一声,转身也要溜。
“三爷。”姚燕语却上前两步拦住了他,“我有话问你。”
“你……有什么话?”苏玉祥又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却已经到了他刚刚走过来的蜂腰桥上。
姚燕语又往前一步,苏玉祥又往后退了两步,且抬手阻止道:“你有话就说,别过来。”
“怎么,你怕?”姚燕语冷笑着问。
“笑话!我有什么好怕的?”被一个女人威胁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苏三爷只好梗着脖子充硬汉,“你有话就说,我出来有一会儿了,得回去了。”
“我听见你刚才跟杜鹃说什么她娘的命不值钱的话?”姚燕语冷冷的盯着苏玉祥,现如今她跟卫将军在一起,已经把他那刀锋一样锐利的眼神学了个五六分。
“没……没有。”苏玉祥被这样的目光盯着,后背的衣衫都被汗湿透了。
“敢做不敢当?”姚燕语冷笑:“你有本事来姚府做主子教训奴才们,怎么这会儿连自己说过的一句话都不敢承认了?”
“有什么不敢的?!”苏玉祥被逼到一定的份上,最后的一份胆气陡然飙升,口气忽然硬了起来,“是!爷是说了,不过是个奴才,一条贱命罢了!我还说不得了?”
“她的命是为了救我丢的。你说她贱命一条,就是说我了。”姚燕语冷声说着,又往前逼近了一步。
“哎——我说她就是说她,可……可没说你……”苏玉祥紧张的往后退,脚跟儿已经碰到了蜂腰桥的汉白玉栏杆。
姚燕语看了一眼苏玉祥那双紧挨着栏杆的脚,冷声笑道:“我好歹也是皇上御封的从三品医官,你说我,就是藐视皇上。”